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镇天堑中观神图(上)

世上能让人修炼的功法不胜枚举，从普通人能修炼的武诀、到炼气入体后可用的法诀、再到踏入蜕凡境后的灵者能用的灵诀，最后才是稀有而难得的神诀。而每一层次的功法按照优劣区分，还可以划成天、地、玄、黄、人五个等级。

        莫凡死前涉猎极广，在追逐秘境的消息中，自然也知晓在神诀之上，其实还有着让人连想都不敢想的神图与魔图的存在。

        眼前这片小半丈的杂乱花纹，若用肉眼去观看，只会一无所觉，认为这不过是石头的纹路罢了。唯有用神魂查看，才能在这些乍看是人随性涂鸦的痕迹之中，发现蛛丝马迹。而只能用神魂勘察观想、不能用肉眼明辨这一特色，普天之下除了神图魔图，就再也没有别的功法会这般苛刻了。

        在地面上时，先有令世人疯狂追逐、梦寐以求的‘随晶’海，再有勾月湖畔那凭空被削去的一角，下到镇天堑底后却发现满满的凶煞之气与灵气胶着成为难得的锻体之地，最后到眼前峭壁上那应当是幅记载了不朽大道的神图残卷，都让莫凡深深体会到盘古秘境的深不能测和可怕。

        尤其是这篇神图残卷，细看之下便能察觉到其中包罗着许多无比抽象、但同时也囊括了无上大道的本源之力，纯粹地颇剖并繁衍出不朽的大局观，令他的神魂才看上两眼、就有些震荡昏眩。

        可以想见是某位大能路过这盘古秘境有感而发、就地随手即兴而书，却是在神图将将完成之际、有人杀来，令那遒劲的笔锋在最末拉出了凌厉的杀气、整篇神图就这么着悬崖边缘半途断开，成为仅余丈许的残篇。

        万物有道，从最基本的人、法、天、地、灵，甚至空间时间，均为大局一角。虽是残图，但莫凡在死前已隐隐知道沧澜大陆并非这个世界的全部，四洲之外更是有片广袤无垠的星河天地。

        而今见到神卷残图，更是确定了他原先的设想，心中澎湃汹涌，差点都要忘了自己神魂里还咬着个不定时炸弹，几乎就要按耐不住那股向往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豪情壮志！

        以他如今有限的知识，能看得懂这残图的一部分已是不易。再多的，他也没有肉体能把这神图收起，只能先强行记下，待日后慢慢反哺推衍了。

        排兵布阵、画符炼器、成丹驯兽、修道征战，若想繁衍到极致，皆需大局观。一法通万法，两仪衍四象，从前那些百花缭乱的知识，陡地重新排列组合、化繁为简，瞬间在莫凡眼前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一股难以言状的喜悦自神魂深处窜上，不断有‘哔啵’的声音在神魂内回荡，仿佛冲破了什么桎梏，从此，他将被引领上一条未知、却再玄妙与超然不过的道路。

        莫凡从前根骨平平，但于炼器这块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之前来求他炼器的人之中也不乏大能。

        可一旦拿他们与刻下眼前这幅神图的人来比，无论天赋气魄，甚至那种执掌天劫唯我独尊的气势，皆非前人所能企及。莫凡贪婪地将一片片神图读个仔细，却是越看越痴迷、越想越心惊。

        堕仙谷一役虽然不能算作他的因果，但他也确实因此付出了肉身飞灰、基业全毁的代价。

        若说没有遗憾、甚至对日后心魔生成落下隐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随着神图的推演，他心中那点想法，也早已勘破、变得如尘埃般微不足道，更有如悟道般重新升华了他的神魂。

        “如此绝妙的神图，也不知是哪位前辈所留……”莫凡喃喃自语着，冥冥之中却知道这恐怕并不是沧澜大陆的前辈，而是……

        魂识在思考中不自觉地飘移到神图的一角，似乎有一处小图自成一局，凸出如印，颇有股画龙点睛之感、更有震慑其余神图的意味在其中。

        小图的一笔一画中都带着神妙的韵律与道义，让莫凡先前有些看不懂的地方都瞬间有了新的了悟，更令他不自觉有沉沦之感。

        只是当莫凡把整副神识都转挪到这方寸之地时，却觉得神魂一阵，浑身沸腾、仿佛被谁深深扎入了一根刺，难受得想要打滚！

        他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古字！也必定是古字！

        忽地，原本安分潜在莫凡神魂中的火种突然暴起，庞大的雷火之力像是要把莫凡的神魂撑爆般迅速涨大。无数紫红色的浓郁灵力化作气旋挤迫着莫凡的神魂，若非他早先已反覆把神魂锤炼得坚韧异常、刚刚又得了了悟而提升了神魂的强度，只怕现下已经是连点渣都没得剩了。

        而在察觉到莫凡的抵制后，‘日月星雷火’的火种也不再盲目膨胀能量，反而转为从内部与莫凡的神识拉锯了起来。

        这是争战，只有在这场博弈中得到胜利的一方，才有办法彻底主宰两方加成起来的力量。

        而谁先抢占上风、得了先手，将很有可能一鼓作气拿下。

        即便‘日月星雷火’的城府不如人类，但基本的战略却同样具备。因此争夺从一开始就很剧烈，也让莫凡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弱势。

        他毕竟只是个脆弱的神魂，就算有神秘的力量保护、也多少能摄取天地间的灵气补充自身。可比起有办法直接扫荡周遭雷火能量强化自己的‘日月星雷火’，那依然是差得太远太远。

        而即便自己已经全力以赴，他们现在最多就是个不相上下的局面，若是再找不到突破口，肯定会变成持久战……

        到那个时候、自己肯定讨不到半点好处！

        莫凡思来想去，之前为控制煅天火所创的御火诀，碰上现下异火榜上排位十八的这位，实在品级太低，用了肯定除了激怒、让情况更加恶化，绝对不会得到别的效果。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莫凡渐渐有些后继无力，神魂也越来越黯淡、更是有深深的疲软虚弱之感。

        反而是那异火的光芒愈发炽盛，嚣张地窜出几道火舌企图从外跟着烹烤莫凡的神魂。

        不想放弃！

        他不想放弃！

        他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小奶猫还没找回来、也不晓得有没有遇上其他的危险；老头子更不知有没有飞羽成功、还是又找了处风水宝地占山为王了；当年那群背叛自己的王八蛋更还有大半在外头逍遥自在、还没给他们苦头尝尝呢！

        大大小小的风浪也见过不少了，比起从前吃过的苦头，他莫凡要真是输给一颗区区火种，也未免太难看了一点！

        不过就是场角力的争夺罢了！

        他莫凡绝、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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