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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秦岭有音


  “正所谓熟读唐诗几十首,不会吟来也会吟,这本诗集乃是为师收集好诗数十首,乃是一异人所做,还望你好生研读修习,为师期望汝有生之年,可以做出略逊一等之诗文来,为师便平生大慰。”李南口气很大,将一本薄薄的,封皮上写着诗文集的小册子交给了李玄玄。

  “此中诗文,不得片字外流,切记!!”看着可可爱爱的小县主一脸奇怪的表情,李南神情很严肃。

  “切记,切记,诗词乃小道尔,于天下虽有裨益,当其一不可使农田增产,二不可使江河高山大风为吾等所用,三不可籍此同真实大道,乃娱乐身心尔,此中之诗,可称青史留名之名篇,堪称将天下诗写尽小半,汝略略得些皮毛便可,万不可起效仿之意!!”

  “诺!”李玄玄看着往日里慵懒诙谐的“先生”,今日忽露癫狂之态,不由得大为好奇,觉得这往日里谦恭自守,经常自嘲的先生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南的口气很大,一副此册一出,天下诗坛皆无光的口吻,让小县主不禁好奇起来。

  翻开册子,李玄玄发觉扉页竟然不是诗,而是一首诗余。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好,便是短短一首诗余,就让李玄玄看到了这位作者胸中的境界,看到为赋新词强说愁,想起自己以前,李玄玄不禁脸红起来。

  然后翻到下一页,她的呼吸就停滞了。

  诗名《独坐敬亭山》。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看到这首诗,其中旷达飘逸之处,堪称天上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年幼的李玄玄竟然落下泪来。

  反复咀嚼着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可可爱爱的小县主只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好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

  她当然觉得空落落的,因为这首《独坐敬亭山》就是诗文大成的李白,日后写给她表白的。

  不过这下,李白可能要失望了。看着李玄玄的表情,李南暗叫好险,幸好先给她看了而且打了预防针。

  接下来,李玄玄翻看之下,越看越觉得先生说的真对。

  里面随便一首拿出来,堪称当代诗坛名作!!不,简直是千古名篇!!

  什么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什么白发三千丈,忧愁似个长,还有那首梦游天姥吟留别,李玄玄只看一眼,就觉得仙气盎然,跃然纸上,什么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还有什么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咳咳!”紧接着又是一阵啪啪啪——

  李南用青丝扇当教鞭敲了敲她的课桌,“这诗文不过小道,其册中记载之诗,一文钱可买七首也,汝下去再翻看,现在汝要给予汝等的,则是万金难求之物——”李南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屋内一脸羡慕嫉妒恨的弥彦。

  先生又给师妹开小灶了,自己怎么没有,虽然自己作诗一窍不通。

  “万金难求???”李玄玄看着李南,心中有些吃惊,这本册子里面的诗,哪一首不是万金难求??

  “正是——弥彦,去把为师后面的两口箱子搬来!”

  “诺!”弥彦老老实实地搬来了两口箱子,放在了堂前,然后行了个礼,回到了座位上。

  “此两口箱子,汝等一人一口,里面所载之学问,汝等学透之后,可以付诸实践。”李南示意两人打开箱子!

  “诺!”怀着激动的心情,两人打开了面前的箱子。

  哇!!然后两人均是发出一声惊叹。

  箱子里面的,竟然是一套亮晶晶的,先生所言玻璃所制的整套实验器物,包括尺规,三角板,天平,试管,烧瓶,酒精灯,导管等等,还有他们从未见过的器物,平日里他们只在先生房中见过零星,现在一看,竟然有如此之多。

  而在这些亮晶晶的器物之下,则是满满的小半箱“新”书,均是先生喜欢的新式装帧,上面的名称,都是他们有些熟悉但是有些陌生的。

  《小学数学》《五岁之考,三岁模拟》《初等化学》《初等物理》《初等地理》《青春期生理卫生》《初等政治》《初等生物》《单元测设卷》还有各种习题册。

  “先生可是要离开长安??”看着满满一箱子东西,李玄玄抬起头,泫然欲泣。

  “额........汝师娘临盆在即,为师不得不回蜀中,望汝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何不明之处,汝等可夜枭传书于吾。”

