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一百二十四章：高山流水

安自在拨动琴弦，他弹的是流传最广的千古名曲《高山流水》。  当年俞伯牙与钟子期一见如故，俞伯牙发现天下之大，很多名士唯有樵夫钟子期通晓“峨峨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的音律。后来子期死去，一代琴师大家伯牙摔断名琴终生不再抚琴。

        安自在今日古调重弹，一则悼念刚才死去的爱徒冯相，二则感怀自己年事已高，暮云未嫁。范退思听他琴音中有抒怀寂寥慷慨的变调，他说：“前辈因何而喜”？安自在：“人生百年若白驹过隙，得一知己便是最大的幸运，而我却碰到三人，足慰平生”。

        于仁之：“前辈心境阔达，我们有幸被你认做知交，死而无憾”。安自在：“恐怕那天下第一的人踪灭恐怕此刻最是寂寞吧”。于仁之：“不错，想必他每天过的提心吊胆，连睡觉都担心仇家找上门来”。

        安自在：“活到这步田地，要那虚名何用”？范退思：“逝者如斯夫，大丈夫当驰骋天地，雁过留名，不枉此生走一遭”。安自在：“相儿替云儿挡强敌，也算是轰轰烈烈”。白夜行：“做人就应这样，敢爱敢恨，敢生敢死”。

        安自在停住手指，琴音绕着空谷与山风相合。他冲几人一笑，抱着断琴说：“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们的了，以后的路任你们闯荡”。暮云走到他身边拽着他衣袖说：“师父，不要走”。她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十几岁女孩的撒娇样子，安自在抚摸她秀发说：“这是我的道”。

        暮云眼眶一红说：“徒儿还没有好好伺候您，师兄他刚刚离去”。安自在：“你不是为此而生，也不仅仅是为仇恨而活”。暮云：“您要去哪”？安自在：“去做未完之事”。于仁之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冲安自在拱手说道：“前辈要去极东之岛”？

        安自在：“我胯上中剑，反倒提醒了我，柳一靑不能一直死不瞑目”。白夜行惊说：“他虽然救过前辈的命，可他的两位徒弟差点误伤您老人家”。安自在：“二童性格耿直，才会固执到现在，以致于白白丢点生命”。

        于仁之：“要不我们同去”？安自在：“天下四处征战，万民处在水深火热，我观黄巾起义只是开始，这等江湖事还是交给我这个世外人解决吧”。范退思朝他深鞠一躬说：“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会”？安自在：“谁也看不破天道命理，勿念”。

        说完他冲暮云点头，抱着断琴，背着双剑，腰间挂着葫芦，踏步而行。暮云痴痴地望着他背影，站在当地许久未动，小二深鞠一躬默不作声。范退思：“绿药儿、唐州始终是个大麻烦，并且皇甫嵩的大军迟迟未露面，我们不能坐井观天，徒手待毙”。张梁一握青色法剑说：“大哥、二哥大仇深似碧海”。

        范退思：“我曾经许下诺言，一日不杀皇甫嵩，一日不葬张宝将军”。于仁之：“可是冯相兄弟”？范退思：“他像极了俞伯牙，既然不能同暮云姑娘并肩，就让高山为他守护，流水终日为他奏乐吧”。众人扭头瞅着暮云，见她视线一直盯着前方。

        蓝衣梦蝶走到她身边晃了晃她肩膀，暮云回过神来看向众人。于仁之开口说道：“方才先生说要把冯兄弟的英魂，埋于山水间”。暮云没有反应，缓步走到冯相身旁，她伸手拂去他衣服上的尘土说：“师兄，师兄，师兄你可曾听得到”？

        “在云儿心里你一直是师兄，今后云儿经常这样叫你”。她话语哽咽，到最后泣不成声。于仁之将她扶起，范退思、白夜行二人点头。俩人双步一踏，一左一右站在冯相身边。范退思：“冯兄弟，你精魂不灭，庇佑大家手刃仇人，成就一番事业”。

        白夜行在前，范退思在后，二人真气鼓当，抬着冯相朝湖水的山壁飞去。白夜行、范退思飞到山中，双掌忽的打出，只见石屑横飞，裂开可容下一人的缝隙。二人松开冯相的身体，浑厚的真力包裹，将他悬在半空。

        二人平推，冯相慢慢进入洞穴。范退思左手朝空中一划，右手击打水面，水柱横冲天际。白夜行挥手抓住一团水花，扔向范退思胸前。范退思右掌排云，水滴四散。范、白同运玄功水滴凝成一层白色薄雾，将冯相全身围住。

        二人撤掌，白衣、青衣一震，飞落地面。暮云红衣飞舞，双脚踏地，凌空凝立。她冲冯相说：“让妹子再与你舞一曲”。说完她脚步一点石面，在碧涛苍山之间翻转腾挪。暮云边舞边歌，唱的是《归风送远曲》的词，她臻首娥眉，似云中仙子，徘徊不停。

