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杨亭开窍了

日月教这两位不速之客收下银票之后，果然是很快告辞了。

        杨亭只觉得自己被这一通事儿折腾得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正要叹一句总算是完事了，却听见大太太冷声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见着这白眼狼还愣着作甚？赶紧的拿了绳子上来捆了送官府里去！”

        杨亭这时候才想起还有个被扔下在角落的杨平呢，郑零却是让外头带着小厮们早就等着的安管家他们进来，干脆利落的将已经摊在地上成一团的杨平绑成个标准大闸蟹就拖了出去直接往官衙送了去了。

        郑零随后也跟着往衙门找朱师爷打点，惊魂未定的二太太自嘲年纪大了，经不起惊吓，得回房歇歇回回神，带着两个孩子和奶娘们也走了。最后连范姨娘也带着丫鬟们出了廊下坐着去了，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了大太太和杨亭两个。

        杨亭只往大太太身上没骨头似的一靠，撒娇道：“总算是过了这一茬了！娘，我是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怎么你们知道的，也不趁早和我提一提？也让我早有个心理准备啊！”

        大太太看似镇定，却是悄悄的摸出手绢儿来，不动声色的擦干净自己手心里滑腻腻的冷汗，这才淡淡说道：“那你来教教娘，娘该怎么和你提一提的好？你为着那一段，都吓出个离魂症来了，我还怎么跟你提？再让你病一场不成？那些个以往的破事坏事，还是忘了的好！”

        “那倒也是。只是娘，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就会和我生分了？”杨亭讪讪笑道，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的说道，“好些人都说我变笨了，没过去的机灵劲了，生意也不会做了，人也懒了。娘，你不会也嫌弃我吧？”

        大太太拉着杨亭在自己身旁坐下，往她额头点了一指头，笑骂了两句：“是啊，我很嫌弃你的，你还要不要我借你个手绢儿擦擦眼泪？真是个傻孩子！这天底下，那里有嫌弃自己孩子的娘？你这脑瓜子想的都是啥呢？”

        杨亭嘿嘿傻笑了几声，窝进去大太太怀里打滚着，牛皮糖的，黏黏糊糊个不停。大太太伸手为她拨开面颊上散开的碎发，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搂了搂，温柔笑道：“亭儿，你之于娘，就等于瑜哥儿之于你，心都是一样的。不管瑜哥儿以后有没出息，他依旧是你的心头肉；不管你是不是不机灵了，不会做生意了，你依旧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你啊，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倒是想得多。”

        杨亭享受着大太太的轻抚，愈发懒洋洋的了，漫不经心的在大太太怀里抬头问道：“娘，看你说的，什么叫该想的不想啊？我这不就是在想该想的吗？娘你不嫌弃我就是我该想的啊！”

        大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杨亭的眼睛，忽的笑得促狭起来：“什么该想你不知道啊？要不要娘给你提醒一下啊，比如……你和郑零，婚书都换成真的了，还不该想一想吗？”

        “想……想什么……”杨亭一下子被大太太抛出来的这问题砸得懵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个……事急从权嘛，那有……那有什么好想的，又不是真的！”

        大太太只笑道：“真的只是事急从权么？那亭儿你脸红个什么劲？又不是真的！”

        杨亭这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忽然升了温度的脸庞，低下头不敢在和大太太对视，只盯着自己手指看，一直任由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耳朵尖儿。

        安慰着拍了拍杨亭的手背，大太太才继续笑道：“你这个傻孩子，咱们是母女呢，有什么话儿不好意思说的？认真说起来，这一年来，娘在旁边冷眼看着，这郑零倒也是个好的，对咱们家的各样事儿也上心，待你也算是细致周到的，放开当年他那不靠谱的父母贸然退亲这事，这倒是个挺合适的小女婿。”

        “娘，你这都说的是什么呀？打住！不说这个了！”杨亭自己也不懂自己究竟是在脸红个什么劲，只知道脸上热度越来越高，估计打个鸡蛋上去都能煎个半熟了。她一边口是心非的说着让大太太打住这个话题，一边将自己的脸埋进手掌心里头，半天都没敢抬起头来。