  就在前几天,赵蕤终于给送来了猫头鹰,而且不是一只,而是一批,于是,李玄玄弥彦甚至太平公主都有了自己的“海德薇”。

  “那先生何日返回长安?”李玄玄眼圈都红了,听说先生要离去,顿时觉得手中的诗册和面前的箱子都不香了。

  “或是一两月,或是一两年,反正,吾终回长安!!”李南看着低头拼命忍住泪的新晋女冠李玄玄,心头也是不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后者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抱歉。”李南立刻收回了手。

  他这才想起,这位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是玄玄之错........”李玄玄现在觉得有点难过,好不容易碰到了“先生”,让自己看到了新天地,结果没想到短短数月,都没有上过几堂课,就要离别了。

  她突然有种感觉,先生的离开,会不会跟自己“怀疑”三兄长有关.........

  “汝师兄亦会留在长安,汝等要好好修习吾门中之术,不得懈怠,若有疑问,汝等先自行寻找方法,苦思不解之后,方可来信问于吾,汝等必牢记吾门中教训——”

  “吾爱师,吾更爱真实(世间万物,皆可为师也)”两个小家伙各自激动着,喊出了不同的口号,然后彼此面面相觑。

  尼玛........李南有些痛苦地捂着脸。

  自己的教学得多失败啊,连个口号都喊不齐,看着瑟瑟发抖的两人,李南尴尬地打着圆场。

  “都对,都对,合起来便是吾门中教义!”

  于是两人又连起来一起念了一遍,李南看着他们,觉得竟然有些欣慰。

  “甚好,颇具气势,汝等当牢记吾门中所学,日日好好生活,好好做人。”

  今天的课是上不成了,接下来,就到了分别谈话时间,李南给了一大笔钱给弥彦,让负责大斗兽场的弥彦暂停角斗这种血腥野蛮的活动,而是弄出了橄榄球这种更加刺激的团体运动,而且教他如何搞联赛,甚至赞助商这种事情都耳提面命。

  而且,他还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重建尸神,监视长安动向之余,还要监视梁槠李林甫杜静伶等人........

  “诺!”听说把这种监视内部人的绝密任务给了自己,自觉已经成了心腹人的弥彦,再也不羡慕师妹能格外得到先生的诗册了。

  因为他也得到了先生的秘籍,看着手里那本《如何做好谍报工作》,弥彦珍而重之的将其收入怀中,表示背下之后就会焚毁。

  诗册算什么,这才是人间杀生大术,尊师之恩比天高比海深,弥彦一死难报万一,弥彦已经决定了,日后每天踢腿的时候,都要默念恩师尊名,为恩师向梯恩梯大菩萨祈祷。

  你怕是巴不得我早死!!几年之后,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差的李南,听说了弥彦竟然每天向这位祈祷自己平安,当即恨恨地用青丝扇把弥彦的头给敲肿了。

  而李玄玄这边,李南则是叮嘱她多运动,多去户外呼吸新鲜空气,还拿出一根跳绳让她每天跳三百次,银杏叶泡水万不敢停,少吃红肉,吃四条腿的不如吃两条腿,吃两条腿的不如吃没有腿的,多吃鱼,少吃糖少喝奶茶,多吃粗粮........

  颇有点老母亲叮咛上大学的孩子的意味。

  一上午没有上课,两人都红着眼圈抱着一口箱子各自回去了。然后接下来李南召集了其余九脉,分别布置了任务。

  令狐过顶替那位卢齐卿,成为了鬼万年的县令,杜静伶负责天下的悦来客栈的开设建立工作,司徒灵雪依然作为地府重建工作的判官,李林甫继续负责宫中之事,姚崇宋璟在教导李重茂的同时,工作重心要逐渐转移到帮相王夺嫡身上来。至于女冠隐,则是在长安,负责保护教导李玄玄.......

