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朱春鹏

　　接下的几日，几人照旧不出院子，岑念慈埋头潜心研制方子经过几日的修整，总算是在窦青窦花和小兰身上见到了奇效。
等到大功告成的那日，她却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妙。
好在配方已经修改成功，便赶紧让小兰和窦花给她熬制了汤药，连喝了三日，还没拱出皮肤的水痘总算是克制住了。
又根据窦青的描述，她揣测了他们父母的症状，也配置出了新的针对的配方。
本来她就是想着研究出来大赚一笔，也自然不能耽搁，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回春堂找那掌柜的商议。
毕竟之前回春丸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
说起回春堂来，岑念慈就觉得有趣，当初的名字她已然记不得了，但是却比回春堂雅观的多，可是自从回春丸的名声打出去，掌柜的竟然直接把店名改成了回春堂，虽然有些不太雅观，不过倒是也实至名归。
路上，岑念慈便把自己的计划跟小兰说了，这几日窦氏兄妹一直跟在她左右，虽然未明说，但是也已经暗下决定要跟着岑念慈报恩，这会儿听到岑念慈跟小兰的话，又见岑念慈朝他们兄妹看过来，窦花是个敏感聪明的孩子，当即走上前去跪在岑念慈面前。
“夫人不用担心，我们兄妹不是那种记仇的人，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夫人救了我们，我们兄妹的这两条命就是夫人的，夫人要做什么，我们不会干涉的，只会任夫人的安排行事。”说着，重重对着岑念慈磕了几个头，才又抬起头来看向岑念慈。
岑念慈对他们的举动隐隐有所察觉，却还是稍稍吃惊，看到窦花脸上一片赤诚，心里也是着实纠结了一会儿。
她原本已经不怎么信任人，尤其是出了小莲的事情，可眼下也是确实需要帮手。
可窦花的性子是个和善的，尚可留下，但——
想到窦青，岑念慈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在窦青身上，不知道是碍于妹妹的催促，还是碍于岑念慈审视的目光，窦青也跟着跪了下去，跟窦花肩并肩，也是对着岑念慈磕了三个头，后举手对天发誓以后绝不会背叛。
岑念慈知道窦青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只是却也对当初他怎么威胁掌柜的心有余悸，不知是不是猜到了岑念慈的担忧，窦青又道，“夫人放心，我窦青虽然是个鲁莽的性子，但是一向都是讲道理的，夫人救了我们兄妹二人的命，我的命便不属于我了，夫人让我做什么我绝无二话。”
加上小兰也在旁边为兄妹二人说话，岑念慈只是稍作思考，便同意了。
兄妹二人是个踏实干事的，接下来的路程便开始各司其职，窦花抢着替小兰拿那些琐碎的东西，窦青则承担了大部分的重物品。
路上窦青问了岑念慈几个道理，比如为何要救他们兄妹，毕竟一般人听到疫病早就闻虎色变。
岑念慈不想欺瞒便实话实说，“因为我手中刚好有两张配方，但是却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你兄妹的出现让我觉得可以去实验一番。”
说完她看向窦青，见窦青不说话，便停下脚步，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并不是你们兄妹想象中的那样的善人，对我有些失望。”
窦青低头沉吟了一番，再抬头却坚定地摇头，“不，窦青是个莽汉子，却也知道这世上真正的善人是没有的，何况夫人确实救了我兄妹二人的性命，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和考量，都是我兄妹二人的恩人，况且夫人本可以不必实话实说，如今却还是选择坦诚，可见是个实心人，我兄妹二人本就已经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如浮萍一般，得以跟着夫人这样的人也是我兄妹二人的福气，自此之后自当尽心竭力，万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岑念慈知道兄妹二人是读过些书的，也明事理，却没想到还是超出她的想象，这一番话可是把她对他们兄妹最后的担忧都打消了，甚至庆幸救了这兄妹二人，还给自己找了如此衷心的两个帮手。
