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迫的出走

“看样子你的情报没有错呢，只不过好像晚了点。”崔希丝一出门又恢复了冷美人的模样，略带些讽刺地说道。这与她平时冷漠的风格有些出入，若不是涉及到了奥蕾西娅，崔希丝的情绪也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

        “但也不算太晚，不是么？”其实刚铎是在不久前才找到崔希丝的，准确的说，是六天十七个小时之前。正是他告诉崔希丝在岩岭城见过她妹妹奥蕾西娅，这才让奥蕾西娅能够在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找到了崔希丝。否则以崔希丝的谨慎又怎么会在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之内，突然就改变谨慎小心的性情，开始在岩岭城附近徘徊，沿途留下不少线索，当然大多是只有奥蕾西娅才能看懂的标记。不过崔希丝向来不错的耐心在寻找奥蕾西娅的时候，显得尤为得让人难以置信。

        刚铎比崔希丝更早地离开了族内，出来做了一名赏金猎人。靠着达拉内尔族与生俱来的暗杀技巧和极高的任务完成率，心狠手辣的刚铎很快就有了不小的名气。而这个时候，冰冷高傲的崔希丝进入了他的视线。并不是说崔希丝清冷的外表和略偏向黑暗的独特气质吸引了他，实际上刚铎本人亲手杀死的美女就不下二十个，其中包括了贵族高雅的少女，乡间朴实的农家女，以及清纯娇嫩的精灵。

        而崔希丝之所以被刚铎注意，正是因为她的冷酷无情以及精准无比的箭技。完全以实战为目的的战技与众人熟知的精灵风格迥然不同，坚韧冷酷的她有着饿狼般的耐心和精灵只有在艺术上才看得到的固执，被她盯上的猎物，即便在炎炎夏日，华美柔软的天鹅绒棉被也无法减轻那些留着肮脏血液的贵族深入骨髓的寒冷。她与寻常精灵的巨大反差让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她，“黑暗游侠”这个名字开始慢慢地被众人熟知。作为一个赏金猎人，柔弱心软的精灵向来不符合他们的审美，美丽的外表丝毫不能打动他们如坚硬钻石般的内心。

        在偶然的任务途中，刚铎难得地与崔希丝见过几面。不管是共同作战，还是各自为战。她出色的实力都得到了刚铎的认可，尤其是在她的身上找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感觉，孤独。

        或许是巧合，崔希丝恰好与刚铎稍微合得来一点。当然，这之间的局别就仅仅是跟别人不愿说话，而跟刚铎勉强能开口而已。

        “可惜你的情报不值得换回我的魔法。”崔希丝冷冷地说道，灰色的嘴唇此刻看上去都像蒙上了一层薄冰，散发寒意的长弓冷酷地拒绝着所有试图靠近的人。她不能接受刚铎在见过奥蕾西娅之后不是第一时间来告诉自己，而是耽搁了不少时间，虽然刚铎没有那个义务，但同样也无法得到他应有的报酬。

        刚铎以极为微小的动作摆了摆头，丝毫不在意这次的失败。实际上他也并未对此报太大的希望，他只是将其看做一次偶然的赌博而已，输赢并不是特别放在心中，否则以他的本事又怎么会在一周前才找到崔希丝。

        在难得的几次交谈中，刚铎了解到崔希丝有一个十分疼爱的妹妹。虽然她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但从她平时对其他事物不屑一顾的模样，要得到这个结论并不是很难。所以刚铎在岩岭城的酒馆中第一次遇见奥蕾西娅之时，便觉得或许这个消息能换来不错的报酬。毕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崔希丝可是说过她妹妹此刻应该是呆在银月城中的，一个乖巧的精灵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离开精灵心中圣地一般的音乐森林，跑到血与火纷飞的战场前线。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了下来，估计奥蕾西娅应该吃的差不多了，崔希丝转身背对着刚铎说道：“之后的战利品你可以多分一份。”然后径直走进了酒馆。

        刚铎看上去对此也毫无意见，虽然没能拿到刺客梦寐以求的沉默魔法，但是既然崔希丝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之后的几天之内，崔希丝同意跟他暂时组成一个队伍完成悬赏之类一切可以得到赏金的事情。得到这样一个廉价的打手，对刚铎来说也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介于姐妹刚刚重逢，奥蕾西娅吃饱之后又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一样只想悠闲地躺着不动。所以在草草地交接了任务和购买了补给品之后，崔希丝决定在傍晚这个时候就进入房间陪奥蕾西娅，，这在她以时间为金钱的理念中，已经是难得的举动了，至于刚铎就随便他自己了。

