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005.莫离.冰雪为容

锦年不重来风雨

        晚自习下课，渐渐入夜，校园里成群结队的伴侣，余栀一个人披着外套迎风而走也不觉得孤独，宁静的夜处处飘着茉莉花香，余栀只闻到了凄凉的味道。走进咖啡店人满为患，余栀为了不打扰南藤工作，默默点了一杯冰沙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碎冰伴着果汁嚼的咔擦作响，余栀在这夜晚送走最后一抹夏。

        余栀趴在桌上看着南藤忙碌的身影，平时吊儿郎当，但认真工作起来的模样真的很帅气啊。南藤趁着老板转过身的间隙吐着舌头冲余栀做了个鬼脸，仅一秒又很快恢复了平时的笑脸。

        充满浓浓咖啡香的咖啡厅里没有往日的情调，说话声大过音乐声，让人觉得烦躁。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店里到了一天最忙碌的时候，南藤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拿起笔细心的记下每位客人的点单。

        “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礼貌的，撞了人都不说声对不起，家里是怎么教的呀。”

        “跑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呀，推得我差点要摔下去了。”

        “没大碍就好，说不定人家家里有急事。”

        忙碌间听到队伍后面的客人像是起了争执，嘴里不停的念叨。南藤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余栀的身影推开人群冲了出去，头发慌乱的散落在身后，弱小的身躯推开玄关门，然后一点一点消失在黑夜中。

        南藤看了一眼排的老长的队伍，心不在焉的继续做着手头的工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余栀连一声招呼不打就冲了出去。

        “南藤，怎么回事啊，点单的不是这个本子，这是记账的。”

        收拾完餐桌的服务生看到南藤六神无主的模样，趁着老板还没发现，善意提醒道。

        “对不起。”南藤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找出点单册子，顺便拉住刚才给余栀点单的服务生问道，“对了，坐那的女孩怎么突然冲出去了？”

        “我怎么知道，只看到她接了个电话，脸色不对劲接着就推开人群跑出去了，你还在担心她啊，快担心你自己吧，这么多客人快点点单。”

        南藤看到余栀消失的方向，皱起眉头，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余栀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慌了，她是真的害怕了。这一晚，余栀记不清自己跑了多久以后才停下来，不知道冲出多少人群，她只想以最快的方式离开北渎，回到上海。

        当接到林晓依的电话时，余栀是兴奋的，紧接着她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接这通电话。余栀都忘了，能让林晓依主动打来电话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余栀，我现在在医院。”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余慕辰出车祸了…你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周围的声音像是突然消失了，余栀紧张的张了张嘴巴，呆呆的坐在那儿，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嘟嘟嘟….”

        双眸空洞的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不会的…不会的….”余栀刚站起来，双脚像是踩着棉花一样柔软下来，余栀脑袋一下子空白，扶着桌子身体却摇摇晃晃。像是如梦初醒，余栀觉得林晓依打来的电话太不真实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出车祸了呢，余栀根本不会去想这是她跟爸爸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爸爸。余栀已经很多年没有喊过的称呼，却在每个深夜在心底里呐喊了无数次的声音。每一次相见，余慕辰尴尬的对自己笑的时候余栀心里就特别不好受，这就是自己做梦见到都会掉眼泪的人吗，这就是抛弃自己跟妈妈的人吗，这就是让余栀恨得这么累的人吗。

        余栀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她发疯似的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障碍物。

        眼眶红了一圈，余栀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不能哭，绝对不可以哭。

        她要站到那个所谓自己爸爸的男人面前与他当面质问，她有很多疑问等着他为自己解答，余栀都没有恨够，怎么可以就这样让他离开。

        不知道跑了多久，余栀感觉整个人已经虚脱了，倚着膝盖停下来看着周围陌生的风景。整条马路上人烟稀少，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就连路灯也很昏暗。

        一路上，余栀额头上被磕出不少小包，身上也有大小不一的伤口淤青。余栀浑身翻了一遍口袋，眼神绝望，放弃挣扎。

        “糟糕，手机忘在咖啡厅了。”前面是黑的看不见尽头的马路，身后是有与市区中心还有一段距离的霓虹灯。余栀握着手中的几个硬币，额头冒出细小的汗珠，她开始有些害怕了，就算她现在很想见到爸爸，但也不可以失去理智。

        余栀稍作休息后慢慢往市区走，全身传来的疼痛更加清晰了，“嘶…”余栀忍不住发出声来。

        无尽的路上余栀思考着自己刚才真的是太冲动了，现在余栀只想见到南藤，只想回到那家咖啡厅。

        夜声人静让人的情绪更加脆弱敏感，余栀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不美好的事情，可余慕辰的身影不停的浮现在眼前，他说话的声音，他笑起来脸上布满的皱纹，他身上永远都有股淡淡的烟草味道。

        原来自己对余慕辰记得这么多，并不完全是恨，最遗憾的是，余栀从没有感受到被他宽大肩膀拥抱住是什么感觉。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温暖的角落，可以让余栀卸下所有防备安心睡一觉的臂弯，让这个女孩伪装起来的刺一下子柔软起来。

        汽车鸣笛声把余栀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抹干脸上的泪水。余栀低着头等着车从自己身边经过，过了一会却那车仍然跟着自己身后。

        奇怪，这条路上怎么会有车呢。莫非是遇上了人贩子吧，不可能吧，我运气不糊这么背吧。余栀在心底哀嚎。壮着担子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灯，回头一看，熟悉的身影让余栀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的往下掉。

        “白晟…”

        余栀支支吾吾的喊住他的名字，所有的心酸堵在喉咙，汇聚成无声的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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