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年前

“只是,带着这样的目的去修行,师尊他会不会不高兴呢?”

        抱着这种忐忑不安的思绪,苏轩山上山下来回几趟,不知不觉间就已然将那一水缸的水打满了。

        甚至连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是食之无味,这倒是让一旁的张璨和陶刘斌很是惊讶。

        “你来了。”

        李栋依旧是垂坐在河畔,看着一脸恍惚的苏轩开口道。

        “见过师尊。”

        苏轩收拾心情,恭谨的见礼。

        “如何,为师的问题,你想清楚怎么回答了吗?”

        他点点头,事到如今,再怎么害怕也是无济于事。纵使会被师尊讨厌,苏轩也不愿在此事上敷衍了事。他决定面对自己的本心,说出实情。

        “我想要修行,想要变强。因为我痛恨过去那个软弱无力的自己,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重要的人无辜的死去,却只能悲伤的哭泣。”

        他望着李栋智慧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要报仇!”

        “报仇?”

        李栋忽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他内心中那个深深的执念。

        他问道:“小小年纪,你能有何仇怨?又要向谁复仇?”

        苏轩摇着头:“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知道,是他毁了我的一切。爹,娘,还有妹妹,全都是因为他而惨死!”

        他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是此刻再大的痛楚也掩埋不了他眼神中的明亮。

        “所以,我要找他报仇。”

        李栋听得此言,脸色却是骤然一紧。

        苏轩的身世他当然已经了如指掌,这孩子原本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但这一切却在三年前的那场灾难中被毁于一旦。只是,这场灾难不是已经在官方的引导下被认为是一场大地震了吗?他为什么还要说什么报仇之言,难道是他真的知道其中的事实?

        “你都知道些什么?”

        “三年前,那根本不是什么地震。我亲眼看到,那是一个男人,翻手之间,天崩地裂。”

        他的面色满是痛苦,眼神中全是悔恨。

        “如果当时我……”

        时光倒流。

        三年前,同样是某个夏日的午后。

        与封天宗一样,苏轩家的门口,也是有着这样的一条小河。

        坐在岸边,手里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野草,苏轩拄着脑袋,愣愣的看着河面上自家放养的几只白鹅。

        “如果凝殇没有生病的话,现在应该和我一起逗着这些呆头鹅玩吧?这样我也不会一个人这么无聊了!”

        想到自己忽然发病的妹妹,他回头望向自己的家,小脸上布满忧愁。

        忽然,远处的天边突然划过一道亮光,即便是在骄阳下,也可以看得分外清楚。

        苏轩目送着它消逝天际,随即索然无趣的继续发呆。

        在他的认知里,那道亮光无非又是某颗陨星罢了。这种事情,他已经见识到很多次,见怪不怪了。

        看着小河里,那群大白鹅呆头呆脑的模样,他的心情又突然莫名的欢乐起来。

        “面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这里没有桥,河面上的也不是鸭,但是苏轩依旧是能如此欢快的一个人哼着小曲,自娱自乐。

        “小朋友。”

        炽热的阳光被一道阴影挡住,苏轩仰起头,看着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陌生男子,疑惑的问道:“你是谁呀?”

        这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开口回道:“一个在人生旅途上迷失了方向的路人而已。”

        苏轩似懂非懂的眨着眼睛。

        他只觉得,这个男人虽然长得桀骜,但是说起话来给人的感觉还是蛮亲切的。如此反差的两种气质却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苏轩以前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奇怪的人。

        中年男子继续问道:“小朋友,你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人路过这里啊?”

        苏轩心想,你不就是自己口中那个奇怪的人吗?

        “没有啊,我们这个村子很偏僻的,一般没有人会跑到这里。”

        “如此,那方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苏轩歪着脑袋,他想起了刚刚一闪而过的陨星,虽然不觉得那是什么谈得上奇怪的事情,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中年男子的眼神陡然一亮。

        他温和道:“这是谢谢你了,小朋友。”

        苏轩也是腼腆的回道:“不用客气。”

        中年男子转身欲走,但那一瞬间又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邪意的笑容。

        他看着懵懂无知的少年,开口说道:“小朋友,看来我与你有缘,今日的这份因果是避免不了了。也罢,我就送你一枚种子,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自己日后的造化了!”

        说罢,他伸出一根手指,瞬间点在苏轩的额头上。

        苏轩顿时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奇痒无比,想要伸手去挠,却惊恐地发现浑身丝毫动弹不得。

        “今日种因,他日结果。小朋友,期待着你我再次相遇。”

        中年男子声音缥缈,身形陡然消失不见。

        “鬼啊!”

        苏轩猛的大喝一声,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自如。

        跑到小河边,对着水面撩起自己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额头上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再看看周围空旷的环境,就连河面上的白鹅此时也寂静鼓声。尽管是在光天白日之下,苏轩还是不由的战栗着,只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都猛地降了下来。慌张的驱赶着悠哉悠哉的大白鹅,他忙不迭的跑回自己的家中。

        猛的喝了一大碗阴凉的井水,想起刚才的那个陌生男子,苏轩此刻仍是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

        但他却强行抑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家人为此担心。

        爹正在屋子里敲敲打打,修补着家具,娘则是在厨房里忙着煮饭做菜。苏轩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内,看着小床上躺着的那个娇小身影,眼神一片疼惜。

        这个女孩,便是苏轩的妹妹,雨凝殇了。小姑娘是当年苏轩在家门口的河里戏水的时候,在顺流而下的竹篮子里抱回来的。襁褓里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雨凝殇”三个字,似乎是她的名字。除此之外,便一无所有了。

        苏轩的父母很是开心,突然出现的小婴儿正好圆了他们想要一个女儿的心愿。从此之后,苏轩便是多了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妹妹。

        “凝殇?”

        苏轩轻声的呼唤着,小女孩眼皮微动,却没能睁开眼睛。显得干涩的嘴唇微微闭合,苏轩竖起耳朵,这才隐约的听见她说的是“哥哥”这两个字。

        但仅仅是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却仿佛是耗尽了雨凝殇的全部力气,她的额头上,汗珠越发细密。

        苏轩暗暗自责,心疼的为她擦拭着汗水。

        然而,陡然间,他的心脏猛的一缩,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莫名的浮现在他的脑海。

        苏轩烦躁的四处打量。

        下一刻,大地忽然毫无预兆的猛烈震动起来。卧室的房顶骤然垮塌下来,苏轩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下意识的扑倒在雨凝殇身上,随即便陷入一片黑暗。

        苏轩静静诉述着,三年来,他还是首次将这个悲伤地回忆倾诉。

        “当我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外界,周围全是断壁残垣,一片废墟。”

        他面露嘲讽。

        “现在想起来,应该是那个男人先前的一指有什么玄机,从而救了我一命吧!”

        “但是……”

        他捏紧双拳,眼泛泪光。

        “但是,爹娘,还有妹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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