  一切都安排妥当,药娘,南雀,我回来了,几天后的下午,身上的伤已经见好,收拾东西的李南兴奋地想着。

  但李南万没有想到的是,人的一生,有一个呼吸都流淌着金子的岁月,名曰青春期,而伴随着无限美好的青春岁月的,还有一个名为叛逆期的东西。

  明明让李玄玄不要去在意诗文,但是李玄玄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忍不住翻开李南送给她的那本诗册,幻想着究竟是何人,能写出这种既空灵隽永,又狂放飘逸,仙气盎然的诗句来。

  整本诗集,三分乃是仙气,四分乃是禅意,还有三分则是剑气。

  反正,总不似人间之句。

  废话,里面全是诗仙和诗佛的传世名篇,能不好么?

  自从读了整首诗册之后,李玄玄再看其他诗文,只觉得味同嚼蜡,再看那些号称诗酒风流的名士,只觉得空有一副皮囊。越发越觉得自己往日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已。

  拿到诗册的当天晚上,当她无意中阅读这本让她爱不释手的诗册的时候,被上官婉儿发现了,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做贼被抓到一样,被上官婉儿把诗册收了去,然后还给她后勒令她不要再看。

  “以后不许翻阅此册,诗文小道尔......”很奇怪的是,上官婉儿也是如此说,让李玄玄大为好奇。

  于是,她更是晚上悄悄点着灯悄悄翻阅,像极了后世躲着母亲被窝里打着手电看漫画的高中生。

  直到三天后,听到上官婉儿某个名为黄雀的侍女突然念着“将进酒,杯莫停”的时候,李玄玄才自觉发现了某个“大秘密”。

  “此乃汝师所做也.........”想起自己房内的明珠,黄雀绘声绘色地给这位小姑娘讲起了在洛阳的某位先生当时酒醉,如何一首《将进酒》技惊四座,而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诗被自家娘子严禁流传........

  说完,黄雀还绘声绘色地念起了那位“妙不可言李郎君”的其他诗作,听到这里,李玄玄的嘴角越来越翘。

  先生天下第一!!李玄玄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因为那些诗作,那本册子里面都有,便是那首将进酒中的萍眉子是谁,她也从黄雀口中得知了!!

  原来自己的先生果然如此有才,自己之前还以为先生虽然学究天人,但是总看不起诗文一道而有些腹诽,李玄玄脸红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家先生说起这本诗册的时候一脸的不屑。

  如果是他自己写得,那就没有问题了。如果一个人将天下诗文写尽了,看不起诗文,亦属应当!

  对上了,都对上了。一直不知道这些诗文是谁所做的李玄玄终于明白了,那些诗文,全部是先生旧作啊.........

  早发白帝城,望天门山是先生出蜀所做,望庐山瀑布,先生当日曾在江州遇见师娘,怕是那时所做,还有山居秋暝,怕是先生之前在山中写成,将进酒乃是与上官昭容宴饮所做,清平乐三首亦是,还有剑客行乃是为女冠隐所做........

  可是玄玄呢?先生可有为玄玄做诗文?李玄玄突然想起了诗册扉页的那篇诗余.......

  为赋新词强说愁.......却道天凉好个秋.......先生啊.......玄玄悟也.........

  只觉得今日方明白先生苦心的李玄玄,如同醍醐灌顶,赶紧对着西南方向遥拜,然后将那册诗文锁在箱底,从此再也不谈诗,一心研究学问。

  见过让人高山仰止的顶峰之后,她对于那些矮小山丘,就再也没有兴趣了。

  同时,她对自家“先生”与上官昭容之间,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兴趣起来,“云想衣裳花想容......”“人生何不如初见”?这先生与上官昭容之间,难道.......?

