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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旅途异闻 三


两名衙役急匆匆的跑到内堂见了县令,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禀报道:“大人不好了,百姓们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赶来怕是要‘造反’,我等怕拦不住已经将县衙大门关上。”

        “造反”两字把县令吓的脸都青了,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县令听了之后立时愣在椅子上,但随即一想自己任内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差池,何也会激起这么大的民愤,稍待冷静下来觉得多半是这些衙役不了解情况,虚张声势胡乱禀报但这也只是自己猜测终究还是心乱如麻。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了报话的衙役脸上,县令被这清脆的巴掌声打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县丞怒火中烧的骂着两个衙役:“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是不是想死了,‘造反’也是随便能说出口的吗?大人守牧一方爱惜子民,不曾伤一人,不曾乱派苛捐杂税,百姓安居乐业平白无故的怎么会‘造反’,还不滚出去看着。”县丞要说的话正是县令内心想表达的,这一说倒是心宽了不少。

        被打的衙役捂着脸灰溜溜的跑了出去,另一个慢了点屁股却是挨了县丞一脚“还在这给我墨迹,赶紧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县令虽说清醒过来,额头上却满是汗珠。这大白天被人冷不轻的一吓感觉真不好受,起身来到脸盆边用清水洗了脸,县丞在旁边递上绢布宽慰到:“大人,您尽管放宽心,想您守牧一方,勤政爱民这是有目共睹的,哪来什么‘造反’,定是两个衙役没弄清状况就胡乱报一通。”

        “吁”县令长吐一口浊气,整理好官服便说到:“走,随我去看看。”将绢布随手扔在脸盆中赶往差堂。

        转过内堂来到前厅便听到“鸣冤鼓”被敲的“咚、咚、咚”的炸响,震得两耳生疼,县令不免眉头紧蹙就因衙役的那句“造反”,弄得心里一直很不是滋味,这时两边的衙役也经分两排站好,就听县令端座于正堂,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来啊,开正门传告状之人。”

        衙役把大门刚打开,为首的中年男子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络腮胡男子往里拽,后面随即跟着涌进一群人,有同船之人也有沿街来看热闹的。

        来到堂中年男子跪在地上先行说道:“大人,我代表客船上三十余人告这异域男子妖言惑众、居心叵测、亵渎神明。”从怀里掏出一份状子举过头顶,只待县令收下状纸。

        “什么狗屁不通,你讲清楚点。”县令没有收下状纸,而是将告状的中年男子喝斥了一通,看来衙役的那一通胡乱禀报给县令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中年男子见县令大人发火心里发怵,便原原本本的把整个过程说了出来,说明缘由后县令才将状纸收下。

        县衙外的人听见中年男子把事情说了之后,都在外面嚷嚷着要县衙治这络腮胡男子的罪。

        “肃静”县令惊堂林往桌案上重重一拍立时就鸦雀无声,并语带“威胁”说道:“再有吵闹者,都抓到县衙大牢去。”

        县令这才留意到站在堂中的异域男子,稍稍打量一番便开口问道:“你可会说大明语?”若是言语不通就有点难办。

        “会的”字正腔圆听不出一丝的异域气息,从络腮胡男子的回话看来在大明有年头。

        “那就好。”县令惊堂木再次拍向了桌案,他此举是想给这异域男子来个下马威,自从他来到这堂上就直直的站在那,丝毫不把他这个县令放在眼里这令人很是恼火,大大的折损自己的威严,不像县城的百姓对他这个父母官唯唯诺诺、尊敬客气的紧,这让他在众乡亲面前脸上很是无光。

        县令开口责问道:“好你个蛮子,你见本县令为何不下跪,本县就先判你个藐视公堂之罪,来呀,把这个男子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先来个下马威再说,两旁站着的衙役听见县令的命令后就要上前架住络腮胡男用刑。

