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揭穿
警局的法医办公室其实有两处，一处是位于三楼光线明亮的房间，另外一处就是位于警局地下一层的停尸房。同时也是苪倩的办公场所，整间停尸房只有她一个人办公。
警局有六层楼高，加上地下一层的格局。地下一层就是停尸房和解剖室所在，凶杀案的尸体会被运到解剖室，进行法医鉴定判定死因和线索。但有些尸体是无人认领，或者是特殊原因导致无法火葬，就要先存放在停尸房的冰柜里，等待着未来处理。殡仪馆怪尸和徐剑锋的尸体就属于后者。
地下一层常年灯火通明，走廊过道干净整洁，一排排的房间门依次紧闭。说实话，从外表看你根本瞧不出阴森恐怖的迹象，但走在空旷的走廊里，空间回荡着只有你的脚步声，心里面不免还是有些毛毛的，这就是心理作用吧。
每个人最惧怕也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死亡，死尸尸体总会引起人本能的恐惧排斥，我也不例外。所以我很不理解，为什么苪倩要单独在地下一层办公？这也或许就是警局的人，都对她敬而远之的原因吧。
来到挂有苪倩二字名牌的房间，我敲了敲门，并没有反应，门很轻易的就被敲开一条缝，我干脆就这么推门而进。
里面并没有人，但出乎我意料的，办公室的布置非常温煦，并不像我之前想象的样子。暖色调的墙纸，地面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低矮的沙发可躺可坐，墙角的书柜摆满着各种书籍，以我超强的视力所见，竟然还有少女漫画！
咖啡机零食柜，办公桌上的蜡笔小新公仔，看的我都有些呆若木鸡，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是那眼睛看人就像看尸体，脸只有冷冰冰一种表情，被警局的人称为冰女苪倩的办公室吗？
我默默又将房门关上，心中暗自对自己说，你看到的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苪倩不在她自己的办公室，那就很明显了。我朝着走廊更里面的解剖室走去，堪堪来到门口就听到如同女戏子一般凄婉的唱腔，虽然经历过一次，也知晓这是手机播放的音乐，可周身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伸手还没敲门呢，里面就传来苪倩的声音：“新人警员，门没锁，进来吧。”
现在整个警局，唯一的新人警员就是我了，心中不免暗暗好奇，苪倩怎么会知道有人在门外，而且就是我呢？
推开对称的房门，解剖室的全貌映入眼帘。天花板上是集束无影灯，下方是两人宽二米长的石台，墙角摆放着各种化验器皿，空气里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奇怪味道。
穿着白大褂的苪倩，背对着我站在解剖台前，徐剑锋尸体就放在上面，她那只白色华为手机则搁在尸体头部的位置。尸体因为惊恐张大的嘴巴，正对着咿咿呀呀的手机，就像在诉说着他死去的不甘。
不由得，我想起郊外车底下那个死灵口中的徐剑锋人头，如果那是真实的，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可怜的人，他的灵魂已经堕落到死灵世界呢？可死灵的世界又会是什么情景呢？
“人死如灯灭，当灵魂离开尸体的一刹那，留下的只不过是蛋白质与各种化学元素混合体而已。”苪倩背对着我，抱着双臂，淡淡如是说。
我真怀疑，她背后是否长了眼睛，竟然能知道我在害怕徐剑锋的尸体。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苪倩又说话了。
“你的脚步轻灵沉稳，每一步都是恒定的七十五厘米，这跟你接受多年严格军队训练是有关系的，警局内只有你才拥有这样的脚步。”
我无语，甚至有些脑袋短路了，沉默片刻再次想张口。苪倩却忽然转过身来，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我。
“没错，我的确喜欢猜测他人……啊，不，应该是揭穿别人的心中所想。因为我喜欢这种感觉，哪怕旁人都因此害怕故意避开我，也难以让我控制不去使用这种能力。”
我只剩下苦笑了，叹口气，颇为替她感伤的道：“这并不是什么好能力，虽然的确让人佩服惊叹。”
苪倩波澜不惊的道：“所以我才喜欢面对尸体，在面对它们的时候，我可以尽情去发挥自己的能力，看穿它们死鱼一般灰白色的眼瞳，看穿它们的心肝脾胃肺，它们不会因为被我揭穿秘密而恼羞成怒，也不会因此像鬼一样害怕我。相反，它们会感激我，只有在它们面前，我才能感觉自己的能力是有价值的。”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智商相当高，她展现的能力看起来像是超能力，非人能够办到的，但其实都是因为她具有极高的智商，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分析他人的表情细微变化，以及其他人不会注意到的细微线索等等，从而得出类似于透视他人心灵一般的能力。
“你是来问我关于孩子头狗身体的检验结果吧？”
我深吸一口气，被一个女人一直压着进行心灵打击，到激起我的好胜心来了。
“我和大头刚从浩轩医院调查回来，来找你自然是发现了些许线索，问一问怪尸检验结果是很正常的。”
苪倩眼中闪烁着意外、惊讶、颇有趣味的目光：“你是在挑战我？”
我耸耸肩：“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再女人面前认怂的。”
苪倩笑道：“典型的男性荷尔蒙分泌在作祟，想在女性面前展现男性的强大，这是雄性求偶的本能反应。”
我也笑道：“荷尔蒙作祟我承认，想要求偶我可没那个胆量。咱们说点正事吧，怪尸的检验报告有没有什么突破？”
苪倩又转回身，面对着徐剑锋开膛破肚张大着嘴巴的尸体，并没有回答我的问话，相反陷入某种诡异的沉默。
我很奇怪，她又在玩猜测他人心理的游戏吗？我就是想问怪尸的检验报告，她又能猜出什么花来不成。
“你知道吗？徐剑锋的所有卷宗档案都密封转交给上级了，尸体是直接的重要证物，为什么还会留在咱们警局呢？”
我犹豫下，诚实道：“我不知道。”
“是我，是我动用了关系，让尸体留到今天晚间，再过两个小时，省里会有专门的运送车辆，将徐剑锋的尸体冰封运送到科研机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讶然，也想不明白。
苪倩忽然又转过身子，冷笑的说道：“因为，我要揭穿你们的谎言！”
我猛地意识到什么，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徐剑锋这起案子中，你和周大鹏说了谎话，作了假的证言，直接导致破案进入死胡同，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们跟凶手有过正面的接触！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选择了包庇凶手，选择了沉默，这就意味着，你们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我哑口无言，良久才像是垂死挣扎的将死之人，做着最后的幻想，干巴巴不自然的笑道：“你……你再说什么鬼话，我们可都是警察哎，怎么可能会包庇罪犯。”
苪倩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道：“这本来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周大鹏可以不用提，但你却不同。第一眼我就看出，你是一个正直正派的人，像你这种人绝不会干出包庇罪犯之事，因为你足够聪明，明白蠢事是无法掩盖的道理。”
“谢谢你的抬爱和看得起，但这回你真的想多了，我们并不知道罪犯是谁。”我从最初的惊慌失措恢复过来，我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能够推理出一切，干脆摆出满不在乎死不承认的态度，看她怎么办。
苪倩一挑眉头，颇为玩味的笑了笑：“在你们的证言笔录中，是说听到屋内有人呼喊救命，这才破门进屋，对不对？”
我点点头，干脆不说话，免得再让她抓住破绽。
“可是徐剑锋告诉我，你在说谎！”
苪倩诡异的盯着我。我浑身冰凉如同坠入冰窖，倒退一步竖掌如刀，冷冷注视着她。
这个女人，她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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