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京1
慧姐儿知道丢不开墨棋，便也没有多说，只是带着她往待客厅旁的茶水间走去。墨棋正觉奇怪待要问，慧姐儿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靠近正厅的门帘，墨棋略一想便明白过来，敛了神色垂头到门口站着去了，有些事慧姐儿可听她却是听不得的。
“老爷，妾身若是没有猜错根据这段时日在外听说的事，怕是皇上准备对鞑子用兵。”只闻秦氏道
“圣上老了，本不想出兵，奈何鞑子进犯，朝臣不忿加之皇后一派觉着是个机遇，三皇子的人也觉着是个立军功的机会，兵是要用的，这是用谁的，便就争上了。”楚晋珉淡淡道。
“那这和老爷又有何关联？”秦氏似是有些疲累，说完话又咳嗽起来。
楚晋珉帮着顺气，然后才缓缓道“这回怕是真要对不起你，咱们要回京了。”
闻言秦氏并不如慧姐儿所料惊骇，反倒语气里透出些轻快来“也好，总是要回去的，只不知老爷又是个什么官职？”
“哎，怕是要上战场的。”
秦氏似乎起来太急，碰碎了身旁的茶碗，慌乱起来“老爷是文官，殿下怎能让老爷上战场。”
“战场后方也需文官打理，现如今人人都知皇上无意长期用兵，不过是要把鞑子赶出关外，而且鞑子内乱，小范围劫掠不成气候，因而这回上战场便是立军功，比起我这么一年年熬资历的确要快上许多。”
秦氏这才镇定下来，又沉吟许多才缓缓点头“老太太这些年在皇上面前做慈母也做得足，你别担心咱们的几个儿女，就算回京了她也不过是明着好，内里冷着些，并没有太多危险。”
楚晋珉却不这样想，他太了解这个继母，到时一旦圣旨下来，秦氏和几个儿女必要被她接进侯府住着，但他却不太相信会善待他的妻儿。
“你放心，到哪儿我都得护着你们娘儿几个。”楚晋珉拥了秦氏在怀安慰道。
慧姐儿维持着偷听的姿势，一动不动，等着楚晋珉和秦氏都走了这才慢慢动了动胳膊腿儿，带着墨棋往另一条路回自己院子。
她一路思绪翻涌，墨棋隐隐也听了几耳朵，知道这事儿议论不得，更是把嘴闭得死紧。
主仆二人回了院子，王妈妈带着人来迎“二小姐可见着先生了？先生可说什么时候又恢复上课诸事，奴婢也好给您把物件都备齐了。”
慧姐儿沉默了好一阵，王妈妈都不禁疑惑抬头盯着她瞧，墨棋见慧姐儿还是没答话，恐被王妈妈察觉，继而让太太晓得她们偷听之事，便道：“方才李先生又给二小姐说了许多道理，二小姐这回正在领悟呢，至于重新上课，想必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李先生就在前头住着，也十分便利。”
王妈妈点点头，便吩咐了小丫鬟和墨棋一道去整理慧姐儿上学所需的文房四宝，又让墨琴去点了薄荷熏香来给慧姐儿闻着醒醒脑。
慧姐儿心里头再怎么不平静也只得自己把事情给消化了，因而夜里老也睡不安稳，今日又恰巧是墨棋值夜，她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墨棋，我们说说话吧。”暗夜里，慧姐儿突然出声。
墨棋就睡在她塌脚边，因而她也知道墨棋并没有睡着。
“可要奴婢点灯？”墨棋悉悉索索就要掀被起身
“不了，你睡下，咱们就这么聊两句，我睡不着。”
墨棋应是，又回转，躺下。
“墨棋，你为什么要来咱们家当丫头？你的爹娘呢？”
“那时太小，只记得家乡遭旱灾，全家出逃，爹娘死了，奴婢跟着难民走到一个叫杨家村的地方，后来又有一牙婆把难民里头四五岁的孩子都带走了，再后来便被卖到安宁侯府。”
“那你是几岁被卖的？”慧姐儿又问
“约莫七岁左右吧，那会儿进了侯府便被妈妈们派去做洒扫，有一回我扫地打碎了老太太喜爱的牡丹花盆，被管事妈妈一顿打，却是秦妈妈和太太经过恰巧碰见赏了几两银子医治这才留了条命。”
所以墨棋从来不怨恨自己在秦氏手里折了条腿，因为若非秦氏，她连活命的机会也没有。
“往后你可以把楚家当成你家。”
慧姐儿想果真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也是墨棋那些年在楚府不易，这才有了今日的稳重。
“哎，承蒙小姐不嫌弃，在奴婢心里一直都是拿这儿当个家的。”墨棋闻言却有些激动，声音带着些微哽咽。
“墨棋姐姐，我怕。”过了许久，慧姐儿又道。
慧姐儿软软的童音狠狠撞击了墨棋的心，伺候了慧姐儿四五年，算是看着她长大，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姑娘的惶恐。
“二小姐别怕，奴婢自小看着您长大，知道您心里是个有大主意的人，再难您也能平平安安渡过去的，而且凡事还有太太在呢。”墨棋起身来，拉着慧姐儿的手，如幼时对待慧姐儿哭闹那般，就用自己柔柔的嗓音一遍遍安慰她，说些话也不管慧姐儿听不听得懂。
慧姐儿冲着墨棋方向点点头，也算是对着心里那个胆小的自己点了个头，笑着拉了被子道“睡吧，咱们明日还得去找李先生串通一下说词哩。”
“小姐，你怎么知道李先生回来了？”墨棋还以为就是个借口没想到李先生真的回来了。
“我跟先生另有通信，他说了昨日就到城里头了，想必是跟着贵客一道的。”
墨棋点头，帮慧姐儿掖好被子，这才回了自己塌脚睡下。
到了第二日里，慧姐儿先是如往常那般去给秦氏请了安，又跟轩哥儿玩闹。现在轩哥儿已经可以说出些简单的字了，比如他听秦氏喊她慧姐儿，便也想喊慧姐儿，却只能发出叠音慧慧，见了莲姐儿倒是会乖乖喊姐姐，把楚贞慧气了个仰倒，秦氏见了却是每每只会在一旁发笑。
“娘，你偏心弟弟，哪儿有弟弟直呼姐姐其名的，您也不说说他。”慧姐儿撅着嘴指着轩哥儿道
“你要轩哥儿喊你，可你看看自己哪里有姐姐的样子，跟他抢玩具还揪他脸。”
“我那是逗他呢。”
“那他也是逗你呢。”秦氏捏了一把慧姐儿气鼓鼓的笑脸笑道。
慧姐儿转头瞪着傻笑喊慧慧的弟弟，两人相互瞪着，却像是有感应般，不一会儿两人便扑哧一下，一道哈哈大笑起来，秦氏也跟着在旁直笑。
直到慧姐儿走出秦氏的院子，都还在想，这样多好，一家人就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头共享天伦，京城里的事他们何必搅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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