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道朱批散千金
女人的善变是圣人都无法预想的，她们可以在和你吵的面红耳赤之后，立即在别人的面前甜言蜜语……
今日的早餐便是在这样的局面下开始的。
“洗手！”一支筷子精准打在卓璃的要去抓筷子的手背上。什么时候多的规矩？对于一个可以不洗脸就可以在街市上逛上整天的人着实很意外。
“今天有贵客。”颜如玉挑衅地看着卓璃，眼眸中还有丝小女儿的情态。贵客自然指地是还在后堂的那两位，而且这顿没有萝卜的盛宴绝对出自颜如玉的手笔！
家里的女人都疯了么？还是极不情愿的把手在放置在院落的金鱼缸里涮了涮，没有思维的生物正游得悠哉悠哉，却不知生命大限已至。某位赌气的大人看到鱼儿惬意，盛怒：“老鼠，把这些没有的东西都抓出来。今早吃生鱼片！”
不懂闲情逸致的老鼠此刻也是同仇敌忾，为卓璃之命是从。一缸几代守护大人精心照顾的上好金鱼全进了厨房……对于烹饪是外行，厨房里的瓶瓶罐罐中调料便都往里还在扑腾的金鱼身上倒去，一时油盐酱醋无味俱全，配着金鱼本身的各异颜色，竟然有几分色香味俱全的模样……
数十条半尺长的金鱼尸体摆上饭桌，占了大半张桌子，卓璃觉得有些攻城占地的胜利喜悦。自己都拜倒在自己的伟大智慧之下！
颜如玉看到，先是惊讶进而惋惜，最后耻笑：“卖相上看，这些金鱼若是游在水里，每条至少值百十两银子。大人一顿饭吃掉千两雪花银，果然豪气冲天！”
呆呆地盯着盘子的死鱼，有一种吐血的冲动。口中却不示弱：“我是谁？一方守护！区区千两白银而已，小场面。”心底却有碎裂的声音：这鱼放回去还能活么？
“守护大人既然一餐千金，小女子的手艺便能登大雅，一会儿还请各位大丈夫别抢吃这边的粗茶淡饭。”
我们是老大这边的，一致反抗外敌！几人战意决绝，一致挺胸表示同意。
你们知道些什么！身为领袖不能自乱阵脚，卓璃只能叹息：“那是自然。”
贵宾是千户万花始出来，坐了半晌的众人终于可以用膳。桌上女子立时欢跃起来，争抢夹菜，小白脸饭碗堆菜如山。
眼前一个饭碗都没有的众兄弟义愤填膺，咬的钢牙嘎嘣直响。
“吃！”像是把金鱼看成了沉浸在享受中的小白脸，卓璃下令道。
只进一口，脸上便是喜怒哀乐七情尽表，口中酸甜苦辣咸五味留香……仿佛此刻的心情。强忍恶心暗示自己在食人沼泽什么都吃，这金鱼好坏不说，至少还有盐哩！不再细嚼只是生吞，面前吞了半条，却是再也无法入口。
“好吃!”懒猪却是吃的津津有味，吮骨吸指，口中含糊不清不是赞叹美味、极品。
那便全留给你，这只猪！集体把剩下的鱼推到懒猪跟前，这货还真诚致谢，憨态可掬……
就在这时，卓璃发现懒猪每发出一阵赞扬，桌上几女的嘴就会噘翘几分。心道：原来享受痛苦是可以引起敌人的愤恨。那么看似津津有味的懒猪真地是喜欢在众人嘴里难吃的鱼肉么？
亥猪真的笨吗？在心底深深地问道。
……
“你有什么主意？”才离开饭桌，卓璃便把懒猪拉到一旁问道。
使劲地抠着自己后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懒猪吐出了残留在齿缝的最后一根鱼刺：“克扣她们的军饷！”
妙计！立即打开登记出勤的本子。几个铁甲卫兵在胜任卓璃的“御用”卫队之后，在朝中便有了军饷可领，而且每月全勤点卯还有嘉奖。当然，卓璃是个朝廷养的闲散人员。上官不问，下级不知。点卯之事便全由卓璃定夺：怎么上报，上级便怎么给。区区几两银子，高官怎么放在心上。
可怜的出勤记录在卓璃的手里又勾又叉，惨遭摧残蹂躏。卓璃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只觉得把气都撒了出去。可是画着画着便觉得不对：几个月来所有得到的军饷发下去，却又都回到卓璃。大家不分彼此一起花销。扣了她们的钱，便是在克扣了自己，便宜了亚斯王。
