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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兵马思洛阳(一)


拱水河之战,暂时告一段落。

  韩家三兄弟,领兵回防,他们嘴上说着,要进攻吴越,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舍弃大本营的防御,贸然进攻的,先前,是打算占据拱水河,南北桥头都拿下后,等于有了一张北方战场的入场券。

  说实话,韩家军北伐之所以困难,仅仅只是因为,三韩县如果要北伐,必然要经过豫县,河洛区域的河流湍急,中间段,最是难以渡河,反观徐行所在的西楚,若是北伐,完全可以先占巴蜀,后吞并秦城,再从汉中,关中,直捣黄龙,纵然是偏安一隅的仁山,也可以借助南方水师,控制据点。

  先前,齐鲁联军已经是坐享其成,分出了一部分兵力,驻扎在龙须潭,正因如此,整个大楚,只有徐行可以畅通无阻的北伐。

  从这个角度出发来看,或许仁山,韩龙反倒是成全了徐行,只是,徐行必然不会感谢他们,就算感谢,也是用五马分尸,绞杀枭首的处刑,来好好折磨他们。

  目前的局势,倒也明朗。

  秦地,依然是坚守不出,至今没有露面。

  或许是因为,被呼延合打的抬不起头了,所以只能依靠着函谷关,闭门不出。

  巴蜀在明面上,已经有两支军队,归顺了徐行,并且暂时没有矛盾,很显然,这是要把徐行当成大腿抱起来的感觉,等到天下安定,直接开城投降,不失封侯之位。

  北方的晋,已经被三家瓜分,晋西北,归于呼延一族,晋东南,归于潘氏一族,剩下的庙堂势力,都是权臣和宦官的游戏,王族依然衰败,再无挽救的余地。

  甚至有人觉得,经过了几十年的变迁,这晋是不是有点类似于一个军阀联盟,而非王室所拥有的地盘。

  更离谱的是,公然鸩杀晋王,这种事,竟然层出不穷,更是被先后效仿,死了一个权臣,下一个,直接选择故技重施,他们可不管王族的死活,只要晋王敢不听话,亦或是看不顺眼,那就请晋王逊位!

  齐鲁虽然是两个城池,但是内部已经被郭,周二人彻底掌握,并且世家贵族们,相对来说也更愿意支持这两个新秀,毕竟,一个糟老头子,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肯定是比不上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后生有出息。

  如此,倒是应该早些退休,安享晚年,把那些脏活累活,苦人的差事,都让给年轻人去做,这一点,齐鲁二城的世家贵族们,就做的非常好。

  齐王被郭幸逐渐架空,临死才知道这背后的阴谋,竟然是满朝文武一起配合演出的一场好戏。

  鲁王向来就有禅让的传统,若是自己家族后继无人,当然是要用招女婿的方式,来维持家族的权力更迭,所谓禅让,不过是表哥让给表弟,堂哥,让给堂弟罢了。

  其中玄妙,早就已经被识破了,无需隐瞒。

  如此,整个九州,大楚,最是乱糟糟的了,一分为三之后,徐行闭门不出,就算有事,也是手下的马仔去做,他自己就坐镇大本营,以观大局。

  当然,说是这样说,真正要的时候,徐行必须要亲自出手,否则,大决战就错过了。

  “楚王,探子密报。”

  “韩家军大举挥师北伐,不日便要攻破拱水河据点,一旦据点被攻破,韩家军便可以把守河关,贯穿南北,不得不防啊。”

  钱开拱手作揖,在公共场合,他还是非常注重礼数的,所谓规矩,就是徐行未必会在乎,但是钱开不能不守规矩。

  徐行闻言,心中暗喜。

  “盖古今之军事,莫过于审时度势,以造成多打少,强击弱的有利局面,反之,现在中楚的大本营空虚,没有防备,此刻不进攻,就失了天赐良机。”

  “虽然不知道,韩龙这个机敏鬼坏的家伙,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倾巢而出,不过,木已成舟,若不早图,必有后患!”

  “不可迟疑,迟则生变!”