        “好，好，好！不说了，你啊，当人家娘都两年了，还做这种小儿女状态，羞不羞呢？可别教坏了两个小的才好。”大太太也懒得将鸵鸟杨亭从沙子里拖出来，依旧笑吟吟看着她，“说你还小吧，有时候，你倒是处事算老成；说你老成吧，有时候又跟个孩子似的。好了，娘不说你了，你自己心里有底就好了。郑零那时候说没错的，你才双十年华，人生应该还有好多精彩日子才对，而不是被杨家小寡妇这名头束缚住，只能当一潭死水，然后无趣的过余下的几十年。”

        杨亭听得颇有感触，放开自己捂脸的双手，认真的看着大太太，半响才说道：“娘，我知道的，你总是为了我好。”

        大太太也感叹道：“我已经是这样死水般过了大半辈子了，自然是不想你也走娘这条老路的。郑零这人，除了名头差些，其余也是好的，又胜在他家已经是那样了，只要咱们家对他和他女儿好些，他也就会安心留在咱们家里一直照顾着你和瑜哥儿，这一点却是别的赘婿未必能做到的。娘也是有年纪的人了，不能陪着你一辈子的，如今这样也挺好的，婚书换了真的也就更名正言顺了。你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孩子也有了，自是不必担心以后要有什么妻妾不和的事儿，这也算是完满了。明面上人家说的好听不好听有什么要紧的，重要的是咱们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舒心不舒心才是最要紧的。只要你过得舒心了，娘也就放心了。”

        杨亭听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大太太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母亲，为着她，什么原则都放下来不要了，曾经是那么厌恶郑零一家子的人，而今也为了她的将来，敞开了心扉将郑零接纳进了杨家。

        大太太摸着杨亭额上那几根不服帖的小乱毛，忍不住笑了两声：“你可别哭了啊，大姑娘一个了，你也好意思？而今只有咱们娘俩，才说些儿体己话你就要掉金豆儿，这可没意思了啊。”

        忍下泪水后，杨亭才强撑着笑道：“看娘说的，谁掉金豆儿了？我这不是笑着么？”

        大太太便也笑道：“一会子哭一会子笑的，还不如瑜哥儿呢！你儿子比你好多了，起码还会拿好吃的来哄我，你呢，哄我都哄不像啊。”

        杨亭撒赖似的，重新一头扎进大太太怀里，惹得大太太哈哈大笑，杨亭自己也跟着笑起来，母女俩直直在那儿扭缠了好一回。

        直到郑零将衙门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回来找大太太说的时候，杨亭才刚从大太太房里出来，两人恰恰在大太太住的院子院墙边遇上。

        郑零见着杨亭鼻头发红，眼睛也润润的，还以为她是今儿被日月教那些人吓着了后怕哭的，便拦了拦她，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被吓着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朱师爷也答应了将杨平收监关个三五月让他吃吃教训才放他出去，你大可放心好了。”

        杨亭停下脚步，头一次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了郑零一回，看得郑零简直怀疑她是不是有点被吓糊涂了，她却忽然转头对跟着自己的百灵一笑道：“百灵自己先回去罢，我和你们大姑爷说两句话才回去。”

        百灵也是有些惊诧，不过也没说什么，只看一眼郑零，递个“你且看好了大姑娘，她仿佛有点不大对”的眼神给郑零，便真的自己先回了杨亭房里去了。

        等百灵转过了墙角后，郑零便笑道：“好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了，要说什么就说吧。是不是今天东方不败那两手下吓着你了？你平时胆子也没那么小啊，果真是事关孩子，你就关心则乱么？”

        杨亭头一次如此仔细的去看眼前这个和自己同样来自现代的男人，郑零其实在杨亭眼里算不得什么大帅哥，杨亭历来喜欢阳刚味十足的那种男人，偏生郑零骨架不大，面相又是斯文一派的，实在不是杨亭那杯茶。因而杨亭自认是一直将郑零摆在了好朋友的位置上，从来没认真考虑过，是不是和这个人有什么其他发展的。

        但是刚才和大太太这样一番体己话说下来，杨亭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一直默默在自己身边陪伴着自己的人，其实才算是她以后最好的良配？诚然，有两分颜控属性的杨亭的确没有对郑零的外表动过心，然而抛开了外表这层肤浅的东西，郑零……真的就是最适合她的吧？

        且不说大太太说的那些优点了，单单是她和郑零之间共同的秘密，同样的来历和经过现代教育洗礼过的思想，就注定了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几乎是满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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