租住的院子本就在东郊，离东市并不远，说话间也已经到了，只是路上一直说话也没有留意到街上的异常，直到小兰突然定住，岑念慈回头催促的时候，也跟着看到了墙上贴着的告示。
这一看着实吃了一惊。
“难怪我一直觉得今日东市人特别的少，以往跟阿爹阿娘来盛京，可是人山人海的，原来竟然——”窦花也跟着看起告示，同样恍然大悟，却又突然戛然而止。
岑念慈看她面色突然隐隐担忧，似有怀疑，也有些于心不忍，只好岔开话题，“咱们还是找人仔细询问看看。”
说着，正好从街对面看到一户敞开门的人，急忙上前去，可是那人却不等岑念慈追上，就仓促关了门，却让岑念慈扑了空，只好另外寻他人。
可是又走了半刻钟，却仍未见一人，偌大的东市，曾经盛京最繁华的地带，如今竟然荒无人烟，颇有些鬼城的味道。
好在终于发现一队巡逻的兵士，岑念慈怕自己脚力不够，便吩咐窦青去询问。
窦青是有些功夫底子的，不过片刻便又奔了回来，规规矩矩跪在岑念慈跟前，“夫人，小的打听到了，说是前几日突然从一家药铺爆发了疫病，很快整个盛京都开始人心惶惶，这几日别说是开市做生意，就是开门都不敢了。”
说到此处，窦青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岑念慈一眼，才又低沉着声音说道，“小的虽然没有打听到那药铺的名字，但是却也听说了似乎是从那药铺的掌柜的第一个发病开始的。”
其实岑念慈早就猜到了，只是碍于窦花和窦青才没有说的太明白，可是眼下似乎也不是她继续顾忌的时候了，来不及去安慰窦花和窦青，便急匆匆朝回春堂赶去。
而回春堂早就被封，封条还挂在红色的漆门上。
一时间，岑念慈有些恍惚，不觉想起当日窦青带着窦花来看诊，却被拒之门外，甚至那掌柜的还自欺欺人隐瞒疫病的事情，如今想来多少有些咎由自取的味道。
岑念慈在回春堂门口伫立良久，直到窦花走过来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小声提醒，“夫人，您还要继续找掌柜的吗？”
岑念慈回头看着窦花，只见小姑娘脸上一片赤诚，倒是难得一见，不忍心让她伤心，只得微笑着安慰，“别想太多，即便是爆发了疫病，也未必就是你传染的。”
闻声窦花低下了头，半晌无声，还是窦青走过来对着岑念慈行礼道，“夫人，我妹妹自小就是个善良的女孩子，骤然知晓极有可能是她的原因导致满城的人有染病的风险，只怕是良心难安，可我却觉得这一切都是缘法，当初也是旁人感染了我们一家，我们兄妹苦苦的寻求活命的机会，若是早有如夫人这般的人，那也不会有今日，可是我能自己想通却劝不了妹妹，我知道夫人其实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还望夫人能早些开解我妹妹。”
岑念慈看着眼前的兄妹二人，本是同父同母而出，可是不管是面相还是性格都大不相同。
就拿窦花来说，像极了水乡出来的温婉女子，善良如水一般，但是也极容易多愁善感。
而窦青却像极了北地的汉子，粗狂又鲁莽，性子狂傲又嗜血，很容易犯一些鲁莽的错误，却也嫉恶如仇。
如此不同的二人，却又互相补充，岑念慈愈发觉得自己救了兄妹二人是值得的事情。
只是开解人这样的事情，岑念慈却并不擅长，便只好给小兰使了个眼色，趁着小兰劝说窦花的功夫，便吩咐窦青又去打听了一番。
这次总算是弄到一些更实际的信息，话说这回春堂的掌柜的确实是相传第一个感染疫病的，可是他仗着自己会医术资源也多，便并没有太当一回事，直到后来身上的水痘再也掩饰不住，这下他自己才真的着急了，忙躲了起来去治病去了，好在窦青之前为了给窦花治病特地调查了这掌柜的信息，无意中竟然得知这掌柜的有一处私宅，就在城西的一处农庄里，也是这掌柜的老家。
宜早不宜晚，岑念慈当即便让窦青去寻了马车载着自己和小兰窦花一起去找着掌柜的。
从城东到城西说远不远但是也着实费了几个时辰，等到几人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小兰提议说不如先找处人家歇息，等天亮了再找，可是岑念慈却估算了一下掌柜的发病的时间，唯恐会耽误了病情，可是这庄子可是极为分散的，而且稀稀落落的人家遍布在山腰里，中间又隔了土包子，找起来也是不容易。
思量了一会儿，只得让小兰跟她一组，窦青跟窦花一组，分别沿着河流两岸寻找打听。
