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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纵马


喜庆的年节过下来,人反而比往日还要忙碌纷乱,迎客拜年又要出门回拜,亲友间礼尚往来,应酬不断,总得要过了十五元宵节才算完。

        梅梅今年这节过得真正不轻松,去年徐俊英不鸟她,出去走亲访友不带家眷,只是独来独往,今年却无论如何非得拉上她不可,不管她怎么推托,想出什么借口都不行,无可奈何,她对徐俊英说最不喜欢最感无聊的事就是走亲戚,徐俊英笑着说:“夫妻所见略同!我往年也最不喜欢最感无聊,不过今年有你和恒儿一起,我不觉得无聊了!你应也和我一样的吧?”

        又烦又累又腻味的应酬之余,她还要打理候府事,之外还得顾着外边的生意,别的且不说,仙客来的收入非得要她亲自过目不可,还有千喜乐坊的半边盈利,数额巨大得她都不好意思继续收受,屡次让陆祥丰去跟李秋歌说:只给二成就可以了,余下的留作馆中备用金,或多分些给乐师歌舞姬们,李秋歌的回答是:“若没有东主初时的收留扶持、后期的各种好主意妙-点子,谱写的精妙乐曲,传授的风姿各异的舞蹈,何来千喜乐坊?东主就是东主!永远不变!”

        梅梅听了翠喜传话,一边叹气一边收银票,好像很无奈的,看得徐俊英又好气又好笑,末几拿出张单子递给她:“这些人,有的是我手下过命的兄弟,有的是特别的朋友,往年元宵过后至正月二十,多数在仙客来请年酒,今年就不要收他们银子了吧,算是我给他们的额外犒赏!”

        梅梅拿起一看,人数可不少,起码上百号…不客气地扔回去:“我这是开饭店,不是请客吃饭!一百个人,每人来请十桌,不收银子,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啊?”

        徐俊英说:“你那是双子楼,后边不还有客栈的收入?再说了他们也不会`每人请十桌…最多每人两三桌!”

        “两三桌也不行!知道仙客来的厨师、堂倌们是靠什么收月银的?提成懂不懂?陆掌柜每日的营运收入都会告知他们,若是知道免了人家酒菜钱,收入上不来,他们不得急死?”

        梅梅眼波流转,纤纤玉指翻看着帐册:“今年可不同去年,去年有恩科会考,我才赚了那么多,包括后边的客栈。今年就难了,年节上客栈基本没人住…瞧,客栈收支才刚平!”

        “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这盒子里上百万两银票,娘家还有多少?候府里的,我的俸禄,都一一收着…吃用又花不了这么多,要窖起来吗?”

        “不是啊,我有………………不告诉你啦!反正就是钱生钱,蛋生蛋,银子会越来越多!”

        “既然如此,那以后我的俸禄还只给你一份就可以了吧?”

        “可以啊!人说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会把所有的钱都交给这女人管,你要是背着我私设金库…那就是有问题了…想拿着养小妾么?女人钱多无妨,男人钱多准会变坏…你不给我双俸禄,我可不敢跟你过了!”

        徐俊英咬牙看着她:“我自认不是个爱财的,却有幸娶到个贪财的妻子!”

        梅梅笑:“你不爱财?那是你没到那个境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就会想念你贪财的妻子了!”

        “真的不可以?”

        “没有免费,可以打折算银子!”

        徐俊英只好收起名单:“银子银子—-—若是我去仙客来设宴请年酒也收银子?”

        “柜上帐房黄先生认得你,估计是不敢收,陆祥丰胆儿也小,你只签上你的大名,那就是银子!”

        “我……徐俊英等于银子?”

        梅梅朝他妩媚一笑:“在我这里是,在别人那里可未必哦!”

        徐俊英笑着靠近来:“梅梅你真乖!看帐册这么久,累了罢?来,让为夫服侍你,咱们进去沐浴!”

        “不、不忙,还没看完呢……”

        “不看了!明天让翠喜看!”

        元宵节,一大清早照例要进宫,辰时朝拜,之后留午饭,游苑,晚上便在宫中赏灯猜谜至深夜。

        与往年不同,候府仪仗车队刚走上通往皇宫前门的青石板路,一匹白马疾速而来,远远见了车队,马上骑手非但不收势,还加了一鞭,直直冲往马车,徐俊英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微眯起眼抬头看了看马车顶棚,知道骑手的用意,他是想拿候夫人的车厢当嶂碍物,卖弄骑术呢!

