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回梦影

晨曦初上，古旧的城市在蓝天的凝视下慢慢伸展开自己的身姿，如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迎着朝阳流露出爽朗的笑容。

        马车上，暗云远远凝望着这座阔别十年的边城，这多年来魂牵梦绕的故地，不觉泪湿双眸。

        梦影城的景象跟十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一路上尽是热闹的景象，处处欢声笑语。即便是贫苦的人家，他们消瘦的脸上同样带着一丝感恩的笑意。这些年来，暗云走过东玄大地很多地方，却没有发现还有别的城市像梦影城这般拥有蓬勃的生命力，给人舒适而亲切的感觉。

        马车在大街上缓缓而行，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商铺。酒楼上传来诱人的酒香味道，里面隐约响起卖唱少女清脆的歌声；粮铺的伙计一大早就在卸货，魁梧的壮汉扛着鼓胀的粮食袋子忙碌地进进出出，汗水湿透了衣服却浑然不觉；街道旁边卖早点的小贩一边扯开喉咙吆喝着生意，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客人包起热气腾腾的点心；前方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光着膀子的铁匠有节奏地挥舞着手中的大铁锤，他的手臂还像当年那般粗壮，只是他头顶上的头发稀疏了不少，也开始明显地夹杂着白发……

        一路上尽是熟悉的景象，暗云看得目不暇接，心中激动不已。此刻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在做着一个逼真的美梦，他甚至不敢随意乱动，生怕不小心触碰之下会突然醒过来。

        时光仿佛跨步逆行，十年前的光景在暗云眼前精准还原。看着暗云一脸陶醉的神色，冰神不敢出言打扰，看着暗云不断左顾右盼的样子，冰神不由得莞尔而笑。只是微笑过后，想起昨日种种，此间十年的离别，她不由得心神激荡，一双流盼眉目慢慢湿润起来。

        十年过后，曾经相爱的两人终于重回故地再续前缘。

        “嘿，美人儿停一下。”

        在路过一家兵器铺的时候，青帝突然示意暗云和冰神停下马车。扑哧一声，马儿喷了个响鼻停住脚步，吱呀一声，沉重的马车摇晃了两下稳稳停了下来。

        青帝从蓬顶上跳下来，打开马车的大门，把里面那大布袋抬了出来，捧着走进那兵器铺中。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就说青帝少爷给他送钱来了！”青帝把那大布袋往店铺地上一放，向里面的伙计嚷道。不过一会就见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快步奔出，这老头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不过在梦影城住过几年的暗云知道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那一双看似慈祥的眼睛隐隐泛出狡黠的精光。

        “嘿，这不是青帝大侠嘛！来来来，快坐！”这老头掌柜一见青帝马上两眼发光，连忙亲自给青帝端来一张椅子，又叫其中一个伙计马上冲茶出来。

        “嘻嘻，没想到掌柜的还认得青帝少爷。”青帝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两眼快速瞟过伙计们脸上尊敬的神色，不由得心情大好。

        “青帝大侠可是老头子的大贵人，要不是你，老头子的生意哪能做到今时今日的规模。”掌柜在旁向青帝恭维道。

        “嗯，那是掌柜的经营有方罢了。”青帝故作谦虚地说道。

        “嘿，主要还得归功青帝大侠，如果不是你两年前给老头子带来那么多宝贝，我绝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内把生意做得这么大！你可是我们店的大恩人啊！”掌柜谄笑着向青帝竖起大拇指。

        青帝悠然接过店铺伙计毕恭毕敬递过来的茶水，缓缓呷了一口，显然对店铺众人的热情很受用。

        “嘻嘻，掌柜的，我们都是熟人了，闲话少说吧。这次青帝少爷给你带来了好东西。”青帝见时机差不多了，轻轻放下茶杯开始步入正题。说罢，他站起身子解开了地上那个大布袋。哗啦一声，各种精美的宝剑滑了一地，其中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发出炫目的闪亮，整家店铺顿时被照得五光十色。