  徐行心里面这样想着,不过,真正要突袭中楚,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年前,大家就已经商量好了,今年收成结束,就结束军屯,把所有的兵力,都整合集中,精英部队,尽数集中在襄县,每个西楚城池,只留守三万到五万的预备军,其余的资源,也都尽数整合在精英部队。

  如此,极限培养出来的军队,战斗力暴涨,未必会输给韩家军十万之众,这些年来,有些人,已经享受了过分的虚名,世人都只知道,呼延合的边关大军,以及韩家一门所组织起来的十万之众,却没有想到,拔龙骑兵,早就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徐行,来把这种科技兵器,带入到传统的战争之中。

  只是可惜,粮草不足。

  够吃肯定是够吃了,然而,够吃这个概念,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简单来说就是,不打仗,肯定富足,一打仗,那很快就饿肚子了,目前看来,徐行所施行的军屯制度,固然让资源得到了一个快速的增长,却也让一些正规军队的战斗力,大打折扣,万幸,从巴蜀来了两批人。

  刘关张三姐妹,带来了五万。

  通达兄弟,带来了三万。

  这两批人,姑且算作一批,八万兵马,也算是一方豪强了,只是比起那些,动辄百万级别大战的诸侯而言,未免有些寒酸。

  事实上,经过这两年的休养生息,徐行的状态也逐渐恢复了过来,唯独一件事,放在心里,还是难以忘怀。

  “若师父还在人世,断然不可能拖欠这许多孽债,杀来杀去,何时终了。”

  此刻的徐行,尚且还有原则,那就是对于自己特别在乎的人,他是愿意去舍命守护的,只是可惜,上官雄兵败身死,万箭穿心,马踏成泥,早就已经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漫山遍野的白骨,腐肉的气味,简直让人不禁呕吐,在这般人间炼狱面前,再坚强的心灵,也难免有所感触。

  只是,这份感触,到底可以为徐行带来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仔细想来,如果上官雄真的没死,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徐行,独自面对,这些虎豹豺狼。

  诸侯是猛虎。

  军阀是饿狼。

  虎狼之心,便是猎杀,他们时而会有共同的猎物,时而会忘却昔日的恩怨仇恨,假惺惺的合作。

  “楚王,呼延一族的家主,呼延合派了一个使节来,是否要接见?”

  徐行正在纠结,是否要突袭中楚的时候,晋西北,就莫名其妙的传来了消息,徐行心里面想着。

  “使节,等同于是代表着呼延合本人,他所要传达的意思,也就是呼延合的意思,只是,南北历来不常互通,除了上次,与那两个用扇子的女人简单交手以外,便是再也没有接触晋西北,唉,看来是来者不善。”

  徐行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当初就应该躲一躲,让一让,不招惹这两个呼延家的女人。

  可是,当时的徐行,甚至还产生了杀人灭口,一了百了的想法,毕竟,要杀死两个被捆起来的女人,简直是易如反掌,至于那一支娘子军,就任由他们去通风报信,初生牛犊不怕虎,看看谁的兵法更厉害。

  万幸,当时没有杀了秀丽姐妹,而是把他们软禁起来,那一支娘子军,眼看着自己的主子被抓了起来,心里气不服,但是又无能为力,所以就回晋西北边关,求救了,这一趟使节到访,必然是为了秀丽姐妹的事。

  “唉,早知道不管这个闲事了,直接把沈豹的左小臂砍掉,那就没有蔓延的火毒了,烦死了,杀也不能杀,放也不该放,真的是一种煎熬。”

  徐行心里面清楚,一旦杀了秀丽姐妹,会是个什么下场,反之,提前放了秀丽姐妹,莫要说呼延合会不会对西楚展开报复,就只是单单以呼延秀这种极其恶劣的性格,也未必能够让襄县有安生日子。

  说是这样说,做起来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正如同发工资之前,想着这个月准备预留多少存款,结果发完了没几天,就得意忘形,开始大手大脚乱花钱了。

  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像条可怜虫。

  徐行目前面临的问题,就是这样的,嘴上说着,自己不害怕西北狼,三千兵甲可以随意戏耍呼延合,但是事实情况就是,就算给徐行三十万大军,也未必能够在十五万边关军队的手中,苟活下来,更是莫要说,现在西楚的兵力,还没有重新调整,整体的情况,就是一团乱糟糟。

  “宣他入帐来!”

