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营救马谡

司马懿见两个儿子见到自己时面露惶恐之色，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年他已经将身上的杀伐之气消磨殆尽，没想到竟然故态复萌。

        他捻着胡须，沉声说道：“这份客套还是留给外人吧。既然在家，就把面具摘下没必要辛苦地戴着，太沉重了。”司马昭连忙问道：“娘走了，您就不伤心吗？”司马懿冷笑道：“自然伤心，当年武皇帝征召为父，我不愿如走狗般被使唤，便假装中风。有一次晒书忽遇暴雨，我不由自主地去收书，被家中一婢女看到。春华担心此事泄露招致灾祸，便亲手杀婢女灭口，可帮我了大忙。”

        司马师也看不过去了，生母难道只是父亲手中的一个工具？于是说道：“母亲死前那一刻还在挂念您，为何要如此埋汰她。”司马懿悠悠穿过身去，语气依旧平淡：“你们俩还都没成家呢？可懂男女之爱？我和你们娘同甘共苦几十余年，不是一句伤心就能概括的，如果我真地面对你娘的灵牌嚎啕大哭，你娘在阴曹地府见着了，反而会看不起我，还会后悔下嫁于我。”

        既然父亲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司马师只好换个话题，他正色道：“比起娘亲去世，您难道不担心西北战局？”

        司马懿笑道：“从曹真十万大军出长安的那一刻起，这场战争的胜负已经尘埃落定。诸葛亮纵然身负奇才，面对十万大军也是束手无策。”

        “您还笑得出来？同为托孤大臣，圣上却任人唯亲，派曹真来压制您。”

        “师儿，君子善忍。耐心等待，机会总会有的。”说罢，他朝着司马师做抹脖子状，见儿子微微点头后旋即又回到灵堂内。

        没有人注意到，晶莹的泪滴洒在台阶之上。鸟雀尚知情，况人乎？

        第二天，洛阳司马府又有两个侍女跳井自杀，据说死状极其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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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姜维醒来后便派杨兰率三千羌族铁骑携前往安定，接应三千常败军。这些羌族骑兵各自携两匹战马，两军一旦会合，便是一支六千人的骑兵部队。而姜维将王平手中五百残军一同合并，共计三千骑先行南下返回祁山大营。

        三千铁骑身上均披蓝色战袍，军中竖“魏字大旗。以防和其他魏国部队混淆，姜维命全军在右臂绑上红色丝带。稍作休整后，这支铁骑劲旅星夜兼程赶往渭水北岸。姜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马谡很有可能被张郃逮个正着。

        数日后某个黄昏。天，低沉沉。风，孤凄凄。万马啸西风，宽阔的渭河平原上，正上演着一幕单方面的屠杀。

        张郃宛如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两万并州狼骑在渭河北岸等待近半个月后，终于等到了他们的猎物。残阳下，马谡率领五千蜀军仓皇逃窜，正欲搭桥过河。倏忽间，马蹄叩地声不绝于耳，响如惊雷。狂风卷起一阵风沙刮过马谡脸庞，马谡不禁眯起了双眼。在微弱日光的照耀下，他这才发现无数魏军铁骑如蛮荒怪物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在这些早就被吓破胆的蜀军反应过来前，便将他们围得严严实实。

        “包围蜀军了。”

        “放下武器，停止无谓的抵抗。”

        “活捉马谡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霎时间一阵狂风吹过，吹散马谡的发簪，散乱的长发遮住了他那张苍白无比的脸。马谡惊魂未定，轻声问道：“敌军主将是谁？”话音刚落，张郃仿佛心有灵犀似得来到蜀军阵前，大声叫道：“大魏镇西将军张郃在此恭候多时，马参军可否出来一见？”苍老的声音穿过整个蜀军军阵，有一种震慑人灵魂的力量。

        马谡狂笑一声，旋即仰天长叹道：“天要亡马谡也。”说罢，便穿过军阵缓步走前方道：“马谡愿降，但恳请将军放过这些将士。他们皆因我指挥不当才困顿于此。”张郃点头道：“算个汉子，那你的人头就归我了。”说罢，便从箭壶中抽出狼牙箭，引弓欲射。

        马谡面露骇然之色，他缓缓闭上双眼，脸色煞白，双腿微微颤抖。可他终究咬紧了牙关，愣是没有从嘴里吐出半句求饶的话来。牙齿已经咬破嘴唇溢出血来，却始终不吭一声。张郃见状微微点头，此人确实是条汉子，能够慨然赴死之人，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

        “上天，若有人能帮马谡渡过此劫，我愿为此人效忠至死。”马谡心中暗暗发誓道。

        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马谡刚刚对天发誓，老天还真显灵了。

        突然，急促的军号声在西边天空响起，张郃放下宝雕弓循声望去，只见萧瑟的荒原上，一骑如飞正向魏军铁骑群狂奔而来。只见那骑士头戴墨黑色厉鬼面具，蓝色战袍随风飘动，银月枪尖高举过顶，胯下战马迎风疾驰，仰天咆哮。绿色的战旗在残阳照耀下显出一个大字“蜀”

        骑士身后，苍茫的地平线上孤悬一轮饱满的落日，昏黄的余晖洒落在他身上，仿佛有暗红的火焰在骑士周身幽幽燃烧。

        “怎么只有一个人？”副将郝昭惊声喊道。他堪堪骑行至军阵外围，恰好看见远方苍茫的荒原上，那杆张扬的蜀军军旗如风驰电掣般席卷而来，他紧紧握住腰间的弯刀，乌黑的眸子里流过一股难以平息的灼热，满腔热血已经沸腾起来。

        单骑闯阵，需要何等的勇气和自信。

        张郃命一万并州狼骑迅速剿杀包围圈中的蜀军：“除了马谡，谁也别放过。”说完，他在军士的搀扶下踩在马背上，极目远眺下。一个单薄却极为有力的身影渐渐向他靠近。

        张郃望了一眼，眸子中突然闪过一丝缅怀之情。数十年前的当阳长坂坡上，也有一个愣头青如此大胆。

        姜维狠狠一挟马腹，催马疾进，身后漫天烟尘滚滚卷起。遮蔽了那轮凄艳的残阳，脚下荒原正如潮水般倒退。霍然抬头，只见浩如烟海的并州狼骑手持弯刀，对他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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