        “这，这！”这个矮小老头的两只眼珠猛然点亮，身子激动得颤动不已。

        “都是好东西。你看这柄剑，蓝玄铁所铸，加入风云石晶粉，用高热地火灼炼而成；又看这柄，雪湖冰晶石作剑柄，美轮美奂，光是这剑柄就至少需要一个月的制作时间；再看这个，了不得，十字长剑！没有四十年经验的剑匠根本做不出这样的好剑，整柄剑各个部位的长短比例恰到好处，重量和手感都是剑中极品；还有这个，霸钢钝剑，别看它锋刃圆钝，若是由力量强横的剑客使用，这柄剑可谓无坚不摧，寻常刀剑跟它碰上，轻则破损重则断裂，若是对手实力不佳，嘿嘿，连手腕都随时被震碎！……”

        青帝说得口沫横飞，那矮小老头越听越是兴奋，脸上雀跃的神色愈渐浓烈，仿佛他正看着金币源源不断地从地上冒出来。

        终于，青帝把所有宝剑逐一介绍完毕，他扭了扭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微汗，再次舒服地坐在椅子上，端起那杯早已凉掉的茶细细品尝。

        掌柜意犹未尽地半蹲在地，左手摸摸这柄剑的剑柄，右手敲敲那柄剑的剑身，拿起这柄舍不得放下，端起另一柄松不开手。难以自抑的嘿嘿笑声越来越大，听得暗云头皮发麻。

        掌柜自个儿玩弄了半天终于仰起头望向青帝，像是卑微的凡人仰望高高在上的神灵。“青帝大侠，开个价吧。”小老头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对青帝说道，生怕青帝狮子开大口。

        “嗯，见和你是熟人，我俩又挺投缘的。友情价，一百锭金子吧。”青帝悠然说道。

        “一……一百锭金子？！”小老头瞪大眼睛，虽然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被青帝狠宰一刀，可没想到青帝的开价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一百锭金子不算贵了，你看，这里至少也有二十来柄宝剑了。说实在的，要不是念在和你投缘，我把这些东西带到东玄随意一个国都去卖都不止这个价钱。实话跟你说吧，这些好东西是万剑殿主送给青帝少爷的见面礼……万剑殿你总该知道吧？”

        老头连连点头。

        “这些宝剑，万剑殿主入手的时候，随便一柄都超过一百锭金子。现在这么多宝剑我才收你这么一点钱，我都不嫌亏了，你还嫌贵？”青帝呷了一口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老头咬着牙却无从反驳，因为他自己也知道青帝说的是实话。

        “嗯，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就卖给其他人吧，到时候不要说青帝少爷不照顾你。”青帝站起来，假意要收剑离开。

        “哎，青帝大侠，且慢！”老头连忙挡住青帝，笑口盈盈地说道，“青帝大侠说的都是实话，这些宝剑的价钱我也心中有数，一百锭金子确实不贵。不过……”老头脸上的皱纹扭在一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那个，青帝大侠，实话跟你说吧，小店最近资金周转不灵，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

        “不会吧，你这么大一个店铺还拿不出这么一点小钱？”青帝四周环顾了一下，撇着嘴巴说道，“如果你拿不出的话，我就找别的店家了。”

        “这……”老头面露难色，低着头思考了片刻，眼角余光不时瞟过地上那些精美的宝剑，两手情不自禁地来回搓弄，一副难以割舍的模样。

        “嘿，掌柜的，这个价钱很公道了。这样吧，青帝少爷念在和你相熟，我再送你一柄私人珍藏好不？”说罢，青帝从怀中掏出一柄古朴简约的短剑出来，迎着老头期待的眼神缓缓而道，“这是剑神宗所铸的短剑，这一柄剑至少价值五十锭金子，你是聪明人，相信你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成交！就一百锭金子！”老头连忙大呼，生怕青帝会反悔一般。小心接过青帝手中的短剑，又是细细打量起来，嘿嘿的笑声再次让暗云头皮发麻。把玩了片刻，他快步走入内堂，不消片刻将沉甸甸的一袋金子交到青帝手中。