  少女情怀总是诗,总喜欢将一切事情联想到爱情上面,想起上官昭容的对于这些诗文的态度,李玄玄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有些酸酸的呢?李玄玄决定将酸涩放到一边,捧起了多日未曾翻阅的《初等政治》起来。

  但是李玄玄不知道是,她的“恩师”和她除了恩师父母之外第二喜欢的“上官昭容”之间,并没有如她想象的,有那么一场风花雪月的过往,甚至后者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吾终究没有看错你.........汝果然对玄玄出手了。”想起了某个已经在蜀中的人,上官婉儿恨得咬牙切齿。

  汝果然诗才惊天,才学好似天上来,但是汝不该学吾家大人........只觉得这位有意化身禽兽老师的上官婉儿,恨不得将李南乱刃分尸。

  因为她觉得这位不仅玷污了李玄玄纯洁的感情,也玷污了自己的心底深处最美好的东西。

  要知道,那可是她除了现在这位李玄玄之外,唯一想要守护之物啊。

  于是,权势日隆的上官婉儿没有批准成立橄榄球联赛,某人想要买地的计划,算是对于他对李玄玄“出手”的不满。

  不过那些诗文,当真是极好的,某天晚上,她让人悄悄把李玄玄藏在箱子底下最深处的诗册偷了出来,一边抄录一边唾骂到。

  “老天如此厚待如此心狠手黑之辈,可谓无眼.......”抄写着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上官婉儿恨恨想到。

  只是上官婉儿没有想到,她嘴里这位恨不得想让她派人去蜀中除之的“妖孽”“大逆”并没有在蜀中,而是在另外一个地方。

  正所谓蓝桥春雪君归日,秦岭秋风我去时。就在李南送诗册给李玄玄的那天下午,秋日的暖阳下,躺在躺椅中的,怀中躺着太平公主的李南,正忐忑不安地跟怀里的兔兔告诉自己想要归蜀的意愿。

  “郎归便是........”还以为自己会受到重大阻碍的李南发觉对方一口答应,不禁有些喜出望外。

  “汝答应也??”李南看着太平公主,眼睛瞪得老大。

  “郎心似铁,妾纵有万般不舍,为之奈何。”太平公主面色凄婉,仿佛受尽了委屈一样。

  “不是,这不是药娘临盆在即么,吾总不好不在身侧,况且长安事了,也到吾该离去之时。”

  李南赶紧出言安慰,说是自己回去一段时间,等到革命胜利了,李九登基了,咱们就可以退休了,到时候你跟我纵情山水,甜甜蜜蜜,岂不快哉??

  “当真有那一日么,郎怕不是哄骗兔兔??”太平公主巧笑倩兮,一脸担心的看着李南“怕不是郎君回家看到两位美妾,就将兔兔老妇抛之脑后尔........”

  太平不愧是太平,一句美妾就将身份定了下来,当时李南心急之下,都没有反应过来,连忙指天发誓说自己绝对不会,说他也想带她回蜀中,这不是大唐需要你留在长安,我们的未来更加需要你留在长安么?再说,你不是有了夜枭么,以后咱们日日通信,也可一解相思。

  甜言蜜语说了无数,保证和誓言也说了不少,太平公主终于幽幽一叹,“既如此,还望郎且莫负妾,这几日妾身子不便,还望郎莫要嫌弃兔兔服侍不周。”

  “哪里,哪里,兔兔乃郎心头之宝,心尖之肉,南怎敢忘。”李南赶紧表态。

  接着,太平公主笑了起来,微微一挺胸,“郎怕是最爱吾这心头之肉罢!”

  “额.........天下至宝也。”李南笑了起来,已经拆了绷带的右手双管齐下,弄得太平公主娇喘吁吁大呼郎实乃天下第一坏。

  安抚好了他的“兔兔”,李南又去了临淄王府,给好兄弟李九定下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三步走战略,又给高力士和他分别一只猫头鹰,告诉他如何和自己联系,作何在高力士红着眼圈的送别之下,终于安顿好了一切。

  “一切托付于牛贤弟也.........”即将上车的时候,李南对着高力士说道。

  “定不负君所望!!”带着手套的高力士,悄悄地对李南说道。“好!三月之后,汝可去寻那姚崇宋璟,他们有话与汝。”

  “诺!!”高力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着李南凝重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三月之后,秘密化妆的高力士前往了姚府,回去的时候,他贴身藏了一块古朴令牌,名曰柳泽。

