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丹巷霞岚

随着时间推移，战争局势越来越糟，**伤亡越来越大，为了补充损失极重的兵力，中华民国国民政府第五次全军动员令发布，迭次向淞沪前线增补后备军人。在整补序列里，尽管立下奇功的蒋毅团受到了最特殊的照顾，后方所有装备兵员都是最优先补充36师216团，甚至师里为了加强缺员严重的蒋毅团火力，硬把师属战防炮连仅剩的一门德制战防炮调给团里，可团里始终连半数人马都没补到。不久，残破的团里还是被战争再次卷了进去。

        重回战场的蒋毅团被分配防守在一块连名字都无处寻觅的街巷残垣里，数日后，当广西桂军第二十一集团军向日军发起进攻时，离那不远的团里得到命令，死守防区，保护桂军弟兄侧翼不受袭击。后来，在一片壮烈的吼声中，全团弟兄在防区里看到了整幅悲壮惨烈的死战全景。

        “杀！”

        “杀······

        在战壕的最前方，六位旅长同时发出了冲锋的怒吼，两万**将士呐喊着冲出工事，向日军阵地发起敢死突击。

        上万名敢死弟兄平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跟着六位旅长冲锋在前。无边的浪潮卷过瓦砾，汹涌起愤怒的波涛。在那旭烈的阳光下，雪锐的军刀流转着夺目的辉煌。

        而在对面，死一般寂静的日军阵地上突然传来阵阵嘹亮的号音，深黑的枪口从废墟中倏忽而起。只是在刹那间的一刻，飞舞的流蝗森密如林，长长推过的墟垣，勇敢的**军人，在无畏的冲锋路上，成排倒下。

        一位**旅长带着身后数百名敢死弟兄，载着义无反顾的壮烈撞开了茫茫火网，冲上日军阵地，挺起刺刀，捅入面前日军士兵的胸膛，让日军阵地上凌乱的盛开出丛丛血红的樱花。阵地上大批的日军目睹到同伴惨呼着倒在地上后，高吼着挥起军刀，围住这群敢死的烈士，激战在残破的碎垣里。刀枪搏杀，数量稀少的桂军死士被淹没在沉沉波涛中，当围攻的数把刺刀同时击来，勇武的**军人纷纷倒下。团里的弟兄看着远方的悲壮，滚滚热泪不住的涌出赤红的褐瞳，而那些奋战在远方战场的**军人，浑身是血犹尚奋战在这酷烈的厮杀中，直到热血流尽，久久沉眠在宿命的轮回里。

        在日军数不清的战斗军械里，火炮，飞机，机枪不断将死亡投向大地，戴着钢盔穿着黄色军服的桂军弟兄，在烟雾和火光中，血肉横飞，可他们依然端着刺刀，怒吼着向前冲锋，直至全体战死为止······

        当炮火停息的那一刻，**将士尸横遍野，六位旅长全体阵亡，上万位敢死弟兄几近全没，将士们的尸首层层叠叠，密密的弹坑里早已被鲜血汇满。这些为国尽忠的桂军弟兄，耗尽了自己的气力，拼到了最后一息。

        在**战死者尸体堆积最多的地方，满是弹孔，残破不堪的**军旗燃起薄红的火焰，在一片浅淡的金光中，黯然飘落。

        淞沪，淞沪！所有的**都在淞沪的土地上流干了最后一滴热血，这片战场，就是个巨大地熔炉！**整师整军的融化在熊熊烈焰中，一个又一个的师刚投进去就化了，有的仅过了三个小时，全师半数阵亡；有的支撑五个小时，全师阵亡三分之二！其战斗之惨烈实属罕见，湘军，桂军，川军，鄂军，滇军，黔军，粤军，中央军，东北军，西北军，每一支中华部队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伤亡，但他们依然死战不退，日落江洋，喊杀声仍不绝于耳，这浸满了**将士鲜血的西沉残阳，残阳如血啊！

        绯红的落霞下，满街冰冷的尸首，染红了徘徊的街巷。

        对于**弟兄来说，在这片尸山血海的战场上，航空母舰，空中战机，装甲巨兽，他们都是来自未来的武器，要让**弟兄们去和这些闻所未闻的军械去作战，只有死伤惨重的悲惨结局。

        往往是日军集中炮火密集覆盖三分钟，**阵地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许多新来的**队伍，因为经验不足，大白天升着烟火做饭，结果招来了日军空袭炮击，好多队伍就是这样连日本人的脸都没见着就失去了战斗力，被迫拉下前线，前往后方休整。

        易谨，劳声寰，这两位参加过淞沪会战的**军官，在悠悠的辰光里早已不复当年的朝气蓬勃，如今，两位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在几十年后回忆往事，尽皆泣不成声。