  徐行一向是节俭朴素,说实话,他一件麻布衣,能够穿三五年都不换,缝缝补补还能用,平日里在军帐之中办公,如此,距离军营比较近,心里踏实,处理军务的时候,也相对方便一些,不过,不拘泥于礼数,也要有分寸,若是那种,不尊重自己的人,那么就必须要给他上一课,告诉他,什么叫做尊卑。

  那使节一步一个脚印,步伐看似很沉重,可是在座的众人,也都是明眼人,看得出来,这个人有点内力,稍稍耍了点手段,用的是所谓攀山步。

  攀山步的原理非常简单,人的身体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物质,其中占比最多的是水分,占了百分之七十。

  只要是液体,都具备一个共通点,那就是非常顺滑的流动性,武术家的身体活性,之所以远超常人,正是因为流动性,约莫是普通人的数倍,因此,在调动内力的时候,完全可以自由的转换方向位置,在登山时,越是向上爬,山坡的坡度越是大,人站着,极其不稳定,于是,登山群体,就创造出了这种,专门用来把内力,集中在脚底板的武功。

  最初的作用,只是为了登山方面,毕竟,登山群体在山上所面临的危险,还是非常大的,没有点手段,确实很难生存,这也就变向的,带来了一个改良版本的武功。

  千斤坠。

  这个使节之所以一步一个脚印,并且非常明显,还依然不影响自然的活动现象,正是因为攀山步和千斤坠,让他的步子变慢,身体变沉,整体的感觉就是一个背着重物的瘸子。

  “大晋塞北王,呼延合们下幕僚,狄审,参见楚王。”

  那使节板着身子,全然没有要对徐行行大礼的意思,事实上,按照礼仪来说,使节确实可以不行跪拜大礼,但是,拱手作揖,也应该要有,他甚至就连俯首表示敬意都没有,更不要说拱手礼了。

  “先生为何事而来?”

  徐行倒也不在乎礼数,毕竟,这是别人家的文官,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虽然自己是一个喜欢挖墙脚的坏人,但是对于晋西北的呼延合,他本质上,还是非常抵触的,加上他始终都觉得,这个人是一个没脑子的莽夫,手下人,也未必能够聪明到哪里去。

  此时,徐行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堪称兵家大忌。

  切莫要笑看任何一个对手,以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楚王就不问问,为何在下,不行大礼拜见,莫非,是有什么冤屈?”

  狄审的语气非常的飘飘然,或许,并非是因为徐行的无所谓导致了他变本加厉,相反,正是因为,他原本就是这么一个心理有些扭曲的人,所以对徐行不客气,才是情理之中的事。

  “没有必要问,先生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徐行不希望挑事,毕竟,现在是与民休息的时候,真的不适宜大动干戈,只是,他也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放人。

  “先生,若是你是来说服我,让我放了呼延家的两个千金小姐的话,我...”

  “孤觉得,你就没必要说了,直接跪安吧。”

  杀气直接实体化,附加在这一句跪安上,使得狄审有些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万幸,他是个内力还算及格的人,比起普通人的体质,要强出不少。

  “好家伙,一语双关啊。”

  徐行的本名唤作风安,他直接来一句跪安,更是让这原来就多姿多彩的岁月史书上,多了一分讽刺意味。

  当人们在彼此批判的时候,多半是文人相轻所导致的,更离谱的是在庙堂之中,那些处于精英阶层的人,最是喜欢用贬低别人的方式来抬高自己。

  “...”

