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朱氏夜半挟子邀宠
要是旁人见皇帝如此动怒，只怕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口不能言了，可高敬忠毕竟是皇帝的近侍，自皇帝幼年便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不会吓破胆。
只听他恭谨地回话道：“皇上息怒，是朱婕妤派了身边的宫女来请皇上，说是朱婕妤动了胎气，这会子腹痛难忍，请皇上过去瞧一瞧。”
沈诺晟不仅没有息怒，反添几分气恼，斥道：“动了胎气？既是动了胎气不请太医，来请朕做什么！”
高敬忠赔笑道：“朱婕妤到底年纪轻，想是心中害怕，乱了分寸。”
到底是他的孩子，沈诺晟也确实无法狠下心肠置之不理，脸上虽有几分不耐和无奈，到底还是有些意动。
江娑月瞧出他动了过去看看的念头，便也顺水推舟劝道：“皇上，朱婕妤怀的毕竟是您的孩子，即便她行事有些不妥，到底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您就屈尊过去瞧瞧吧。”
此言正中沈诺晟心中所想，他的态度便也软下来，道：“你总是这般懂事，那朱氏若有你一半善解人意，朕就宽慰了。”
江娑月莞尔一笑，道：“嫔妾不过是推己及人罢了，若是将来嫔妾有这么一天，也盼着陛下能陪在嫔妾身边的。”
沈诺晟捏捏她的脸颊，笑道：“你就这么想替朕绵延子嗣？”
“皇上——”江娑月羞红了脸，娇声嗔道，手上却没闲着，麻利地服侍皇帝穿上中衣。
沈诺晟捏住她替自己整理衣衽的手，轻轻摩挲两下，道：“你不必忙了，早些歇着吧，这些事有高敬忠就行了。”
待沈诺晟叫了高敬忠进来服侍，江娑月也没有去休息，仍在旁边站着，仿佛是想多和皇帝待一会，送他出门时脸上也挂着虽不舍却理解的微笑。
沈诺晟走后，珍珠进来服侍江娑月，递上一盏牛乳，道：“往日小主说牛乳有助睡眠，方才小主被扰了觉，用上一盏好好歇着吧。”
江娑月摇摇头，道：“不必了，哪里就会睡不着了。”
珍珠似乎有些气恼，道：“旁的小主要是被人半夜劫走了人，可不就要气得睡不着了么，小主倒是心宽，方才也不拦着皇上些。”
江娑月笑着指她，道：“你啊——你这护犊子的心真是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我却是不能栏的，就算拦了，只怕也拦不住。”
“怎么拦不住，奴婢听皇上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想去的。”
“皇上那不过是一时被扰，心里不耐烦才说的气话，朱婕妤怀的到底是他的孩子，待这气性过了，哪有不心疼的道理。我若是拦了，皇上改了主意，焉知不会在心里怪我，嫌我争风吃醋、不顾及皇嗣？”
珍珠明白了，点头道：“奴婢只是气不过她借着那肚子欺负小主心善罢了。”
“我可不心善哩，我劝皇上去，一则是顺了皇上的心意，二则是她那肚子我也确实惹不起，朱婕妤今日没事倒还罢了，若是真的有事，我执意留下皇上，将来众口铄金，我可就要倒大霉了。”
珍珠轻哼，道：“她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佯作不适，拿肚里的孩子争宠罢了。”
“无论她如何，我却不能出错。何况，咱们皇上可不是好糊弄的，朱婕妤玩弄这些小把戏，你以为皇上看不透，一旦皇上去了，发现朱婕妤并无不适，只是挟子邀宠，还能不在心里厌弃她？”江娑月轻笑，“把这种小把戏玩到聪明人面前，可不是明白人会做的事。”
“左右不过是仗着那肚子罢了。”珍珠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江娑月的肚子叹息，“也不知小主何时……”
“打住！我这才进宫多少日子啊，哪有你这样心急的。”江娑月啐道。
珍珠并不知道太后打她孩子的主意，此时不宜有孕，她也不打算说与珍珠听，怕她关心则乱，反坏了事情，遂也不再多说。
珍珠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遂也点点头，服侍江娑月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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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珍珠一边往江娑月的倾髻上比划一支嵌红珊瑚珠子的白玉双结如意钗，一边带着少许得意之色对江娑月说道：“小主，奴婢听说昨夜皇上并未在朱婕妤的花影轩久待，不过坐了片刻，见朱婕妤腹中胎儿无事便回乾正宫安歇了。”
江娑月颇有些好笑，道：“就你们爱打听这些事。”
在一旁整理衣物的珊瑚忍不住插嘴道：“我的好小主，这事哪来需要咱们打听啊，这还没天亮呢，只怕阖宫就没有不知道的了。”
江娑月也知道这后宫之中最是在意皇帝的去向行踪，皇帝便是八卦的焦点，所以昨夜皇帝没在朱婕妤处留宿，宫中传开也是常情。
珍珠又道：“听说皇上要走时，朱婕妤还哭闹着留皇上，被皇上训斥了一句。要奴婢说啊，也是她该，谁让她动了坏心思，从咱们这抢人了，也太欺负咱们小主了。”
江娑月笑指珍珠，对珊瑚道：“瞧瞧，咱们珍珠还没消气呢。”
“这也怨不得珍珠姐姐，是那朱婕妤太过分了，奴婢昨晚也是气得不行，珍珠姐姐跟小主时间最久，感情非同寻常，自然更容不得旁人欺负小主了。”
江娑月见这二人如此维护自己，心中很是宽慰，道：“我便是心中再难受，再不平，见你们二人这般维护我，也就能高兴起来了。宫中险恶，旁的人我管不着也不在乎，只咱们这几个人好好的就行。”
闲话几句，江娑月又吩咐珍珠道：“今日选一些喜庆的衣裳首饰吧，安乐公主随驸马回京述职，今日便要入宫拜见太后，安乐公主毕竟是在太后膝下长大的，自与其他公主不同，皇后今日肯定会带咱们这些人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顺便见见公主。既是去拜见太后，又是初次见到公主，还是打扮得隆重些。”
珍珠应是，忙在匣子里挑选一些颜色鲜亮的首饰，珊瑚也依言挑了相称的衣裳。两人伺候着江娑月收拾妥当，江娑月便带着珍珠起身前往栖凤宫给皇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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