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叔
气剑之争前，环山周遭大小门派，世家，商铺。
纷纷依附于风头一时无二的华山。
但一场气剑之争，树倒猢狲散。
当时弃华山而去的，便有一个江湖知名的铸剑世家。
一个月前，岳不群找上那个复姓太叔的铸剑世家。
“太叔世叔，十年不见，进来可曾安好。”
岳不群运起紫霞功问道，尖锐的声音传遍方圆数里。
年近九十的太叔经年，缓缓走出大门。
“岳掌门亲临太叔世家所为何事？”
“前几日，几位劣徒在华阴县遭遇魔教妖人，本来我华山正宗武学遇上魔教妖法完全可以将对方斩于剑下，但奈何所买的几把剑……”
说着，岳不群将三把断剑抛于地面。
剑柄处清晰的刻着两个字————“太叔”。
“原本太叔世家脱离华山自立门户，我岳某人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然江湖中认为太叔世家依旧与我华山藕断丝连者多矣；虽然太叔世叔是长辈，但你们所铸之剑不但口碑恶劣，污损我华山名声，甚至连累我华山弟子枉死；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这些当然只是借口，甚至是编的，但若是单纯以一身突飞猛进的武功震慑全场。
虽然对于现在的岳不群来说，并非多难。
但起不到令对方为自己所用的效果。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岳掌门何敢胆大包天，欲以一人之力辱我太叔世家？”
太叔世家明面上的家主，太叔千顔，二十年前天下闻名的绝色美女，一身剑术据说曾与恒山定逸师太斗了个不相伯仲，与那时的宁中则齐名。
“看来不拿出些证据，难免被诸君认为岳某人借口生事。这样吧，整个太叔世家，若有一人持剑攻来，在一招内没有被岳某人赤手空拳震断手中长剑，不群便将华山脚下三分之一的土地让与太叔世家，并将不日携重礼登门致歉。”
“但若找遍整个太叔世家，竟无一剑堪折，那么就请重归华山门墙，整个太叔世家必须服从本人调遣。”
岳不群郑重说道。
太叔经年当时脸就黑了，侮辱太叔家的实力，侮辱太叔世家的铸剑术，低声喝道：
“太叔义利，上去讨教岳掌门高招。”
切，Boss出场前必定要派炮灰送经验吗？岳不群就是这么想的。
铸剑的人剑术都很厉害，铸剑的人能轻易悟通剑意……
这种观点或许在玄幻修真之类的世界会成立，不过武侠世界嘛……花费那么多时间在铸剑上，哪来的时间修炼内功锻炼剑术，而且铸剑最多知道一些的剑器用法，实则为初练剑术的基本。
那位叫做太叔义利的，对着岳不群当头就是一招“力劈华山”。
而岳不群仅是侧身一让，再用指节在剑脊某一点上一敲。
那柄看起来也当得上宝剑之称的长剑立刻断为两节。
接着，太叔世家几位所谓的得意弟子，岳不群对付他们只用了两根手指。
“千顔家主，太叔世叔，岳某奉劝两位联手齐上，否则太叔世家百年名声毁于一旦，可别怪岳某不念及往日情面。“
岳不群冷冷地说道。
太叔千顔和太叔经年对视一眼，同时拔剑出鞘。
以岳不群一个月前的武功，战胜他二人不难，但要一击断两把高手的剑，却还真要点算计。
体内融合了葵花真气的紫霞神功全力运转，面部紫意盎然。
太叔千顔攻上方，太叔经年攻下方。
太叔家并没有什么高明剑法，太叔千顔武功高单纯是自己悟性好，才足以力压众多男性竞争者成为家主。
若说太叔千顔的剑法还有些奇招变数，太叔经年就纯粹是靠那七十年以上的内力了。
但普通心法练出来的内力有能强到哪去？
岳不群双掌掌中藏针，运起破玉掌，紫霞真气尽数灌入掌内银针之中。
岳不群向后一躺，初创的鬼步第一次在人前施展，以脸颊贴着太叔经年的剑锋闪过。
若是平时，或许太叔经年还能把剑势引向下战击岳不群。
但这次是以太书家百年名誉为代价之战，他这一剑毫无保留的攻击，内力全部施展之下，已然失去紧急控制长剑的能力。
就在岳不群看似躲过这份攻击的时候。
太叔千顔犹如天外飞仙一般的身形在空中画了个圈，居然直接一剑指向岳不群的躲避轨迹上。
此时岳不群只是鬼步初创，运转不够如意，手中无剑绝难格挡这一击，然而……
只见岳不群双掌左右合十一拍太叔经年的长剑，针尖直接插入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剑脊。
长剑应声而断，而断掉的那部分剑刃，却在岳不群方才那一击的引导之下，断刃带着太叔经年全力一击，剑尖对剑尖的撞上了太叔千顔的长剑。
两柄太叔家最锋利的剑器对撞，结果不言而喻。
……
此事不但促成了岳不群完善鬼步，更是为华山在这个动荡之局下拉来外援。
太叔家暗中并入华山，太叔家所有年轻子弟都被岳不群带上华山学武。
表面说是收徒，实则是收为人质。
随后，本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岳不群将冶炼金属，冶炼玻璃的技术传给了太叔世家。
并嘱咐，要太叔世家帮自己打造一些玻璃剑和一把特殊的宝剑。
除了通常宝剑的要求以外，就是要能承受自己真气的全力灌注，如臂使指。
太叔经年为岳不群推荐了一种软剑作为样本。