  狄审在此刻,大概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的敬爱自己的主公,呼延合,因为呼延合的身上,也散发着一种气味,独属于强者的气味,正如同高原反应,会让人体出现不适,若是实力不够强大,闻到了这种气味,也会出现高原反应。

  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

  更离谱的是,刚刚的杀气实体化,仅仅只是徐行的九牛一毛罢了,若是稍稍发力,只怕是狄审的肝肠都要被震碎了。

  那使节身后的侍卫,脸色都发青了,很显然,他们的内力,远不如狄审,所以有一种,人之将死的感觉,当然,徐行自从做了吴城城主之后,整个人的脾气就收敛了许多,现在做了楚王,也明白了什么叫做权衡,什么叫做格局。

  格局这个东西,很奇妙,有的时候,会因为一个人的去留,而发生巨大的改变,有的时候,甚至死了万人,十万人,都只是纹丝不动罢了。

  “告...告辞!”

  狄审开始害怕了,他在想,如果自己再说一些有的没的废话,只有一个下场,身后的侍卫,更是难逃魔掌。

  “让!”

  使节团刚刚准备出帐,就被一头撞进来的通达兄弟给拦住,刘达是一个说话非常难听的人,脾气也比较臭,断然不可能有好话说,若是如此,倒不如说是因为使节团来了,所以他才说了点不着边际的垃圾话。

  这一句让,比起滚,似乎更有杀伤力。

  毕竟,狄审作为使节团的头目,代表的是呼延合本人,这一下,可是把他给得罪透了,当然,说脏话是不礼貌的,用让这个字来代替,更加贴切,徐行也不至于遭人非议。

  “哼,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做说客了,可笑之至。”

  刘达眼看着使节团还没有走远,赶忙小声补了一句,只是不知道,狄审有没有听到。

  “燕雀竟有胆量不拜鸿鹄,山蛟入海龙洞,简直滑稽。”

  王通摇了摇头,心里面想着。

  “这个世界上,之所以有那么多的战乱,就是因为彼此之间,没有道理可以说,一个小小的使节,尚且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可以和楚王平起平坐,更莫要说他的主子,呼延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莽夫了。”

  徐行,王通,刘达三人,相视一笑,突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在场众人纷纷不言,默默的看着使节团离开了军帐,他们知道,这种场合下,说的少,没有魄力,压不住人,说的多,容易捣乱。

  更何况,说垃圾话这种事,毕竟还是要交给诸葛先生,舌战群儒这一块,还是要安排的明明白白。

  使节团离了襄县,快马加鞭,终于回到了边关,那幽暗的小帐篷里,呼延合正在闭目养神,他刚刚才练功结束,这魔功虽然要比一些正派的武功,要更具备破坏力,但是修炼的难度,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很多人都觉得,邪派都是因为魔功往往更加厉害,并且修炼难度不大所以才选择了魔功,然而,事实情况,却和大家想象中的完全相反。

  魔功之所以比起大多数正派的武功更加厉害,不是因为招式本身的威力,而是因为入魔时,体内的魔性会让杀戮欲望更加强烈,换而言之,魔功的本质,就是为了解放理性对于身体的限制,单纯的由杀戮欲望而主导身体,借助入魔时的狂暴状态,一顿猛打。

  与此同时,入魔越深,魔性越狂暴,所以修炼魔功,也是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甚至有些魔功,还需要牺牲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

  例如说,要修炼向日葵宝典,就必须先舍弃掉身上一个特别重要的器官。

  魔功虽然不需要牺牲器官,但是对于身体的伤害也是非常巨大的,一些走火入魔的人,更是会导致男不男,女不女。

  万幸,呼延合早就已经迈过了这个坎,在公孙绍的细致帮扶下,刀剑之力,便是激发了呼延合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负面能量,名为嫉妒。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也会让人发愤图强。

  上官雄的天赋和实力,以及那堪称爆表的运气,真的是让呼延合恨的是牙痒痒,尤其是在少年时期,那场河洛天子会,直接一举成名,而可怜的呼延合,却是变成了一块,持续三年的背景板。

  说实话,自从上官雄死后,呼延合的心结也算是解开了一半,唯独是自己没有能够亲手杀死上官雄,完成自己毕生的愿望,所以,他对于上官雄的执念,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徐行,就是呼延合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尤其是在得知了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被徐行扣押在西楚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戳了脊梁骨一样,难受的要命,说是这样说,该忍让的事,还是要忍让。