可是这里的人家不知是不是有夜来闭户的习惯，任几人拍打叫喊都不开门，除了满山遍野的狗吠声，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不仅仅岑念慈，就连小兰和窦花窦青也都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劲儿。
窦青自告奋勇翻墙而入查看，果然查出了怪异。
“夫人，这家人家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说罢，不等岑念慈和其他人说什么，窦青便轻轻跃入另外一家，很快又跃回到原地，脸色怪异的对着岑念慈点头道，“这家也无一人。”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诧异不已。
岑念慈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偌大的庄子，怎么可能会一下子一个人都没有了。
除非——
“除非是有什么事情吸引了满庄子的人。”不等岑念慈说出口，窦花就抢先说了出来。
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点头，正纳闷是什么样的事情的时候，突然小兰朝着一处遥远的地方指去，“那里有火光——”
岑念慈赶紧看去，果然看到一处极为微弱的火光，在这漆黑的地方格外的扎眼，只是距离有一些远，所以看不真切。
岑念慈估算了一下距离，只怕不近，这天黑路远，又看不清道路，想着走过去只怕也得半个时辰，思来想去便只得让窦青暂且去查看。
窦青虽然不放心三个女子在黑夜里，却也同意了，等到窦青一走，三人便也急忙跟了上去。
等到三人走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发觉火光越来越盛，显然不是几人，而像是成十上百的人一起挑着火把齐聚一般，等到再靠近一些，才发现这些人似乎是把什么地方给团团围住。
岑念慈想起了老跳蚤的医书上提到过的一件事，以前若是遇到传染性极强的病，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有些人便会把犯病个人给活活的烧死来保全自己，难道说——
心里一时着急，来不及解释便急匆匆朝那火把的方向行去，小兰和窦花在身后低声喊着追赶。
就在靠近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人影给拦住，从穿着打扮看像是村民，而那人见到岑念慈三人也是大吃一惊，铁青着脸询问道，“你们是谁，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做什么？”
岑念慈小心的观察着这人的神色，神色紧张却又布满了戾气，像是害怕什么，却又极为忌惮，不禁小心试探着，“我们是来寻亲的，就住在那头的，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于是就就着火光寻了过来。”
“寻人？你们寻什么人？”那人似乎并不相信岑念慈的话，一双眼睛在三人身上上下打量，目光中逐渐透露出不善来，“你们可不像是咱们庄子上的人，莫不是——”
说着，那人的声音便陡然严厉了起来，似乎还对着什么人抬起手打起手式，不出片刻，便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三四个人来，把岑念慈几个团团围在了一起。
那人在一旁指挥，“这几人定然是跟刚才那个汉子一起的，先把人抓起来交给村长。”
岑念慈心里一惊，已然明白这几人口中的汉子定然是窦青了，不然以窦青的身手不可能还不回来。
小兰窦花有些惧怕，还好岑念慈小声安抚，她又对着几人讨情，“几位大哥，我们真是来寻亲的，我常听姑姑说庄子上的人都是亲戚，若是闹僵了，那不是难看吗？”
那人却不信，“少骗我，你们穿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多半是跟那朱春鹏一起的——”
说到这儿，那人似乎是自知失言，急忙闭了嘴。
岑念慈和小兰偷偷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心照不宣的点头。
因为那朱春鹏不是旁人，正是回春堂的掌柜的，姓朱名春鹏，而这庄子正是朱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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