        于仁之听她曲意，低声短啸，与她舞步错落有致。范退思、金坛、白夜行、四生肖将随声附和。暮云红袖调动刚开始还温婉缓慢，到后来越舞越快，彷如赵飞燕当年要从玉盘中飞走一般。于仁之喊了一声，暮云恢复如常。

        歌停、舞收、云动、风吹、暮云回头撇了一眼冯相，飘然而回。范退思冲白夜行说：“劳烦你去广宗一趟，探个究竟”。白夜行：“好”。范退思：“骑上紫电吧，不要白白消耗真力”。白夜行依言遵命，双脚一点，白影消失在无踪。

        范退思瞅着众人说：“回小筑”。龙、虎生肖将抱着张宝，金坛领着张梁，苏半城搀着长丐，鼠、牛生肖将背着波才、雷真，范退思、于仁之、小二、王天纵、暮云等人迈步走过湖岸边，向院子走去。

        众人一到院里，苏半城吩咐商人们接过张宝尸身，又命人安排波才、雷真疗伤，范退思、于仁之、金坛、张梁等人落座客厅。于仁之冲范退思说：“以先生的猜测，皇甫嵩为何按兵不动”？范退思：“绿药儿早就知道我们的幽谷所在之处，她一人带着众高手和三百黑甲武士而来，说明皇甫嵩有什么事情牵绊无法动身”。

        暮云：“是不是其他各路渠帅”？范退思：“很有可能，天公将军仙逝时，已经昭告天下黄巾义兵，除雷真等七路大军前来驰援外，其他各路人马应该在赶来的路上”。张梁：“不错，即便远路的赶不到，中路的应该到了”。

        范退思喝了一口清茶说：“恐怕正在广宗激战”。他话音刚落，众人听到院内紫电一声鸣叫，白夜行如巽风般走到打听。于仁之：“那么快”？白夜行：“刚出谷就见到满地的难民和黄巾军”。张梁：“怎么回事”？

        白夜行：“太平教渠帅徒弟赵宏、韩中、孙仲聚集三万黄巾，说是与天公将军报仇，围困广宗城，皇甫嵩彻夜召集两千骑兵和民众顽强守卫，已经打了两天两夜了”。范退思：“战局如何”？白夜行：“难民们越聚越多，城墙下尸体堆满半个城门，仍然无法取胜”。

        于仁之：“时不我待”。张梁大声说：“报仇的机会到了”。范退思：“苏半城、长丐、梦蝶、阿福、波才、雷真等人留守，剩下众将休息一个时辰，二更时分出发，直奔广宗城”。

        众人允诺，各自回房准备。白夜行、于仁之相互看了一眼，没有移动脚步。

        范退、白夜行、于仁之三人相对而坐。范退思：“大哥，兄弟我是不是太着急了”？于仁之：“我知道先生自有打算，不过这不像你的行军风格”。范退思笑道：“自古哀兵必胜，这几日我们无时无刻不处在生死边缘，正是群情愤慨的时候”。

        白夜行：“说真的，那皇甫嵩的确是一名将才，区区两千多人愣是连守两日不败”。范退思：“这是最鲜明的例子，黄巾军自起义以来单靠人多势众，无法取胜”。于仁之：“天纵的训练之法很好，只可惜时间太短”。

        范退思：“所以我想以后一定要训练一支不弱于禁卫军和御林军的虎贲军”。白夜行：“就像四十金执事一样”。范退思：“嗯，四生肖将生于荒凉部落，天生有九牛二虎之力，交与他们选拔，无疑于是最好的选择”。

        于仁之：“先生想要多少人”？范退思：“三百人”。于仁之：“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范退思：“我知道，所以以后再慢慢找吧，幽谷是练兵的好地方，等打退了皇甫嵩，就着手去办”。白夜行：“我看你真气消耗不少，等下上阵杀敌，我们做先锋”。

        范退思：“不知战场境况如何，随机应变吧”。他看看于、白二人说：“大哥、兄弟还有疑问吗”？二人点头出屋。范退思聚气凝神，将真气游走玄关各处，暗自调息。白夜行出了大门，径直走到梦蝶屋外，敲响她木门。

        梦蝶：“是谁”？白夜行：“我”。梦蝶：“你是谁”？白夜行：“我是白夜行啊”。梦蝶忍住笑说：“干什么”？白夜行：“好姑娘，开门啊”。梦蝶：“有话快说”。白夜行一转身朝马棚飞去。

        梦蝶听到屋外悄无声息，小声说道：“胆小鬼”。白夜行落在马棚下，紫电嚼着嫩草见他过来亲昵的舔着白夜行的脸庞。白夜行冲紫电说：“马兄，你说我是不是很胆小”？紫电晃动马头。白夜行：“哎，我都说了要娶她为妻”。

        紫电继续嚼着嫩草，耐心的听他倾诉。于仁之望见暮云屋内亮着灯，缓步走到他门外。暮云借着烛光看到外面有个高大身影，不用猜便是于仁之。她本想开门，于仁之说：“妹子，好好休养，待会跟着我，有空你教我《归风送远曲》”。暮云停住脚步，望着他如山的影子，感动的泪水扑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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