这计策亏大了！
反应过来的卓璃立即撕掉刚才写画的一页，揉成一团扔掉。重新画了一张全员全勤的表格。亥猪才刚有些好转的印象，变得更差了。
绝对不能再听笨猪说的话！
时至晌午，林娜中校率人来请。卓璃特意大声地向后堂喊：“我去接管妇教会了！”你们几个隔离我，一会儿成前上万的女人围着我！
可是，后院没有回应。心存不满的卓璃又派人去告知，只得“去罢”的两字回音。心下不免有些失望。不过想到真金白银即可便可得到，立即兴奋雀跃。号令一众只剩下男孩的喽啰兵前去接任。
迎接卓璃一行的是现任会长及其亲信，初次见面的卓璃围着这位年过花甲的苏珊老妇饶了三圈，怎么也不信眼前容颜秀美，身材窈窕女王范十足的女人是个老妇人。
对于卓璃的失礼，苏珊并没有介意而是缓缓到来：“我是娜塔莎老师的第四个学生。轮上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姐！”
一切不合逻辑的事情一但和那些传说中人物勾连上，便可以说通。第四个学生的师姐都是老妇人，那么娜塔莎得多少岁？老怪物一样的人了，还每天不羞不臊、衣不遮体的瞎跑，胡闹！
和苏珊简短的会面，卓璃知道：这个妇教会果然是一支女子军队。由三支女子中队组成，设有军法处、情报处、医务处、后勤处……来保障军队日常训练活动等具体事宜。妇教会旗下各个产业为军队开销来源。呈现一种自给自足的循环状态存在。而女子士兵多善于侦查、奇袭、暗杀等隐秘性军事行动，随身武器多为弩枪、绳索、短刀等方便随身携带且重量较轻的器械。
刺客！这是这支女子军队给卓璃的第一印象。当然，她们在娜塔莎的嘴里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女子特战队！
继任仪式安排在会面之后，演讲稿是文书准备，卓璃只需要读出来。可这个文书是哪个老师教出来的？通篇全是孤僻字眼，卓璃只能顺着意思顺，台上领导听得一愣一怔，台下女兵不明所以。到最后，苏珊实在是不忍直视，在总结时说：“信任会长言辞犀利……擅长跳跃性思维……比喻鲜明……”
时间过得很是漫长，财迷心窍的卓璃只盼着快点结束，趁早拿钱回去，再包一桌上好的酒席，馋死家里那般女子。
讲话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女兵们就如树上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仿佛去了桃花巷那夜……卓璃开始敬佩风月常客了，他们居然还能怡然其中，真乃英雄！
疲累的夕阳强作欢颜，仪式终于结束。坐在会长的办公室长吁短叹，虽然到了条例规定休息的时间，但是急切难耐的卓璃还是决定留在这——先把钱拿到手再说！
看着已经疲累不堪的卓璃，身旁的文书不禁赞叹：好一位奉公克己、公而忘私的新会长！
身前书桌上堆积这如山的名册账本一类，卓璃看都没看，便开始翻箱捣柜地找钱。金子呢？银子呢？老师姐也太会藏东西，不过越名贵的东西，越应该藏得隐秘，师姐你很有深度！
从夕阳西下，到明月高挂，卓璃不停不休地找了几个时辰，书箱文柜，连地板都撬开大半，可是一无所获。满头大汗地坐回椅子上，扫视着狼藉的会长室。文书倒是还在——就剩下这个女人没翻了！
“那个……师姐通常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只能问她。
“都在书案上！”文书疑惑不解他在找什么。
“我是说妇教会的收入……”卓璃挑着眉毛，提醒文书。