        谁知络腮胡男子说道:“大人、且慢,我不知所犯何罪,就要被拉下去受刑。我国没有跪礼,所以即使被打死也不会跪。”络腮胡男子说着举起右手放在左胸口前鞠躬道:“这是我国的最高礼节,我愿意就刚才对大人的失礼而致歉。我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游经世界各国尼八剌、吕宋、琉球、安南等国,这些国家经济、文化、军事都远不如贵国,但也未曾遇到见官不跪而获罪的事情。通过接触这些国家的官员都视贵国为‘宗主国。’每次朝拜,他们都说你们的皇帝和身边大臣都以礼待之,以德服人而且视大明皇帝为‘天之骄子’代天牧民,其下的官员也是聪慧干练、仁义无双,正因为他们由衷的赞叹才促使我来贵国,为何今天一见与传闻相差甚远。”络腮胡男子此举是有目的的,来之前他了解到这个国家的皇帝是至高无上、不容诋毁,只要把皇帝这面“免死金牌”亮出来县令就不敢任意妄为。

        县令座在太师椅上心想道:“好你个蛮子,能说汉话也就罢了还如此‘巧舌如簧、能说会道。’打他一顿板子简单也可以出口恶气,可如此一来便座实皇上仁义无德,文武百官昏庸糊涂,现在衙门口挤满全县的百姓难免会传出去,这要是传到皇宫里经人添油加醋的一说,自己纵使是‘九命猫妖’也会死无葬身之地,想想遍地各地的‘锦衣卫’和各种歹毒的用刑手段就浑身冒冷汗一阵肉痛。

        络腮胡男子看县令为难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踌躇了片刻县令便说道:“本官念你初来乍到、不知礼数,不与你这异邦的蛮子一番计较,‘不知者不罪’便饶了你的板子切记不可再犯。”“谢大人不罪之恩。”络腮胡男子说道。

        县令见络腮胡男子渐渐上道面露缓和之色说道:“这堂下所跪之人告你居心叵测、妖言惑众企图损害众人财物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之目的,你可承认。”

        络腮胡男子行过礼之后便说到:“大人容禀,我初到贵县与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愁为何要损害他们的财物,物品都扔到江里我也拿不到于理不合,更何况我自己的东西也扔到江里去了这是有目共睹的。要说有目的也是为了大家能安全渡河。”

        跪着的中年男子见络腮胡男子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眼前危机便匆忙的说道:“大人,这男子他曾在船上妖言惹众、亵渎神明,意图颠覆我大明。”

        “放肆”县令惊堂木拍在案桌上怒喝道:“本官何曾让你说话,如惹再犯定罚不饶。”造反、颠覆本就一个意思,县令接而连三的听见类似的言语自然没给其好脸色,中年男子见县令发怒勾头弯腰再不敢抢着说话。

        县令把中年男子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问向络腮胡男子,络腮胡男子倒也不惊慌,为自己辩解道:“这位兄台,你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让人怎么承受得了。我就一人来到贵国,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区区不过三尺,有何能耐颠覆大明这万里江山。至于亵渎神明更是无从说起,你口中所说的那条河在你眼里或许有神明存在,而在我眼中只是融合了各种自然因素而波浪起伏的江河而已。”

        “大人,小的有话要说。”这次中年男子学乖了向县令先行请示,若是再如刚才那般只怕络腮胡男子没治罪,自己倒是先领了顿罚。

        县令示意让他说,中年男子才敢开口说道:“你说的那个什么自然因素,到底是什么?不要说些听不明白的来欺骗大家,妄想蒙混过关。”县衙门口大家也是不约而同的点着头,似乎也有同样的疑问,络腮胡男子的话大伙听得如云里雾里。

        这时县令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这蛮子,赶紧说说这到底是些什么自然因素,如有半句不实,本官就判你发配充军。”

