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仇人落难报应到 广州圈地欠思量

上回说到，众人跌跌撞撞，随梁文真回到江上船中。梁文真命令船工头领，召集上岸人员立即返回，准备离开镇江逃命。玄道长听说梁文真遇到的是白蛇精，遥观天象，乌云闪电现于天际。众人此时才知事态严重，许苗茵为错怪夫君勾搭狐狸精，向梁文真道歉。众人以为梁文真在苦思应对良策，不料梁文真想的是酱油为甚么是日本人发明的原因。逆流而上，加之狂风暴雨，雷鸣闪电袭来，精壮汉子奋力划船，辛苦一夜，却发觉还在原地踏步，镇江已被淹没，江面上尸体无数。梁文真收集船队，所幸提前命令离开，损失不大。水漫金山之后退水，正好变成顺流，梁文真率队启程。因争论白娘子救许仙手段是否正当问题，梁文真指邪恶的手段必定结出邪恶的果实，众人叹服，庆幸梁文真的先知先觉，救下众人性命，感恩不已。

        船队顺江向西行进，已有七八里，各个不再紧张，说笑打闹起来。“告知梁总，不远处有一个人遇难，正在呼救。”附近一艘船上的岑然呼道。梁文真得到讯息，命令船工开去救人。“那人当真命大，抱住一块船板，熬到如今。”渐渐靠近时，许凡道。“拿根竹篙过来！”蒋兆吩咐赵民。

        遇难之人在水中浸泡得又饥又饿，不似人形，一股求生的意志却颇强烈，一把抓住伸过来的竹篙。蒋兆等人七手八脚，将他拉上大船甲板上。从年纪看来，此人应是一个后生，浑身湿透，艰难坐起。那后生看见许凡时，脸露微笑，劫后余生，面对救命恩人，多是如此。

        “你，你是林枫？”许凡表情大骇，惊恐问道。看他眼神和身形，不是梁文真的死对头林枫，又会是谁。“凡哥，我是林枫，给点吃的。”林枫有气无力道。“梁哥哥，我们的仇人，仇人。”许凡却转身跑进船舱，叫道。

        “仇人，我们哪里来的仇人？”梁文真疑惑，走出船舱。“你是？”梁文真打量坐在甲板上的林枫一眼，点了点头，显然已认出是林枫无疑。“太傅，感谢救命之恩，没齿不忘。”林枫道。梁文真面向林枫，一时出神。“给他换一身衣服，一碗泡饭。”半晌，梁文真回身，吩咐蒋兆道。

        “梁总，不将他扔回江中喂鱼么？他害得我们好苦，还差点害死梁总呢。”蒋兆迟疑道。“说的是，梁哥哥，扔他下去喂鱼罢！”许凡附和道。“若我们早知是他，可以不救，如今救上来，又将他扔下去，则是杀人，不可。”梁文真道。“你们说不过梁总的，照办罢。”杨旬道。蒋兆许凡一百个不情愿，去找干净衣服和拿米饭出来。

        换过干净衣服，吃过米饭的林枫，看起来仍然颓靡，但精神恢复许多。此时走进船舱，欲再次向梁文真道谢。“坐一边说话。”梁文真端坐桌边，面无表情，手指船舱边上的凳子道。“表妹，我是林枫。”林枫看见梁文真身边的许苗茵，恭谨道。“我不是你表妹，休要乱认亲戚。”许苗茵一脸寒意，冷冷道。林枫自讨无趣，退到舱边坐下。

        “你为何来到此处？”梁文真问。“是皇上派我来，跟踪太傅。”林枫此时哪里还敢隐瞒，直接回答道。“目的何在？”“皇上想等太傅挖出宝石，到时再派兵收缴，由朝廷接管。”许凡老实应道。“皇帝老儿果然够奸滑，我们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给人做嫁衣裳了。”韦宁高声道。“嗨，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发财没了指望。”牛仁唉声叹气起来。

        “将他杀了，便没人知道我们在哪里，梁哥哥！”许凡听到韦宁牛仁的话，心中焦急，眼圈微红。“皇上既然已经派人跟踪，还怕找不到我们。”蒋兆道。“正是，不可鲁莽，皇上消息灵通，瞒不过他的耳目。”杨旬道。“那还去广州做甚么，师父，我不挣下一点钱银，娶妻要等到甚么时候。”赵民丧气道。