文书稍加寻找，便找出几本账簿，放在卓璃的面前。这能当钱使么？卓璃懊恼：“妇教会收入的钱呢？”既然你不明白，索性直说。这个文书的理解能力不好！
“哦！”文书恍然大悟。卓璃的心也随之激动起来。
“在钱庄！”宛如一个晴天霹雳，让卓璃呆滞在那里，不是失望，是绝望……
“银票都由后勤处保存。”这个文书终于开窍了！卓璃心中涌起一阵要亲她一下的冲动。
“后勤处的人散衙回家了……”文书补刀的技术如火纯青。
……
后勤处的处长是被人在他男人怀里给拉到卓璃面前的，满脸的郁结之色，就好像卓璃夜袭七楼十八院时候，他的男人也在现场一般。开了保存银票的柜子，把单子全部丢给了卓璃，眼中全没有新任会长，稍加解释，便告退回家了。
期盼已久的财富终于在手，卓璃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还有一叠厚厚的账单……妇教会的开销是以季度结算的，也就说，每个月的所得放在一起，到了季度结束还要偿还债务账单。而再有半月，便是波斯的朝奉大典，妇教会的季度结算也在那时。想着到手的银票还要拿出去大半，心都在滴血。
不过至少还有留下的！安慰着自己，再次回到书案前，找来文书，让她帮忙计算一下，除去这个季度的开销债务，自己能拿多少。不懂账目，文书便解释给他听。
“桃花巷的收入占了总收入的七成？”卓璃问。
文书点头：“以往都是占八成，前几日您带兵抄……检查了那里之后，大量地设施需要修缮，生意又清淡许多。所以，这个季度少上一成是正常的。”
老子带兵抄了自己的财路！
再次看向账目，是桃花巷的：上面写着某楼、某院、某女日收入多少、客官打赏多少、多少开销……
他的嗓子越发干咳，猛饮了一口放凉的茶水，文书忙去换热的。卓璃坐回椅子，神态变得安静。一些画面在卓璃的脑海里交织形成：一边是自己坐在金山银海之上嬉笑玩闹；一边是女人强颜欢笑、忍受着面目狰狞顾客的轻浮调戏，含泪地收下钱财……其中有老鸨打骂新买少女逼良为娼的场面……有客人欺凌侮辱、骂娘打人的场景……笑与泣，泪与血交织在一起，好像比老鼠做的“生鱼片”更加难以入口。
怀里的银票很沉，压得卓璃透不过气，焦躁地把银票摔在桌子上。端水回来的文书看到，以为是收入减少的缘故，忙劝慰：“这个季度并不算少，比起上季桃花巷至少加高了一倍，只是饭庄酒楼、药铺医馆还有成衣店收入也增加了。”
“加高一倍……”卓璃更加难耐如坐针毡，索性起身来回踱步，书案上的银票似乎开始愤怒的燃烧，烘烤得整间屋子燥热而气闷。“真热！”用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
“热？”会长您在开玩笑嘛？这可是深秋的夜晚！
这钱老子花不舒心！
举棋不定的卓璃终于定下主意。把全部桃花巷的账簿拢到一起，握住朱色的毛笔，在上面一道道地划……
“明天这些……女子赚到的钱还给她们！”觉得实在划不过来，便放下：“遣散她们吧，还给她们的钱算是她们将来的安身费用。不够的话，再想办法。”说完，他连同银票一起交给了文书。
“那些管理人员呢？”懂得卓璃的意思，文书问卓璃如何善后。
管理人员？指得是老鸨、龟奴、看场打手一干人等……
“都抓起来！严加看管，改日待我处理！”卓璃愤恨地丢出了这句话，走出了妇教会。
秋夜很冷，卓璃抬头静静看天，身后的喽啰兵以为老大发现了什么也看向天空。
良久，叹息一声：真的很冷！
天冷，人间就别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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