  先礼后兵。

  派遣使节去沟通交流一下,是否可以谈妥,那是无所谓的,重点是探一探徐行的话口,看看徐行是如何看待眼下问题的,可惜,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派遣出去的使节,竟然被徐行臭了两句,稍稍威胁了一下,就受不了,灰溜溜的回来了。

  “主公,臣回来了。”

  呼延合还没有睁开眼睛,耳朵就已经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狄审属于是呼延合一派中,最得宠的小马仔,出生于武将家族的狄审,并没有继承家族所遗传的武将基因,相反,倒是有着一张,贪吃,爱说坏话的本事。

  贪吃,这个事,无可厚非,唯有爱情和美食,不可辜负。

  对于狄审而言,爱情无所谓,反正他是一个老光棍了,不在乎什么爱情不爱情,因此,美食就成为了他最不敢辜负的东西。

  因为贪吃,所以狄审经常会出去吃饭,只要是有人发来邀请,那么狄审肯定是比主家还要准备充分。

  在这些精英阶层的聚餐之中,不断接触,不断活动,狄审渐渐知道了一些,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秘密,例如说,哪个老头,又迎娶了一房小妾。

  新娘一十八岁,新郎八十一岁。

  这波啊,这波是一枝梨花,被腐烂的臭水给浇灌了一次,那叫一个折磨,那叫一个糟蹋。

  那时的狄审,还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他始终都认为,别人的事,只要不影响自己,那就没有必要多管闲事,毕竟,在这方地界里,一旦不小心得罪了一个人,就等于得罪了这个人背后的整个群体。

  只是,有些事,事关原则,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去置之不理。

  可惜,热心肠的人,往往更容易心寒,这叫做物极必反。

  当一个人,感受着这个世界的美好和幸福的时候,感叹着人生自由自在,潇洒快乐的时候,突如其来一个巨大的变故,直接拦在了面前,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因为得罪了当地的土豪劣绅,狄审开始了他的漂流之路,说是这样说,其实就是从司隶,漂流到了晋西北,从上官一族所在的区域,辗转到了呼延一族所在的区域。

  狄审原本认为,天下会就此安定,毕竟,在他少年时期,曾经经历过一次大混战,这个想法很好,就是有点太天真了,终于,成长为少年时期的狄审,变成了乱世之中,一个没有话语权,也没有选择权的普通人。

  世家贵族的头衔,并没有让他所在的家族,得到任何的福利和优待,相反,世家贵族之间,最是容易出现内斗,自相残杀这种事,可不是风氏一族的专利,在狄氏一族也遭遇了外来力量的冲击时,搅屎棍一样的人,再次出现了。

  正是那个时候,狄审变成了一个靠话术来谋生的人,他并没有选择离开这个边关之地,相反,他毛遂自荐,来到了呼延合的门下,做了幕僚。

  自此,狄审发挥了自己独有的察言观色的能力,为呼延合收集情报,寻找几大家族的突破口,终于,在几大家族都纷纷出兵的时候,呼延合在内部,肃清了那些不服从的人,斩尽杀绝后,封闭了城池,那些残存的行伍之人,失落的放弃了自己的祖地,在边关之外,落草为寇,做了山匪水贼。

  借此机会,狄审不仅仅成为了呼延合身边的忠犬跟班,更是成为了地位极其崇高的监督员。

  所谓监督员,就是一种,监督公职人员,是否出现工作上面的问题的特殊群体,当然,既然是人,就会有漏洞,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有痕迹的犯罪。

  久而久之,监督员群体的工作,也变成了收方便费,然后写一写万事大吉的报告,送上去之后,大家都相安无事,监督员收到了额外的工资,劣迹斑斑的公职人员,可以继续捞钱,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可惜,这个现状,在一场集体监督的情况下,被彻底颠覆。

  原来,狄审这些年来一直在下一盘大棋,整个监督员的收方便费的闹剧,都是呼延合一手策划出来,由善于察言观色的狄审来执行。

  由此,整个晋西北,就只有一个人拥有话语权,那就是呼延合,至于其他人,不过是被迫服从的狗奴才罢了。

  曾几何时,一些敢于发声的时候,在应该受到响应和拥护的时候,没有看到任何希望,反倒是一些,独断专横的人,最是知道群体的力量,必然大于个体的力量。

  昔年,公孙一族,联合司隶,河洛地带的几大家族,成功问鼎中原,也把整个九州的局势,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人说是什么禅让制,其实本质上,还是在家天下。