        “安静，莫非我便想不到么？！我带你们去发财，便已有周密的安排。稍安勿躁。”梁文真道。“梁总一向有办法。”杨旬道。“说的也是。”蒋兆等人附和。“只有你一人跟来，还是有其他同伙？”梁文真转头问林枫。仇人落在手中，大可慢慢收拾，梁文真暗忖。

        “禀告太傅，杨戬杨公公派遣四人跟随于我，一路同来。昨日遇到风浪，船被大浪所破，四个从人只怕已淹死江中。”林枫道。“到前头方便处，你上岸回东京，向皇上复命罢。”梁文真道。“太傅，我若这般回去，皇上定以我有辱使命，赐我死罪。我想，我想。”林枫嗫嚅道。“你想如何？快说！”梁文真不耐烦道。

        “太傅此去是为发大财，林某也已无意官场，想追随太傅一道寻找宝石发大财。”林枫道。“哈哈哈哈，这厮死到临头，还做梦发财。”众人大笑起来。“端的是痴心妄想！”杨旬道。“杀了他的好。”赵民道。

        梁文真眼望众人，若有所思。将林枫放回东京，赵佶也无可奈何，但必然另外派人跟踪，多生事端；若将林枫带在队伍中，随时可以监视管束，却不怕他捣乱。将他扔下扬子江喂鱼，自然一了百了，更无后患。亲手杀人固然不好，让他到缅甸吃足苦头，遇到意外身亡，更是便与。梁文真思虑半晌，打定主意。

        “我是该叫你林大学士好呢，还是叫你林枫好？一肚子才学，却不用在正途上，老要与我相斗，有甚么意思，你说！”梁文真眼神锐利，盯住林枫道。“林某往日瞎了眼，良心被狗吃去，不知天高地厚，与太傅过不去。往后洗心革面，听太傅差遣！”林枫扑通跪地，叩头道。“起来罢，我可受不起。蒋兄，吩咐汤驰，林枫交由他管束，带去他船上。”梁文真道。“谢太傅再生之恩。”林枫连连叩头。蒋兆引领林枫，出到船舱外，自去安排。汤驰性情暴烈，让林枫吃点苦头，再好不过。

        “梁郎，我感谢你不杀他，毕竟他是我姑姑的孩儿。”许苗茵低声道。“休要谢我，我不过是不想做杀人犯罢。”梁文真淡然道。“好生无聊，梁郎让桌，我们姐妹要打马吊哩。”李师师娇笑道。“早知你们手痒，不阻你们罢。凡哥，我们捉象棋去。”梁文真起身道。

        话不絮烦。梁文真一行的船队自度过镇江之险，一路顺畅，又过七八日，已经过池州，无为，到达江州。在湖口进入鄱阳湖，只见湖面辽阔，一望无际，经一日一夜，到达赣水进入鄱阳湖的入口。前方仍然须逆流而上，行程缓慢。

        “前头便是洪州，江边有一坐滕王阁，大家可有兴致，上岸游玩？”梁文真问道。洪州即今日的南昌，梁文真绘制路线图时，参考过时下的地图，以宋时的名称标示。“有名胜古迹可看，如何不好！”众人欣然响应。滕王阁高大雄伟，景色壮丽，尤其王勃的妙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传诵千古，不去观摩一番，委实遗憾。梁文真带领一班人，在南昌游玩两日，尽兴之后，继续上路。

        赣水湍急，船工叫苦不迭，碍于东家梁文真出手大方，却不好抱怨。进入赣水支流章江，又过八九日，终于抵达南安，须换走陆路。梁文真在章江岸边，设立仓库，作为中转站点，吩咐岑然带几十人驻守南安，接应将来运来的原石。又与杨旬蒋兆牛仁蔡炎等人一道，四处购买牛车马匹，准备翻越梅岭，进入岭南。

        费去十数日，梁文真一行终于准备妥当，一路辛苦，越过梅岭。见一个市集商贩如云，向土人打听，才知此地叫沙水村。“不对，按里程来算，此地应叫珠玑巷才对。”梁文真疑惑道。“梁哥哥，莫非你往日来过此地？”许凡问道。梁文真摇头，吩咐杨旬安排在近处扎营，自己与蒋兆许凡赵民，许苗茵李师师扈三娘白玉娇华素梅等人，到市集中找个酒肆，吃饭之余，顺便打探民情。