        吃饱的奥蕾西娅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淡蓝色的眼睛散发着满足的光芒，由内而外都洋溢着难以让人忽视的喜悦。崔希丝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这样两个气质完全不同的少女此刻却又像上帝派下的双生子那样和谐地构成了一幅世界上最高明的画家都难以下笔的美景。

        夕阳穿过橡木做成的小窗，斑斑点点的光圈照得奥蕾西娅的金发愈显迷人。崔希丝凝视着奥蕾西娅，“你从银月城出来一定很辛苦吧。”没有了我在，你一定受了不少苦。

        奥蕾西娅微微皱着眉，显然也不太愿意回忆起那段不好的经历。“嗯，还……好了，族人们都没有下死手。”

        “是因为我的原因吧。”崔希丝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奥蕾西娅却是身躯突然颤抖了一下。在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奥蕾西娅猛地坐了起来，挥舞的金发发出炫目的光芒，打碎了这一间的宁静。

        而崔希丝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炫目的光芒却始终刺不进她周身的那一片黑暗。只有亮如辰星的双眼在始终默默地注视着奥蕾西娅。

        “她们都说姐姐你偏离了精灵的本质，嗜血与杀戮已经侵蚀了你的灵魂，自然已经无法容忍你了。在外面的世界里，你已经真正堕落到黑暗精灵之中去了。我，我不信，他们不听我的，还说一定是父亲的原因才让你变成这样。所以他们都说为了我好，不让我离开银月森林。”奥蕾西娅哽咽着，泪水顺着脸颊打湿了床单。刚刚温暖整个房间已经消失不见，当海面阳光散去之后，只有大海那深沉忧伤的无尽海水才是它真正的面貌。

        崔希丝自嘲地笑了下，她无法评价族人的做法，也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和他们理论了。精灵根深蒂固的固执和骄傲早在她刚出生之时便领会到了。她坐进床上，伸手将奥蕾西娅揽入怀中。“所以我才想尽办法逃了出来，精灵帝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精灵的高傲并不能带给他们足够的回报。你在银月城过得还好么？”还有母亲，她过得好么。

        奥蕾西娅的身体僵了一下，才柔软下来，揉入了崔希丝的怀抱，“那段日子，我一直都在想你为什么那么坚决地离开了我和母亲，而且母亲也并不阻拦你，母亲是那么地爱你。”说到这里，奥蕾西娅往崔希丝怀里挤了挤。“然而母亲毕竟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就如月亮井一样，清冷高傲的她永远对我们有着无限的爱和包容。所以我一直在苦练箭技，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虽然她们限制了我的自由，但我只要在范围之内，他们是不会管我的。终于我在不断体会风的力量的过程中，积攒了足够的力量，抓住他们松懈的时候逃了出来。”

        崔希丝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那你有什么事吗？受伤了吗？”她知道过程没有奥蕾西娅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即便她相信自己的妹妹是世界上最好的风元素亲和者。

        奥蕾西娅摇了摇头。“没有了，他们都没有下死手呢，说到底还没当年姐姐离开时受到的阻拦大呢。”奥蕾西娅淡蓝色的眼眸突然失去了光彩。“只不过母亲一直闷闷不了的，除了素娜姐姐还有一些和母亲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来访，母亲很少露出笑容了，只是经常对着父亲留下的东西发呆。他们都说母亲再也没有当年的风采了，连那些朋友来了都是不断地安慰着母亲。其实……其实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最好的母亲。”清澈到令人揪心的泪水流过了奥蕾西娅光滑的脸颊。

        母亲……崔希丝心中一阵苦涩，她将下巴靠在奥蕾西娅头上，闭上了眼睛，暗色的皮肤似乎看上去更显苍白了。

        “我会证明我们是对的……”

        作为世上最为长寿的种族之一，在她漫长的岁月中，她将精灵的灵活与敏捷发挥得淋漓尽致。黑色披风下那散发着寒意的长弓和暗色的皮肤成为了她的标志。

        崔希丝，一个黑暗精灵与纯血精灵结合所诞生的孩子，她将两者的长处糅合在了一起。黑暗并未吞噬她的内心，反而给予她冰冻一切的力量和让世界为之寂静的沉默。母亲优秀的血统让她拥有远超常人的箭技，哪怕放眼整个大陆，黑暗游侠之名也足以在那个时代登上弓箭手的巅峰，她的箭技甚至让身边的人都为之产生了共鸣。

        在第二次亡灵战争中，她与赏金猎人刚铎、风行者奥蕾西娅、龙骑士达维安等人并肩站在了历史长河的浪尖，如繁星一般点亮了众生的双眼。她以一名游侠的身份，一柄长弓，悍然改变了精灵的历史，也改变了世人对游侠的看法。

        ——《十二游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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