        不用说,这又是哪个狂妄的皇族子弟,却不可能是齐王,齐王不会拿梅梅和恒儿的安危开玩笑。

        徐俊英抖动缰绳,双腿一夹,跨下黑色骏马如黑色闪电疾射出去,宝驹、百战和另两名侍卫相随驰出,立即便有四名侍卫轻身跃上车驾,驾车的车夫被替下来,梅梅在车里发觉车身晃动,刚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便听前方壁啪声响,声音极为暴烈,掺杂着马匹嘶鸣声,女子的惊呼声,最后传来的是百战的斥喝:“你是何人?胆敢冲撞候夫人车驾,找死!”

        翠喜掀起一角帘子往外看:梅梅不禁吸了口凉气,不过十步远,躺倒一匹白马,四只马腿被线索缠住了,兀自乱动,马头前半躺着一名女子,身披轻软的白驼绒滚紫边披风,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时做不到,抬头的当儿,但见她容颜美丽,乌发散开,衬得她肌肤胜雪,脸上因骑马现出的一抹红晕,更添几分娇婉妩媚。

        徐俊英的声音里蕴含怒意:“不肯说也罢了,连人带马抬到街上,鞭笞五十下,放她走!”

        这招够毒,别说五十下,马鞭抽打十下,姑娘身上的衣裳便会尽行揭去。

        果然,那姑娘叫喊起来:“不、不要!我是奉国将军盼女儿,我叫吴紫瑶!”

        侍卫嗤道:“奉国将军?你老子不过名列上将之位,倒生了个包天胆姑娘,知道这是谁的车驾?威远候夫人!还不快跪下叩头请罪!”

        姑娘抬眼看着徐俊英,目光热切,徐俊英转过脸去,淡然道:“把人和马抬下路坎,车队快行,莫挡了后边车驾!”

        侍卫怔了一下:这是放过这不要命的莽撞姑娘了?不过一上将女儿,打一顿也好让她有个记忆!

        却也不好多嘴,下马来和另一侍卫要拖走那姑娘,姑娘却高声喊道:“俊英哥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我是阿瑶啊!”

        全场静止,宝驹和百战面面相觑,同时垂下眼眸。

        侍卫吓了一跳,张着嘴站在那里,不敢下手:哥哥?哪门子亲戚罢?难怪了!

        车里翠喜手一抖,帘子从手上滑落,回头讶异地看着梅梅,梅梅说:“别看我,我头皮还麻了呢!”

        徐俊英冒汗,看着那姑娘无奈摇头:“我认得奉国将军,不认得你!你先到一边歇着去,挡路不好,后边来了好几拔………………你们这两个傻子,还楞着干什么?抬下去!”

        侍卫仲出手,吴紫瑶推开了,挣扎着自己爬起来,一拐一拐地走到一旁石头上坐下,满脸幽怨地看着徐俊英:“就是怕你不认得我,我才要跃过这辆车!我的马术是你教的,如今可不比从前了,我能跳过比这个还高的坎儿,你偏要打瞎我的马……”

        “走!”

        徐俊英不理她,拍马回到车旁,揭帘往里边扫了一眼,问道:“梅梅,你和恒儿没事吧?”

        “有!”梅梅懒洋洋说道。

        “怎么了?”

        “酸倒牙了!”

        旁边侍卫偷笑,徐俊英也不禁抿嘴:“进宫找个机会跟你说!”

        车队很快离开,翠喜还想揭窗纱看一眼那姑娘,梅梅道:“算了吧,再看她说不定就真给粘上了,一会你让出去,给她坐进来?”

        翠喜忙说:“不!她想得美!我是夫人的奴婢随从,她凭什么身份坐候夫人车仗?叫一声候爷哥哥,就成亲戚啦?那是太容易了!”

        梅梅皱眉:“可她凭什么认为跳我的车不会被候爷骂?而且候爷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后居然真没骂她!岂有此理,难道说如果她的俊英哥哥早知道是阿瑶妹妹拍马过来,还就让她跳过去了?不行!他不跟我说清楚我还不能放过他了呢!”

        慈宁宫里,太后听了身边林嬷嬷回话,吃了一惊:“什么?坠下马?要不要紧啊?”

        “太后请放心,已经请太医验看过,姑娘自小在马背上玩儿大的,并无大碍!”

        太后百思不解:“真是的!她非要去跳那车厢做什么?”

        林嬷嬷笑道:“阿瑶姑娘原是认识徐候爷的,怕徐候爷认不出她来,便要使出候爷教过她的那招,纵马跳坎儿什么的,年轻人爱玩这些东西,结果候爷怕伤着车里的夫人和孩子,上来就把马打瞎了眼,身边人又抛出绳索套了马腿,这不跌倒都难!”

        太后叹了口气:“怎么又是徐俊英?专惹上他了!”

        吩咐道:“备辇,哀家到太医馆看看她去,怎么说他父亲千托万托付给哀家,总不能让她出什么意外,将来可还要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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