        “我家的先祖，从中原迁移到岭南，便在此地落脚。我记得此地叫珠玑巷，不知何故，却改了名称叫沙水村。”在酒肆中坐定，点过几样菜，梁文真道。“若以往叫作珠玑巷，必有人晓得，何不再找人问问。”许苗茵道。梁文真只记得珠玑巷之名，却并不知道，北宋末年战乱，中原移民避祸来到沙水村落脚，此时才改名的。

        “师父，你若不说我还想不起，你说的珠玑巷却在东京，有一回我外出闲逛时，一条街正叫珠玑巷哩。”赵民道。“哦，当真？”梁文真诧异问。“我甚么时候敢骗师父。”赵民道。开封迁移来的汉民，因思念故地，将落脚地命名为珠玑巷，实则缘由如此。梁文真搞不清楚，昏头昏脑不足为奇。

        “此地属南雄府管辖，我们须到雄州，改走水路，顺浈江南下，又须购买许多船只。”梁文真头疼道。“梁总，如今只余十万两银票，再买上百艘船是够，却怕不够到藏宝石之地呢。”蔡炎忧心道。“嘘——，莫说宝石，小心被人听去。”牛仁警觉道。“只须买十几二十艘船装运物资，我们可以扎竹排下水。”梁文真道。“不怕浪大么？师父。”赵民道。

        “不怕。我的先祖来到此处，又过去几代人，便是扎竹排顺江而下，去到广州那边。岭南的江水并无风浪，放心罢。”梁文真道。“岭南是梁哥哥祖上乡下，想必定有办法。”一路艰苦都已过来，许凡信心十足。

        雄州的浈江边上，梁文真如南安一般，建立中转站点，派可靠的头领驻守。两千人的队伍，十分引人注目，官府盘查，梁文真以北来移民的理由应付，所幸未多生事端。竹排置办简易，人多好办事，几百个竹排挤满江面，外加二十多艘船只，气势吓人。一切停当，梁文真传令出发。经过韶州，转道北江，过英州，直达河口，宽阔的珠江已在眼前。

        “到广州了么？梁总。”“前头便是。”听到肯定回答，各个欢欣兴奋起来。众人先前听梁文真说要去到南方寻宝，都以为广州便是终点，此时以为总算可以休养生息，不知距离真正的目的地还远。梁文真语焉不详，皆因担心走漏消息之故，但在广州休整一番，确实是在梁文真的计划之中。

        “广州，我回来了！”梁文真站立在竹排之上，遥望远处稀落的村镇，高呼道。千年前的广州，自是大不相同，梁文真早有思想准备。当年在城中村住时，便对广州不以为然。珠江进入广州，河汊众多，各个河涌却臭不可闻。工业化将青山绿水毁坏，空气污浊，人们忙碌奔波，求得三餐温饱，提心吊胆，担忧失业，这般苦闷的生活，工业化到底有多大好处，值得商榷。

        工业化的目的是为生活幸福，为生活带来便利，却不可避免地同时带来痛苦。好似一个怪圈，得到一些，必须舍弃另一些。按此推论，追究起来，人类的科技进步，实则毫无用处。梁文真曾经身处工业化时代，信息化时代，感受更深。尤其竟然穿越到北宋，比较了两个时代，更觉所谓科技先进的时代，可取之处不多。或者，连梁文真自己也不知道，正是因为他拥有工业时代的知识，才如此容易在皇权时代取得成功。身边几位佳人围绕，能享齐人之福，乃是现代知识所赐，此刻来非议现代，似有一点可耻。

        “看，那边便是猎德，珠江新城，我们要去那里驻扎，建立村庄。”梁文真欣喜道。根据水道地形，梁文真判断出位置。现代的珠江新城，乃是广州最金贵的商业中心，梁文真竟然打算未来在此地建村，繁衍生息。一千年后，后代可以从拆迁中获得巨额财富，过上骄奢淫逸的日子，不思进取，到底是益他们，还是害他们，梁文真显然有失考量。

        千年前的广州，便已是繁华都市，海外贸易往来兴盛。梁文真等人自然要游览一番，不料居然遇到故人。藏宝之地已不算太远，指日可到，是否能实现他富可敌国之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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