        “我们一天要消耗一个师！我们装备不如他，我们空军有250架，对方是3000多架，在上海的黄浦江上、长江口，日军有4艘航空母舰，黄浦江和长江有一百多条军舰。我们250架飞机对3000多架飞机，怎么打啊！”

        “头一仗我们的旅长（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陆军中将黄梅兴将军）就阵亡了，除了师长以外就剩下旅长，一个旅管两个团，师长都要到前面督战，后来他们都牺牲了······你想想，我们的牺牲有多大········

        防区里，一个搜索前进的日军小队终于和团里遭遇了，甫一交火，日军小队立即判定此处有一支营团级规模的德械部队在守卫。日军小队在大概摸出底细后马上脱离战斗，向后方指挥官传递宝贵的信息，随后，一个日军中队得到进攻指令，快速集结并做好了战斗准备。

        而此时在淞沪的**力量已大为缩减，团里也不例外，由于伤亡过大，216团全团被缩编为两个营，伤亡最重的三营暂时并入二营。尽管如此，全团也就只剩12个不完整的连队，不足千人。

        在剩下的十二个连队中，最令弟兄们悲痛的就是团直属小炮连和迫击炮连，这两个连的弟兄在顿悟寺的地狱炮击里，把最安全的地方让给了武器，而让自己，用血肉之躯直面日军舰炮。

        当蒋毅和团里活着的弟兄们看见六门二十毫米机关炮，六门八十三毫米迫击炮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只剩几个浑身血尘的伤兵护在周围时，蒋毅和弟兄们当场嚎啕大哭，这些装备是直属连的弟兄们拿命换的啊！**装备不好，弟兄们把武器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啊！

        此时，全团把两个营八个连全部摆在防区正面，没办法，团里损失太大，而防区又不小，只好把两个营全摆出来。俩营长浑身解数摔锅砸瓢好不容易各凑了一个排留在手里充作预备队，这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兵不摆够那根本就没的守，如果真出了啥岔子，那就真是一点带崩全盘了。团长蒋毅也没啥更好的办法，只得把迫击炮连，小炮连，特务连和通信连这四个团直属连充作预备队，随时准备顶上去堵口子，看来看去的团里也只能这样了。

        狗丢在一幢残破的大楼上拎着冲锋枪发呆，开战前那会全班有十一个弟兄，可现在只剩下自己和骡子，另外九张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现在已被提拔为班长的狗丢无意中回过脸，正好看见班里刚过来的五个新兵都蹲在角落里，脸色发白，紧张的握着枪，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

        狗丢看的头痛，这五个新兵都不是孬种，就是没见过血，一上战场就麻搭了，紧张的要命，原有的战斗力根本无法发挥，其当前战斗素质和自己这些老兵那就无法相比。狗丢晃晃脑袋，心里头直发麻，看对面这架势八成又要进攻了，也不知道这次团里还能不能守住防区了。

        正当狗丢难过的时候，从门外进来的骡子拿着两个开了盖的肉罐头给狗丢递过来一个，狗丢一把接过，掏出背包里吃饭的勺子，走到五个新兵面前往他们手里一人舀上一大勺。新兵们谢过班长，坐在角落里心神不宁的小口吃着，而旁边的狗丢大口大口的就往嘴里塞肉，吃着吃着狗丢还没忘抬起头奇怪的看着骡子，肉罐头哇，这货是从哪摸来的？

        “别他妈这样看着我，这罐头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人家民间的后援会把不怕死的弟兄组织起来，冒着送命的风险把物资给我们**运到前线，咱们要是再不好好打还他妈对的起谁啊。”

        狗剩听得一顿，是啊，不好好打，对的起谁啊。吃着吃着，狗剩突然把罐头筒子往地上一砸，按着骡子的头趴到地上，嘴里咒骂着：“日他妈的鬼子兵。”

        一发炮弹擦着哨音砸在楼上，七个人全趴在地砖上挨炮轰。对面一个日军炮兵大队可着劲的往团里砸炮弹，也亏得这个时代的人都不坏这个良心，建造大楼时绝对没有偷工减料，保质保量的钢筋水泥大楼坚固结实，硬挨了好几炮还没被干倒，要不然那楼一塌那里面的弟兄可全被活埋了。

        团里幸运的在炮击中没什么损失，毕竟这只是日军山炮，威力不算太大，弟兄们躲在工事楼房里就很安全。炮击过后，一发信号弹冒着红光出现在日军头顶上，一个步兵中队立即展开散兵队形攻入街巷，一时间街道里枪声大作。

        狗丢所在排守在楼里，从战斗开始就一直沉着气，不开火不吭声连个头都不露，给日军进攻的两个分队造成了误判，二十多个日军士兵冲过来就要占领这座无人空房。等快冲进大楼的日本人觉得不太对劲，抬头一看，窗口里居然伸出了三挺捷克式！