        青帝清点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掌柜的够爽快，以后有机会的话继续合作。”说罢青帝招呼暗云和冰神离开。

        “青帝大侠慢走。”老头儿恭敬地将青帝三人送出，说了一些客套话之后青帝几人乘坐马车离开。这矮小的老头子屁颠屁颠地快步走回店铺中，指挥着伙计们将宝剑收好。

        马车上，青帝翘着二郎腿，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满意地点点头。

        “青帝，话说你不是一个视剑如命的剑痴吗？怎么会做出卖剑这种事情出来？”暗云在旁不解地向青帝问道。

        “正确来说，青帝少爷视好剑如命。刚才那些剑都没有剑魂依附，中看不中用，对我来说，那些剑并不算好剑。不过论材质和制作工艺而言，它们也是上乘品了，要不然万剑殿主也不会收集。实际上，它们其中任意一柄绝对可以卖一个好价钱，那老头不亏，他啊，这次赚大了。这个小老头越来越精了……”青帝轻叹一声，“说到底，我这次卖剑确实不妥，要不是急着等钱花，我也不会将这些剑贱卖。”

        “等钱花？你不是一向很阔绰么？”

        青帝撇了撇嘴巴，“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拿着一袋千年古币到处跑啊？跟你相比，青帝少爷不过是个穷光蛋！而且各种排场，各种好酒都要花钱的！虽说天武者来钱容易，可你也知道审核兑换手续复杂，还要定期到云之国总坛去申请领取，麻烦死了。要不然拥有五百三十万赏金的青帝少爷何苦为了区区一百锭金子费那么多唇舌。”

        暗云淡淡一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下去，“对了，似乎你最后拿出的那柄短剑很有吸引力，是因为出自剑神宗的缘故？”

        青帝点头，“其实，我那一柄短剑的价值胜过刚才所有的宝剑，虽然它是一柄失败的试验品，但是它是出自老爷子之手。要是刚才那老头知道了，肯定会乐得几天睡不着觉。”

        “老爷子？”

        “嗯，我家老爷子就是你们所说的剑神青凤。青帝少爷，可是剑神的传人，以后我会成为剑神宗的宗主。”青帝淡然说道，一点也没有炫耀的意味，不太像他平时的作风。

        “剑神青凤？你爷爷？”暗云起初有点惊讶，不过细心一想好像也没有值得惊奇的地方，自己的父亲还是昔日的武尊呢！

        “我很少跟别人提起我爷爷就是剑神青凤，因为我不想沾老爷子的光。我，青帝少爷，要凭自己的实力赢得世人的尊敬。”青帝平静地说，脸上流露出一股自信的傲气。

        暗云怔怔地望着青帝，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想不到啊，这家伙有些想法和自己出奇地相似。

        接着暗云想起了什么，又向青帝问道：“青帝，你已经达到明镜止水的境界了吧？”

        “嘿，让你看出来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如果你的师父是一个紫煞，想必你也能很早达到这个境界。”青帝不以为然地说。

        “这一点我倒理解，我不太能理解的是……”暗云顿了一下，寻思着合适的措辞，“我师父说过，要达到明镜止水的境界，必须心静如水。可是你，平日里这么多杂念，怎么也能做到？”

        “杂念……”青帝撇撇嘴巴，“你师父确实没有说错，我达到明镜止水之时才十三岁，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心静如水的单纯少年。”

        “你？单纯？”暗云不由得感到好笑，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青帝都跟单纯这个词无缘。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青帝少爷也自认是个混蛋，但混蛋就不能有一段单纯的过往？”青帝不屑地反问。

        “听你这样一说，我现在有点好奇你的故事了，要不，找个时间跟我说说看？”暗云戏谑着问道。

        青帝眯着眼睛盯住暗云片刻，一字一句地说道：“没！门！”接着又是冷哼一声，“当初青帝少爷想说的时候你偏不听，现在你想听了，青帝少爷偏不告诉你，憋死你这混蛋！”青帝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了，下一站到了！”青帝话题一转，大声嚷道。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是一家气息典雅的绸缎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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