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薛氏真算计

萧府。

        萧芷妍姐弟今晚是在莲西小筑用的晚膳，萧文玄一如往常不见踪影。丫鬟婆子们都退下去,只留三人在偏厅用膳。

        薛诗嫆面色不是很好，萧芷妍知道定是因为自己的爹爹。她思量了须臾，终究还是劝道，“娘，您好歹吃一点吧。”

        “你爹必定又去找那个不入流的女子了。”薛诗嫆美艳的眉眼处添了几分戾气，满满都不服气。

        萧芷妍默然，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从小，爹的心里就只有云阳郡主。那时，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只以为是因为云阳郡主长得比娘亲好看，毕竟那般容貌是男人见了都会心动。可好不容易盼到云阳郡主死了，爹也根本没有将目光转到娘亲身上。

        这时，她才真正明白，爹或许，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娘亲，他对娘，只止步于风流二字。她从小就会看眼色做人，虽然云阳郡主待人大度，可依旧不能消除自己对她还有她那宝贝女儿的恨意。

        “娘，你别恼，改日我去秦淮河把那女子揪出来，让她亲自跪在你面前求饶。”萧梓璟不以为意地言道，他实在不知娘与姐姐困扰什么，不过一个烟花女子，发卖了就是。

        “璟儿，为娘的先警告你，别惹是生非！”薛诗嫆睇了自家儿子一眼，秦淮那地方水极深，牵扯到的关系也错综复杂，那女人也并非是普通名妓，入幕之宾不乏达官贵人。教训完萧梓璟，她又转而看向女儿，问道，“你这几日与靖王如何？”

        提到这个萧芷妍如玫瑰般的娇颜便染了酡红，她抿唇，低声细语，“一切都好，殿下待我极好。”

        “妍儿，你一定要尽全力抓住靖王的心，届时你成为靖王妃，璟儿用功读书考上功名，那我们在萧府才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

        “是，女儿明白。”萧芷妍应道。可心里却如同千万个拨浪鼓在打，若是未发生万园会的事她或许依旧会这么认为，但现在，心里却有些害怕。

        而萧梓璟，浑不在意的敷衍应了一声。只要姐姐成了靖王妃，他哪还需什么读书考科举这般辛苦。

        这边三人正说着话，那边娆珠却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福了礼后，轻声道，“娆湘传话，说九姑娘出去了。”

        “出去？这么晚了她去哪里？”薛诗嫆斜睨了她一眼，示意她快些说。

        “跟三公子一道，说是拜会建康名流。”

        萧梓璟冷冷一笑，不屑道，“娘，三哥那种浪荡子，能认识什么名流！指不定去哪里鬼混去了。”

        薛诗嫆舀了碗汤，漫不经心地看着轻轻晃荡，淡淡道，“阿璟，稍后你就回房早点歇着，妍儿，你用完膳去你祖母那里请安然后说会儿话。”

        萧芷妍迅速领会到母亲的意思，甜甜一笑，“妍儿知道了。”

        彼时，萧芷素刚被其他画舫的人救上了岸。束发的缎带早就落在水中，湿发粘着脸颊，衣衫浸透贴着曼妙的身躯。几个画舫的姑娘将她带进船舱，找了件裙装给她，其中一人道，“这是我们这儿最严实的一件衣裳了，虽然颜色艳丽了些，但总比姑娘身上的湿衣裳好，姑娘就先将就着穿吧。”

        萧芷素笑了笑，接过衣服后弯身行礼，“多谢各位姐姐。”

        几人见她举止端庄规矩，想是大家闺秀，可却对她们这些女子丝毫未见嫌弃之意，不免心生好感。一个姑娘笑着道，“那我们就先出去了，姑娘换好衣裳招呼一声就是。”

        临跨出去的时候，有人回头对她调侃道，“你心上人此间在另一艘舫上，正寻着你呢。你快换好我们就将你送过去。”

        萧芷素想要解释，可一开口却发现没有什么必要，且那些人也走了。

        那些姑娘送给萧芷素的衣裳也并非俗气，只是与如今建康名流们的喜好有些偏颇，现城中喜爱以白、或浅色的衣裳已衬托出自己飘飘然如仙的风骨。更别提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们，不会穿主色调过艳的颜色。

        此衣是金丝扭的斜襟样式，裙裾也是水红色，腰间挂着如意穗，袖摆宽大，银线滚边。裙摆上绣着大幅牡丹，行走间似是国色怒放，颇为好看。

        因为青丝未干，萧芷素便披散着长发出了船舱。那些姑娘们见她出来，先是一愣而后啧啧称叹，夸她这般简直胜过建康所有女子。

        “多谢各位姐姐，这衣裳我改日当亲自奉还。”萧芷素走上前，再次朝那些姑娘们福身。几个姑娘忙抬手虚托，笑说不用。

        回到原先的画舫，第一个迎出来的就是萧梓旭，但一见着如此装扮的萧芷素，原本想要展现兄妹情怀的小三爷愣是下不去手。

        萧芷素见他古怪模样，笑了笑，扯了扯衫子下摆，歪头笑道，“如何？”

        萧芷素的五官算不上顶好，却胜在纯净自然。就像人看到秀美的山水风光赞叹它的美时，并不是因为它有多精致，有多美丽，有多令人惊艳，而是因为它的干净脱俗，它的浑然天成，它的无可复制，它能让人感到心情愉悦，心旷神怡。

        素净的一张小脸低敛着如画的眉眼，许是因为沾过水的缘故，似乎脸上还透着晶莹的水珠，酡颜如醉，微微一笑时眼睛弯如月牙，格外明艳与舒朗。艳丽的裙装更衬肤质白皙胜雪，乌黑青丝、如玉肌理、火红裙装，三种颜色冲击在一起，竟是美得不可方物。

        这边萧梓旭还未回答，紧跟而出的谢绮筠先是一声惊呼，而后大步上前拉着萧芷素上下打量，一双水眸里满是惊喜，大声喊叫顺带手舞足蹈，“七郎，七郎，你可算挖到宝了！这建康……不对，天下第一美人在这儿呢！”

        听到七郎二字的萧芷素心脏骤然一缩，慌乱地避开谢绮筠，扯了下萧梓旭的袖摆，“三哥，我们回去吧！”

        刚走至甲板的阮默息怔愣须臾，幽深眸色攒出温软，“既然这样，就散了吧。改日我们再聚。”

        “好！下回势必要灌倒你！”萧梓旭哈哈大笑，姿势潇洒地一开折扇，转身间袍摆蹁跹，带着栩栩如生地蝶恋花。

        回到萧府后兄妹二人便分道扬镳了，萧梓旭本是执意要送她回恬素阁却被萧芷素拒绝，说是让他回去好好歇息，醒醒酒。

        此时将近亥时，竹林围拢的恬素阁却灯火通明，假山水榭上的帷幔被风拽起，水车带着池内暖流滚动而上，顺着四边廊檐坠落。若是院内没有跪满的仆人，萧芷素定要好好观赏一下此时的夜景。

        她环顾四周的丫鬟仆人，见都是随侍自己的人，心知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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