  他不仅通过了双首观察考验的同时,他还多了一项绝密的使命——

  “终其一生,监视长蛇李林甫”!!拆开据说李南留给他的锦囊,高力士对着某个方向邀拜。

  分别的那天,李南是一个人骑着驴走的,身后的马车里,带着大量的长安特产和各家送的礼物。

  没人来送他,就跟他来的时候一样。

  但是他的离开,早已引起了暗中某些人的注意。

  “相柳命陨此处!”在行至某个名为断柳坳的时候,前方有数根粗木阻路,上面有一棵大树被刮去了树皮,上面写着六个血红的大字。

  然后,就是眼红的恶鬼出现了,他们举着刀剑,两边弓箭无数,开始向坳中那人射去。

  正当此时,场中的“李南”将白衣一扯,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露出了里面的青衣来。

  正是碧衣鬼飞飞!!

  接着,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李南那位极为矮小的“书童”突然砍断车上的缰绳,从马车内抽出巨剑,骑着拉车的马冲杀而出,其所过之处,血肉模糊,宛若修罗!

  那匹好似拉车的驽马,此时亦无比神骏,如果有相马的名家在此,就知道此马乃天下八骏之一的吞海墨麒麟!

  此马看着瘦小,但是骨肉均匀,马蹄极大,马毛打卷如同鳞甲,一张嘴,口里竟然有烈酒之气,所过之处,这匹马竟然将一名死士踢翻踩死后引颈嘶鸣!!

  莫看此马瘦小,被誉为至凶之马的它其实健壮无比,冲刺之速,数十丈之间,转瞬即逝。

  相传此马乃龙种,其母难产而死,自小从不与其他马同厩,饮人血与烈酒,凡马与之同厩,必被所杀,及长成,能杀虎豹!!

  于是,更多的箭射了下来。

  不过,这些箭不是射向场中带队的修罗和青衣鬼飞飞,而是射向截杀他们的人。

  正是突然出现太平秘卫!!

  原来,今天是一个局,一个将囚牛和迦楼罗余孽还有簪缨悉数绞杀的局.......

  早在李南准备动身的时候,就已经设计好了,李南还特意告诉了“不少人”自己哪天要走的事情。

  就在几天之前,太平秘卫已经将长安城外,埋伏下不知道多少人手,而那些躲在宗楚客农庄的人秘密埋伏在断柳坳的事情,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此时,断柳坳外面,已经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而宗楚客的那个农庄,已经被血洗了。

  “吾今日围猎,欲射一马,误中一獐。”两个时辰后,看着那位贾布衣的血肉模糊的尸首,李南慨然一叹。

  今天的行动,算是已经半成功半失败了,成功的是李南已经将长安的余孽彻底清洗,余者已然不足惧。

  失败的是,他始终没有抓到那个人。

  那个潜伏在相柳内部的内鬼!!

  李南之所以告诉众人自己哪天要走,因为他想测试一下,自己内部到底有没有内鬼!!

  现在,目的达到了,自己内部肯定有内鬼,可是杀完人之后,李南等了许久,都没有发现过来确认结果的那个人。

  会是谁呢??想起长安城的诸位,李南不禁深思起来。

  此时,远在长安城的温柔乡里,梁槠搂着一名美伎,不停地在喝着酒,等着城外的消息。

  他到现在浑身都在发抖着,他很庆幸他通知了簪缨,那位小文和要走路线的时候,没有答应那位银冠的邀请。

  “后日吾主身死,子明兄可愿观之.......”当时贾布衣笑着邀请梁槠,梁槠笑着拒绝了,说是不忍,后者还赞他仁厚君子。

  然后他紧接着就通知李南簪缨欲截杀他的事情,结果后者淡然的反应让他庆幸不已。

  果然,这是“小文和”设的一个局,为的是除去簪缨等人,顺便抓出内鬼,这位银冠果然斗不过这位!!

  “怕是能与之相斗者,唯有那位公子与先生罢。”想起某位恐怖的公子和更加恐怖的先生,梁槠开始庆幸自己的好运气起来。

  相柳知道有人截杀反而设局那个消息,他是故意没有传给簪缨的,因为他也想借此除掉囚牛和迦楼罗的人,还有贾布衣。

  因为只要贾布衣一死,天下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又都少了一个,梁槠一边想着,脸色十分狰狞,汝等不会以为吾不恨汝等罢,汝等不会以为吾任由汝等摆布罢,笑话!!