        络腮胡男子再次察觉到县令的威胁,但却并没有被吓道,理了理思绪开口说道:“在解释之前向各位请教个问题,这段叫‘神明滩’的河流,是不是在每月十五都会惊涛拍浪、狂风大作,有几个月会稍小,有几个月会稍大些。大的月份就会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见络腮胡男子说得头头是道有模有样,大家细细回想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都在小声议论道:“这以前怎么没注意到,经这异域男子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是为何”县令问道。

        络腮胡男子说道:“晚上我们见到的月亮看似静止不动,其实它是一直在围着我们居住的地球在转的,当然万事万物也都有其运动规律。这几个月份月亮离我们住的地球距离最近,对地球的影响最大。地球的引力就会减弱,轻盈至极的风和水首当其冲,白天江面受太阳照射水温升高和晚上大海上吹过来的海风相互挤压,所产生的能量无处释放就会作用在江水上面,那么江水就会加速流动。”

        络腮胡男子说到这里顿了下接着又说道:“再来说说神明滩的构造,神明滩两边高山耸立,使其成为一条天然的通风通道,而其河底本人也可以断定与其它地方不一样,必定是布满了坑坑洼洼的脸盆状圆槽,河床在亿万年前呈喀斯特地质长久雨水浸泡就会形成圆坑,后地壳运动剧烈碰撞河床向下沉,天长日久形成今日的‘神明滩’。综合其上几个因素便会形成今天在船上遇到的情况。”

        众人被这络腮胡男子神乎其技的说法给镇住了,久久没有反应。

        这时中年男子率先叫道:“大人,切不可听此人一面之词,此人乃异域之人为何能说一口流利的大明语言。”眼看络腮胡男子就要脱罪,中年男子也顾不得挨板子,极力要将这异域之人下狱定罪。

        不待县令说话,络腮胡男子抢先道在:“正如刚才所说,我仰目贵国已久,想要探访当然要会说大明语言,我在安南时便向当地会说大明语言的官员学习,这有什么好疑问的。”

        “对了”络腮胡男子补充道:“这处河滩,只要打渔的船不去就不会出事,至于客船和货船只要东西不要太多也会安然无事。”

        这时师爷在县令旁边耳语了几句,县令点头不止,尔后开口说道:“鉴于案情复杂,本县决定将这异域男子暂时收押,待本官仔细思量之后再做宣判,堂下所跪之人在本案未查清之前不得离开本县,要随传随到,退堂。”惊堂木往桌上一拍转身回了后堂。

        因县令下令将络腮胡男子暂时收押,衙差只得将眼前的异域男子押往大牢,衙役冷声道:“走吧。”络腮胡男子一言不发无奈的摇摇头。

        中年男子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看着络腮胡男子离去身影得意的笑了起来,虽然没有立时定下罪但起码是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县令在师爷陪同下向内堂走去,络腮胡男子则被衙役架着胳膊走向套牢,中年男子起身一甩衣袖不满的离开,围观之人见没热闹可看都一哄而散。

        内堂县令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拿不出个主意,这时县令的娘子却是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都在这转了半个时辰,你不累我看的都累。”县令的无名火被这一点“噌”的就燃了起来,开口对着柳氏暴怒道:“你个妇人懂得什么,还不给我滚进去。”

        “哼”县令夫人满腔怒气的起身甩袖进了卧房。

        这时县令对着县丞和师爷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焦急:“哎,这该如何是好。二位说说这要是判吧容易惹祸上身,现今正是各属国朝拜时节,传到京城里说这浙江松林县抓捕异域男子且治罪,那朝廷对各属国所表现的雍容大度、仪态万芳岂不是自欺欺人?皇上的颜面何存?如此一来我也就活到头了。这要是不审吧,眼前就过不了。你看看这群百姓对‘神明滩’的那股子信服劲,每到十五江面上就停满各式船只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比祭拜宗族祠堂还上心。”

        县令说的口干舌燥就座下来喝拿起茶碗喝水,这一通猛喝人整个都轻松下来,他对着两人说道:“你们俩倒好,站在旁边跟无事人一样,就傻傻的看着我着急上火,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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