而岳不群也在样本的基础上提出几条建议。
岳不群这时才开始感谢，自己的半身————沈观，其父让沈观去读材料工程一直到硕士是多么有先见之明的主意。
……
时间拉回到现在。
风清扬在远处看着岳不群带着伤下山的身影，心中也发出一点感触。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武道。
而欲求武道先修人道。
风清扬讨厌岳不群，从岳不群五十年前第一次来华山的时候就讨厌。
但经过这一战，风清扬倒也不得不承认，每种生存之道，都有自己存在的可能性。
岳不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若说那两柄目力不可见、薄如蝉翼的玻璃剑刃还可以算作小聪明。
但剑气藏针，远程控制气爆并精准射出银针，就绝对是小成的紫霞功才能做到得了。
而紫霞神功对人的要求乃是要戒除“性暴、性骄、性酷、性贼。”
按照风清扬以前的观察，这四点，岳不群一个都戒不掉，或许隐藏住到不表现于人前，但客观事实是，岳不群确实潜藏着“性暴、性骄、性酷、性贼”的分子。
如今紫霞功小成就意味着岳不群克服了这些问题。
一个为了赢可以扭曲自己的性格甚至人格的人，究竟会有多可怕。
此时的风清扬倒有些期待三年后自己回光返照时击杀岳不群的一战了。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风清扬想多了，毕竟……灵魂融合这种事实在超乎常理。
……
另一方面。
与风清扬的一战，所有致命伤虽然都被岳不群闪开，但皮肉伤倒还是不少。
花了一周修养，岳不群从太叔世家取了两把新炼制出的长剑，和数把玻璃剑就带着太叔千顔、岳灵珊两人上路了。
带太叔千顔的原因是削弱太叔家留守战力，留着宁中则守着华山，太叔经年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岳不群倒有些担心宁中则会不会吃醋，但事实证明，不是傲娇的贤妻是不会到处乱吃飞醋的。
去取那柄岳不群特殊定制的软剑时，岳灵珊盯着角落中,堆积得如同一座座小山的铁矿石,以及黑得发亮的煤石发呆，在她们脚下,一道道地火沟连通了整个炼剑室的十六座巨大熔炉,交错纵横,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
烧得通红,滚烫的铁水,就从这些地沟之中,流通四处,再汇入地火融炉之中,重新熔炼,直到再无一丝杂质,才能被取出来,流入一具具剑坯之中,渐渐成形。
不过,这还根本不叫剑,只不过刚州开始,一具剑坯,要经过千锤百炼,甚至日日夜夜,连续煅打十多天,才能成形,其间,还会因为种种原因,或失败,或带有暇疵,因此需要入炉重铸,有时半个月的努力,就要重新化为一汪通红的铁水。
太叔世家的铸剑之严格,天下皆知,不能容许有一点暇疵,只要发现一点不完美的地方,哪怕刚刚成型的铁剑,也要重新扔入炼剑炉之中,再次重铸。
而这,也才是他们的剑器,天下名闻的原因,没有如此严格的煅炼工艺,又如何能出得了号称精品的举世名剑？
一个月前，岳不群来找茬，实在是称得上厚颜无耻至极。
如今，得了岳不群的金属冶炼技巧指导后，如虎添翼。
岳不群曲指一弹手中长剑，清脆的剑吟声回荡整个剑炉。
剑脊形成一条直线，血槽，平直、均匀，收头部分顺滑流畅。
剑刃之两面绝对对称。
岳不群以左手握剑，右手轻拍剑首，以试其弹性。
握感极佳，弹性刚柔并济，刚刚好。
平衡点、力点、重心、手感以及长短，完全按照自己要求打造。
岳不群看着这柄新冶炼出的剑器，暗赞了一句。
“太叔世家不愧是铸剑名家。”
一旁的太叔千顔，面容上极尽鄙视之意，明显，已经被岳不群定义为伪君子了。
岳不群虽然从太叔千顔的脸色上看出对方对自己的评判，但也浑不在意。
内力注入这柄细长的软剑中，随手耍了个剑花。
在岳灵珊眼中，这柄剑如同消失了一样，根本看不清运动轨迹。
甚至连太叔千顔也没有看清岳不群刚才究竟是怎么出剑的。
“太叔，你我的差距主要在于武学的差别，你若是诚恳地拜我为师，我倒不是不能教授你一些华山武功。”
岳不群瞟了一眼太叔千顔说道。
“岳不群，我劝你莫要得寸进尺。”
太叔千顔转过身去。
岳不群也不去管它，反而转移注意力于自己的女儿身上。
岳灵珊依旧因为林平之的死而郁郁寡欢，即使是现在学了五岳剑法，又练了岳不群新教的抱元劲也是一样。
岳不群转念一想，开口道：
“珊儿，你如今武功尚未登堂入室，这柄剑就暂且借给你防身，搭配施展玉女十九式当有奇效，不如就由你来给它起个名字吧。”
“爹，此剑剑出无形，移形换影，不如唤之移影无形，如何？”
岳灵珊答道。
“珊儿文采出众，颇有乃母风范。”
岳不群说道。
接下来几天，岳灵珊的心情倒确实好了一些，也更让岳不群觉得，岳灵珊和林平之之间的感情不过是少男少女初恋冲动而已，只是喜欢，而非是爱。
一路无话，三人直奔嵩山少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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