  “盖因——吾终究乃山海也.......”梁槠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恨不得杀光让他堕入无间炼狱的簪缨和相柳.........

  等到尸体被焚烧,李南终于出现在了山道上,看着众人,这才挥手作别。

  “还请吾送小先生一程罢。”修罗收起巨剑,一干太平秘卫围了上来,要“送”李南。

  不是,这个架势,不会是把我送走吧,这是你的女主人那位太平公主玩腻了,提起裙子不认人??还是她觉得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要想得到??李南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特别是看到修罗把他送上另一条道路,不是往西蜀,而是往八百里秦岭而去的时候,李南更加担心了。

  很快,随着他转过一个山坳,他的担心化作了惊愕,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极其熟悉经常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李南!!”

  “南雀!!”李南立刻翻身下驴,不顾他人眼中的惊愕,一把冲了过去,将南雀抱了起来。

  “五日之前,汝何时至此。”

  “不仅南雀,药娘亦至哦。”南雀拼命地嗅着李南身上的气息,赖在李南怀里笑吟吟地说道。

  “药娘??你疯啦,把她弄到这里,她不是临盆在即。”

  “尚有两月尔。”南雀笑吟吟地看着李南,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样子。

  哦......李南突然想起了,药娘是三月左右怀孕,自己回转蜀中就算要大半个月,原本打算的就是最后一个多月陪药娘生产。

  “不仅药娘,蜀中诸人都在也,俱在前方......”拉着李南的手,南雀如同山间的小精灵一般,虽然已为人妇的她,更加的妩媚成熟,但是那股天真烂漫的气息,李南真是越看越爱,恨不得抱住就没有撒手。

  “看来药娘要在长安生产了,不过也好,长安医生好,宅子也大,自己也安心点,而且簪缨知道我的基地在蜀中,蜀中不一定有长安安全。”李南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南雀往前走。

  事实上,就在地府各种被灭之时,蜀中也有一队堪称精锐的死士前往眉县之外某个庄园,想要劫持李南的家人,但是他们很不幸,碰见了李南托他帮忙照看家小的某位“先生”。

  这位一出手,不仅前往蜀中劫持人质的杀手没有得逞,就连蜀中的黑暗世界,也是血海一片,整个蜀中的簪缨,十去八九!!吓得簪缨们再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这刚告别就要回长安,李玄玄他们会不会吓一跳?打定主意让药娘回长安生产的李南正在想着,就听着南雀笑着说道。

  “至矣,至矣。”

  于是李南抬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前面竟然是南音庄园!!!

  诺大的秦岭里,竟然有一座跟他蜀中一模一样的南音庄园,就连十里花海都一模一样,门口已经快不认识的肥猫忻木和那头越发浑圆的黑白团子正在欢快的嬉戏着。

  而他的药娘,正挺着肚子,好整以暇地带着精精儿还有一干胡姬,连老管家和萧宁氏都在,一起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家主。

  他们竟然将整个南音庄园给搬到秦岭来了??

  “郎君——”药娘软糯的声音想起,让李南的心思不仅飞到了某个粉红色的夏天,于是他走了过去,在下人嬉笑不解的眼光中,轻轻拥抱住药娘。

  “郎君——”众人面前,药娘羞得抬不起头来,但是她的手死死保住李南的脖子,再也不愿意松开。

  问着药娘熟悉的香味,李南顿时烦恼全消,什么杨氏,什么天下,在药娘和他的孩子面前,都不叫事儿。

  “咳咳——今日大喜之日,还请阿郎归家!”老管家咳了两声,指着门口的火盆,药娘忽然反应过来,拉着一旁笑得肚子痛的南雀进到屋内,再也没有出来。

  “吾家可安好?”李南看着众人问道。

  “一如郎君出行之前,今岁家中米面成仓,库中铜钱成摞,牛羊成群,四时不断之蔬果,八节长盛之草!”老管家和萧宁氏一人手持一束柏枝,轻轻拍打着李南的身体祛除晦气,然后带着众人跪了下来。