  三皇五帝,是一个世代的象征,更是两个文明的传承。

  逐鹿之战,奠定了九州文明的起源,炎黄二帝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几大部族的结合,更是一个全新文明的崛起。

  黄帝,颛顼,帝喾,尧舜。

  表面上,是五帝时期所代表的禅让制,不过,只要稍稍了解他们的传承体系,就可以知道,这五个人,其实是有亲属关系的,换而言之,禅让制本身就是家天下,只是从父死子继,变成了一个家族,多个时期的领袖罢了。

  后来的公孙一族也是如此,曾几何时,异能世界,也如同武灵世界一样,发展出了联盟制度,可惜,这个联盟制度所包括的内容,实在是太广泛了,以致于大家的公约力,都非常的差劲,或者说,大家都不愿意去遵守这所谓的公约。

  历任盟主,都是由上一任盟主直接指派,如此,公孙一族的人,就可以成功连任,不外乎是家天下。

  异能世界如此,武灵世界的联盟制度,也是如此,这才引来了两个平行世界的交错交互,恩怨情仇。

  然而,极少有人会知道,隐藏在联盟制度背后的面纱,究竟是埋藏着什么秘密。

  九州鼎的气运之说,已经传承了万年岁月,所演变出来的各种版本,也是层出不穷,原本呼延合的内心深处,是不存在所谓的称霸天下,争夺九鼎这种看起来,就与他这个普通武将的命运,完全沾不上边的事。

  可是,这一切,都在公孙绍来了之后,就都变了,刀剑之力,带给了呼延合全新的人生,也带给了他亦正亦邪的隐蔽性,加上创造魔化人军队的特殊能力。

  同时,他也看清楚了周围人的本质。

  武将出关,是因为他呼延合,占领了城池,得了地理,恰逢暴雨倾盆,武将所统领的军队,失了天时,如此,那些残存的武将,要么被杀害,要么就落草为寇,好生凄凉。

  那些对于自己,毕恭毕敬的人,似乎只是屈于淫威,若是自己的实力,并没有那么强大,那十五万精锐中的精锐,没有被犬剑尽数施加了忠诚的羁绊,以及其中五万人的精锐魔化骑兵,没有这些,或许呼延合早就是一具尸体了,而且是死的不能再死的那种。

  纵然如此,呼延合的身边,也依然存在着,不需要用刀剑之力去控制的人。

  一双栓胞胎女儿,自然不必多说,狄审,也勉强算一个吧。

  虽然他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五十多岁的老头,平日里,贪吃贪睡,说话还很阴阳怪气,就好像是在故意折磨别人一样,其实,看过前文的读者都知道,呼延合属于是那种,屠龙少年长出了龙角。

  呼延合结束了晋西北的战乱,其效率,甚至是当时最快,没有之一。

  可惜,结束得到暂时性的战乱,不过是让终将到来的黑暗,添上了一笔猪油。

  这波啊,这波是被猪油蒙了心。

  说是这样说,以呼延合的心性,只要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入魔,那么就算是公孙绍这种狡猾的老狐狸,也未必能够欺骗成功,那时的公孙绍,只是告诉呼延合,魔兵会反噬主人,更是可以利用这强烈的魔气,来给予更多的魔化战士能量,直到这些能量尽数消失为止,而一旦能量耗尽,就算阳寿未尽,也只能作为一个植物人,苟活一世了。

  每次一想到这里,呼延合就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才,虽然实力都还不错,只是却都不为我所用,实力不行,还要整天抱怨,这明显是错误的行为,尤其是某些喜欢在打架之前,说一些特别难听的,让人想吐的垃圾话来。

  这种人,最是素质低下,大多数做这种事的人,基本上会无情的打脸,最后躺在床上养病,养伤的时候,默默的思考着当时的问题,为什么自己已经非常满意自己的实力了,可是在对战普通人的时候,依然会那么难受?