        排里的轻机枪对着楼底下的日军一梭子搂下去，下头的立马翻了好几个。狗丢骡子也是抓着花机关一通狂扫，火力威猛的德**械质量不容置疑，扣住扳机几十发子弹就出去了，以前因为它射程太近，一直没用武之地，现在好了，就拿几十米外的倒霉蛋开荤吧。

        狗丢娴熟的操控着花机关，拽着弹夹一磕一塞，从磕飞空弹夹到塞上满弹夹整个上膛过程连三秒都不到。枪口喷着火送下一阵弹雨，九毫米的大子弹穿到日军士兵身上好大一个窟窿，下面被打的惨叫连连却毫无办法，因为这离得也太近了，平日里对**威胁很大的掷弹筒在这啥作用发挥不了，被捷克式盯着送回老家，还有机枪组的那两挺歪把子，刚架起来就被六把花机关居高临下给打成了筛子，一会地上就多了二十来个冒着血泡的日本兵。

        其他各处的日军也讨不了好，巷战不同于野战，如果这是在野地里，团里现在的任何一个营根本就挡不住一个日军中队。可在这曲曲弯弯的小巷里，**德械师装备优势立马就体现出来了，日军都是步枪，可德械师手里却有冲锋枪，一把冲锋枪在一个有经验的老兵手里压制四五个步枪兵一点问题都没有。况且蒋介石还亲自关照了蒋毅团的军械补充，200把德制MP18冲锋枪最优先配发给团里，再加上团里保留下来的几十把冲锋枪，得以让全团大换装的老兵基本上人手一把花机关。尽管团里人少，但有这几百个拎着冲锋枪的老兵在，使大部分新兵得以活下来并很快适应了战场，这无疑是对团里最大的支持，而那支贸然冲进来的日军中队除了尸体以外其余什么都得不到。

        日军军官猝不及防，一听枪声当场就傻了眼，赶紧向后头要支援，这回踩到钉子了，大钉子！

        等中队长拉下队伍一查人数，气的站在那直哆嗦，这一个过脸半会不到，一个小队就被蒸发了。在这个中队集结后不久，大队部调拨的援军赶到了，一个满员精锐步兵中队和一个拥有八挺重机枪的机枪中队赶到此处，日军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起来，再次发起进攻。

        日本人看得很准，从一营和二营的防区结合部切了进去，这次日军打的很精，以分队为单位，各人拉开距离交替掩护，机枪掷弹筒靠后支援。由于日本人离得远不靠近，花机关没用了，团里的弟兄只好用步枪和捷克式还击。巷道里弹道子嗖嗖的来回乱飘，二营的一个弟兄刚一枪干倒一个日军分队长，马上就被一发飞来的子弹打穿胸口，仰倒在地。

        团里这仗打的很艰辛，日军士兵普遍枪法好，弟兄们在步枪对射中死伤惨重。团里被压制的很惨，防区丢了一大块，一个小队的日军顺着这个间隙散着队形再次突入街巷，向一营包抄过来。

        一营长张国栋带着狗丢那个排迎头对上包过来的日军小队，抱着花机关捷克式的狗丢和老兵们跟着长官冲在前头开路。日军挤在巷道展不开的吃了大亏，狗丢对着前头一个扫射，一个日军士兵当场被打烂了肚子，肠子都流了出来，可这个日军士兵对伤口不管不顾，用枪拄着地，直起身掏出手雷往前死命抛出，只是他随后就被排里老兵的花机关打倒在地。

        那颗手雷飞出去好远，就落在狗丢附近，崩的一声把狗剩给震得眼冒金星，亏得狗丢戴着钢盔，呲拉一枚弹片在顶上留下了好深一钢道，要不然狗丢就没命了。巷道里，日军士兵纷纷被弹幕扫倒，剩下的那几个只能尽量隐蔽射击，主要这冲锋枪优势太大了，简直就是德意志电锯，锯的日军实在难以抵抗。

        排里的弟兄凭着连发火力卡住了这波日军进攻，没过多久，一营机炮连抬着家伙就开到了右侧，窝在这的日军残部遭到了灭顶之灾，重机枪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死伤过半的日军士兵一看回不去了，全部拿出手雷往前猛扔，上了刺刀顺着右侧墙壁，也就是机炮连的火力死角冲了上来。

        爆炸的烟雾挡住了排里的视线，老兵们也发了狠，也不管弹药消耗对着烟雾中有响动地方直接扫射，一阵弹雨过去，让日军冲到跟前时也就只剩两三个了，弟兄们拔出刺刀咔嗒一按，一排密密的刀丛对了上去，很快就吞没了这几个黄点。

        这个日军小队算是全完了，弟兄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阵可怕的金属摩擦声让所有人都是心里一坠，这回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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