  “还请家主归家!”所有人同时喊道。

  “辛苦汝等!”李南慨然迈过火盆,踏入了门槛,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南音庄园,在老管家的带领下,细细地走了一遍。

  只见庄内果树成林,园内干净整洁,条条道路勾连彼此,池塘花房菜园与他离去之时规划相同,而且竹楼都换成了瓦房,鱼塘里肥鱼无数,工坊也大了一倍,他觉得很是满意。

  “今日大喜之日,吾与汝等共庆之!”李南高兴地宣布到,然后看着长安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兔兔。”

  能有如此大手笔的,除了那位权势和财富惊天的兔兔,再无第二人想。

  今天果然是大喜之日,看着府内张灯结彩,锦缎不要钱的用来铺地,李南高兴之余又有些不解,这么浪费,我这个南音庄园今年赚了多少钱啊。

  很快,沐浴完毕的他更加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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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唐朝家主回家,要穿的如此红艳么?不过也好,红色喜庆嘛。被安排穿上一身红衣的李南,甚至有种过年的感觉。

  然后当他前往后院发觉门被关住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了,特别是长安的一些“故交”出现在他身侧的时候,李南更加懵逼了。

  此时,李九和高力士也穿着锦衣出现在他身侧,上官婉儿、司徒灵雪和李玄玄手持包着锦缎的木棒站在门口,要讨催妆诗的时候,李南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了。

  自己今天要结婚,没人告诉自己啊??被上官婉儿狠狠打了好几棒的李南顿时懵逼起来,催妆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啊!!也不会啊。

  “先生大喜,嘿嘿嘿,若无前日诗册上类似之佳作,定不让汝进门!!”李玄玄手持大棒,笑着发狠道,不过怎么看怎么可可爱爱。

  额........你要说名篇还可以,催妆诗自己还真不会啊,看着大把撒钱陪着笑不敢近前挨棒子的李九,李南有些尴尬了。

  好吧,死就死了。李南只得挑了一首最善写情诗的李商隐不那么凄婉的名篇,念了出来。

  “那夜星辰那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石安今日,再无半首也??”上官婉儿咀嚼着这首诗,笑着调笑道,只觉得此人果然诗才天授,看着李玄玄痴迷的眼神,于是她狠狠地再给李南当头一棒!

  “开门!”一棒下去,上官婉儿看着眼冒金星的李南,觉得心头快慰不已。

  这也是她带李玄玄来的原因,因为她要她看着,自己的先生是如何娶她的姑母的,这样,就可以彻底打消玄玄心中不该有的念头。

  不是,你这一棒,差点让我灰飞烟灭啊。还有,李九你作为傧相,不上来帮我挨棒子,躲得远远地是怎么肥事??李南惹不起上官婉儿,转头对着李九怒目而视。

  “石安还不入门?再晚些,怕是今夜无门矣......”李九指着半开的门,笑着说道。

  我总觉得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看着上官婉儿又举着棒子一副要把自己送走的样子,李南赶紧抱头鼠窜。

  好嘛,簪缨那些人今天白天没有把我送走,你差点把我送走了!!

  婚者,昏也,不仅说的是黄昏时分男婚女嫁,说的还是此时结婚的时候,男方会被守门的女方娘家人给打得头昏脑胀。

  穿着一身大红衣袍的李南终于接到了他的“娘子”,然后前往了前面大堂,看着三位一身绿袍的佳人,李南有种哔了某种单身动物的感觉。

  所谓红男绿女,指的是此时出嫁的时候,女方要穿一身绿。看着她们头上的绿色盖头,李南总觉得这是在威胁自己日后要天天在家,不然.........

  今日主婚人是姚崇宋璟,女冠隐在一旁念经祈福,担任了合八字算吉时的道士老本行,他们一起跪拜的,正是蜀中那位半师半友的“先生”,此时他半坐在上首,表示不敢坐实。

  这个阵容,堪称豪华了。

  看着拜过天地行礼完毕之后,李南带着他们去了南音庄园的祠堂,拜了自己刻在那里的自己父母先祖的牌位!