  这个问题非常的简单,每个人的战斗力,都可以多多少少的估算出来,不过,有一件事除外,只要实力达到了一个极限值,也就意味着他接下来要走的路,或许更好走了。

  仔细想来,若是当初呼延合,能够稳住自己的魔性,也不至于心怀嫉妒的生活那么多年,眼下,他终于等来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惜,这个机会,还是公孙绍帮忙才得到的,仔细想来,算是胜之不武。

  不过,说是这样说,既然已经做了呼延合作为一个被魔化的人,他也并不在乎手段了,上官雄死了,并非他亲手解决,所以,对于上官雄的死因,他是非常嗤之以鼻,他总觉得,上官雄理应死在自己的手上,英雄惜英雄,这句话不是没有为逻辑的,想来也是古来英雄豪杰,都非常喜欢把一切的责任,都推脱到战败者的身上。

  狄审终于把事情的经过都将完整了,紧接着呼延合气的牙痒痒,一把打翻了桌子上的米饭和咸菜,以及一杯绿茶,紧接着,一掌下去,帅案直接被打碎了,要知道这可是大理石所拼接而成的,坚固程度,并非普通的材料可以匹敌。

  “黄口小儿,扣押我的两个宝贝女儿不放,竟然敢如此大胆!”

  呼延合的脾气,很显然要比一部分诸侯要暴躁的多,他也不会想到,在别人都在玩耍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是多么的孤独,于是,他成为了一个愿意去融入,愿意去合作的从众者,紧接着他真的成为了所有人眼中,无所谓的存在,就算最后赢了,最后大获全胜,别人也会说,智力培训这一块,毕竟还是要普及。

  “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我们必须打压他,否则,等到他崛起了,我们就没有机会了,像这样,混合等死,无忧无虑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天塌下来,个子高的顶着。”

  自私自利,算不算是应该加入智力培训的一个学科?

  那些只知道杀戮,以及享受金银珠宝,江山美人的自私自利者,永远都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以及,什么叫做真正意义上的狗不嫌家贫。

  仔细想来,似乎每一个诸侯身边,不管是什么世代,都会出现一个,甚至多个拍马屁的人,这些人,如果最后赢了,这就叫未卜先知。

  “你们看看,他还没有成气候,我就已经来投靠他了,将来怎么说,也能够有点小小的膨胀了。”

  只是,诸侯身边的马仔,几乎都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不出手的时候,想一个铁弱智,出手的时候,就可以感受他的毁天灭地。至少要有点正面作战能力,可惜,如果只是如果,事实上,呼延合的脾气,是真的非常容易被勾起,尤其是动他所在乎的人,龙游逆鳞,触之必死。

  终于,呼延合不愿意妥协了,他最开始,就是在把人生当做一个游戏,首先设定一个提供眼线的群体分化出去,高强度,高密度撒网,一旦有了优势,抓到鱼了,就立即限制对方的发展和发言,行为和语言,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成为导火索,甚至会让一方水土变成焦炭。

  这一点,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呼延合逐渐成长之后,就开始滥杀无辜了,用鲜血去祭祀他死去的亡妻,以及这么多年来,为了战乱早日平息而牺牲的战士们。

  一个又一个的世家贵族,被呼延合铲除,渐渐的,土豪劣绅也开始胡乱站队。

  “天大的胆子,竟然可敢在我们的对立面?”

  那时节,整个西北边关,都是一片片萨满鲜血的地方,乌泱泱的战场,让人看到就会引起不舒服的生理反应。

  曾经不止一次的有人提醒过呼延合,让他不要滥杀无辜,这样会折损阴德,可惜,呼延合是一个该执着的时候执着,不该执着的时候,也要故事的愣头青,热血小青年,是这样没错。

  可惜,当初的热血小青年,终究还是抵不过所谓的岁月蹉跎,这些年来,他真的是遭遇了太多太多,心里面的苦楚,找不到一个诉说的人,哪怕是自己非常信任的狄审,他也从来没有提过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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