  于是这才礼成,庄园里开了盛大的筵席,庄内的“老人”如萧宁氏之类,甚至暗地里抹了几把泪。

  家主成婚了,还有了孩子,这下自己总算有了主心骨了。

  然后如同每一个新郎官一样,李南被灌了半醉,好在他是药部主事,掌握着千杯不醉的秘药,而且他又是个不拘礼法的,宣布今日大家只有长少,并无贵贱,大家一起happy鸭。

  于是,宴会在李南当着众人痛饮了一小坛酒之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众人笑闹一阵,皆言新郎今夜大喜,不敢耽搁,还请早些前往后院。

  没有人去闹洞房,这三位加上这一位的洞房,没人敢去闹,生怕被某歌好“诙谐”的郎君从此记恨上。

  而李南志得意满地走向后院的时候,则是遇到了重大问题。

  三个人都不让他留宿!!

  “薛氏”则是表示自己身子不便,今夜大喜,还乞郎君怜两位“妹妹”相思之苦,前往妹妹房中。语气之尖酸刻薄,让李南不寒而栗,好话说了一箩筐,让李南揭下盖头之后就是硬生生把李南推了出去。

  而药娘挺着大肚子,表示你动我试试看?就在李南侧耳听了腹中胎儿动静之后,药娘看着越来越“放肆”的李南,笑着说“郎还是去陪薛氏吧,毕竟她是最后入门的。”言语之中,尽显大妇风采。

  听听,这是好相与得么?

  李南只好去找他最爱的南雀,结果南雀和药娘似乎定了什么攻守同盟,还是被药娘灌了什么迷魂汤,自己揭下盖头的她,急急把李南推出房门,看着南雀新婚之夜床边还放着她的双刀,李南很从心的走了。

  不是,自己要成为拥有三个媳妇儿然后新婚之夜在书房睡的悲惨家主么?

  李南看着自己姓手的女朋友,想着多年不曾与你相会,今夜就只有你陪我么?难道自己今夜要重拾针线活,不,舞枪弄棒!!!

  这是tm是什么人间疾苦!!于是李南怒了,药娘身子沉不好动,李南一把闯入南雀和“薛氏新妇”的房间,将她们一起拉到药娘的房间,四个人大被同眠。

  啪啪啪——李南一人赏了一巴掌,然后声色俱厉的说,“日后吾等乃一家人,汝等皆是为夫世上最重要之人,今夜,吾等一起团聚!”

  然后众人各自闹了一阵,此时已然是后半夜,李南于是发布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顺便宣布了家规,说是日后我们四人都是互相依存扶持,无贵无贱无长无少。

  特别要警告某两位一小撮人,不要存着什么歪心思,拉帮结派搞山头搞对立,在这个家里,绝不可能!!在我心里,你们都一样重要,今天我就不点出她俩的名字了,是给她们留面子,下次在这样,一定要重罚!!

  很好,很好,李南看着“瑟瑟发抖”的三人,只觉得自己人参已经达到了巅峰。

  于是他揉了揉跪的发疼的膝盖,然后站了起来。

  用最狂的语气做出认怂的动作,不愧是你啊,穿越客。

  “好个胆大无浪儿,竟然欺辱吾等姐妹。”说道姐妹的时候,太平公主和药娘对视了一眼,那一刻,无数的信息在两人眼中传递,似乎很快达成了共识。

  女人,很多时候就是存在着一些可怕的技能!!

  “南雀何在!”

  “昂!”一旁的南雀兴奋地回答道。

  “今日妹妹便代吾等两人,好好教训这薄幸郎!”用一种去吧,妙蛙种子的口吻,她们放出了某个名为南雀的水系小精灵。

  “嘿嘿嘿,南雀亦有家法告知李南哦......”刺啦一声,南雀如同女色魔一样扯开了衣袍,就向李南扑了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看着对方要“吃人”的眼神,李南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保住了某个滑腻温热。

  于是,南音庄园真正的主从地位,就在某个被翻红浪和某人最后双眼无神看着虚空的夜晚,从一开始就定下了。

  当晚,秀美寂静的秦岭当中,传来了一阵阵名为幸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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