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炼皮
一个个动作，宛如镜头分解，又好像要在天地中摹刻大道，出掌轨迹森然有序，不敢有丝毫错乱。
皮先生神色凝重，也不知他有无实体，脸上竟隐隐有汗珠泛出。
这一掌已超出武者极境，进军一个未知的领域，缓慢划过的轨迹，竟使长空隐隐破裂，露出后面黑色的裂缝，有丝丝混沌气渗出。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空间？
皮先生仿如未见，手掌沿着虚空裂缝边缘缓慢前进……
重若千钧！
这一刻时间仿佛突然静止，只有一只手掌缓慢突破空间，撕裂长天，终于到了陈青山身前。
随即，轻轻一掌落下，宛如片羽突然加身。
从极速到极缓，从极重到极轻。
这一掌好像走到了大道的极致，阐释尽了“法”的神髓，极尽玄奥！
“波”的一声，仿佛坚冰破裂，瓷器炸纹，轻如鸿毛的一掌，竟使陈青山已和骨肉分离的皮肤整个炸开。
一道道裂纹从着掌处向四周纵横漫延，瞬间便已遍布全身，远远看去，陈青山的皮肤像极了蜕下来的蛇皮，布满了繁复的裂纹。
且这些裂纹马上就要炸裂开来！
这是要活生生的扒皮吗？
“就是此时！”皮先生突然一声低喝，转手一掌劈开外面极致的浓雾，另一手拎起陈青山抖手扔了出去。
这是一个五颜六色的池水，里面也不知充满了什么液体？咕嘟嘟的冒泡。
陈青山被一把扔进池子，立马沉了下去，即将炸开的皮肤受到四周压力的挤压，竟奇异的平静下来，裂痕道道的挂在他的身上。
“嘶！”陈青山惨叫，本来痛的晕了过去，此刻却又被更剧烈的疼痛给弄醒过来。
睁眼看到的景象，更是吓人，五颜六色的液体在身边咕嘟嘟的冒着泡，温度高的吓人，十足像是一口被烧开了的锅，而陈青山则是被花刀打过无数道的鱼，扔进了锅里！
丝丝缕缕的液体，透过皮肤上的裂纹挤压进来。
渗进皮肤，渗进血肉。
痛！
深入骨髓的疼！
外部的皮肤被炙烤、腐蚀，原本一块块的挂在身上，现在却成了糊糊似的，粘在身上，皮下不多的肥肉，更是被烤的滋滋作响，化作青烟，瞬间消散。
“这是要把我煮了吃吗？”
陈青山意识渐渐模糊，只觉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咄！”皮先生作霹雳道喝，响声滚滚如雷，激醒陈青山最后一抹清醒的神识：“静心！守神！依法运转口诀，熬过破茧成蝶，熬不过化为飞灰！”
“我要死了！”无边的黑暗中，陈青山的意识渐渐沉寂，这儿马上就要变成无边的荒无。
“咄！”一声道喝却陡然响起，霹雳似的震散黑暗，一点光随之而来，化为一篇古朴的古诀，突兀炸开，印入他的心间。
“对！我不能死，我还要去杀神青，我还要去接小草！”陈青山被道喝震醒，挣扎着提起精神，开始一点点的默诵口诀。
随着口诀响起，粘在身上的血肉糊糊，竟诡异的流动，先是一点，肉眼不可辨，随即扩及局部，接着波及全身。
满身的糊糊化作流质，把他的肉体跑成了河道。
疼痛逐渐减轻，陈青山趺坐水中，口诵真诀，宝象庄严。
一个个古朴、佶屈的音节发出，竟仿佛击散了身边的液体，使它化为了不知名的存在，随即融入了血肉糊糊之中。
肉眼可见的，他的皮肤、血肉在重组。
流动！
融入！
重组！
……
一天一夜过去，陈青山赤身坐在皮先生对面，可以看到，他瘦弱的身躯上，皮肤莹白如玉，充满光泽，但仔细去看，却能发现在他的皮肉下面隐隐透着紫气，一条条游鱼一样的东西在他的皮下不停的游动，时而凸起，时而消失，说不出的诡异：“皮先生，这……”
险死还生，炼狱般的煎熬让他一肚子的疑问。
“无他，将你的皮肤打散，然后放到万血池中重组，这是一个炼皮的过程，只不过我们这一脉，更直接，更霸道！”
“那你传我的口诀是修炼之法吗？”陈青山大眼发亮。
“那是《炼皮诀》，不是修炼法门，不过以后受伤了，你可以用它修复皮肤上的伤口！”
“可是……”陈青山不甘。
“你跟我来！”皮先生不答，破开紫雾，当先而行。
一条小径，几杆紫竹，三间茅屋，茅屋后面一堵高耸入云的青石摩刻，上面有氤氲雾气流动，摩刻前面还放着个古旧的蒲团。
“你以后可以随意来到此地。”皮先生手指蒲团：“那儿可以悟道，可以修炼，于你是安全的。”
陈青山满脸迷茫：“修炼？我要修炼什么法？我又要如何进来此地？先生可否教我？”
皮先生大笑：“法？自你进来的那一刻，便已在修炼我门之法。至于怎么进来，你于心中默念，想进来便进来了。”
陈青山一头雾水，如听天书。皮先生不再解释，手一挥，随手摄来一个紫色小人，扔在他的怀里：“出去吧！每天辰时，它会教你如何修炼。”
“喂！不带这样的！”陈青山抗议，没有学到具体“法”，没有得到具体修炼方式，就这样被赶出去，这是教导的不作为！陈青山腹诽。
陈青山睁开眼，熟悉的房，熟悉的床，但这一天一夜直如做梦一样，看看手里，紫色小人赫然在握。
这是竹子雕刻的竹偶，取材于摩刻前的紫竹，刀法极其粗糙，除了一双纤细的手掌，各握着一块精致的竹板，刻的比较精细之外，其他粗犷的一塌糊涂，除了眉心部位有个竖眼，紧紧闭合，其他眉耳口鼻一切皆无，脖子上扛个凸起便算脑袋了。
陈青山苦笑：说好的教导自己，进去后随手打了自己一顿，然后往池子里一扔，最后给个破烂小人，就叫修炼了？自己这师傅还真让人无语。
“前辈！前辈！紫塔前辈……”陈青山转头呼唤紫塔，紫塔虽然有时罗里罗嗦，语无伦次，但在他看起来，却比皮先生靠谱的多，起码修炼秘法一给就是九十九种。
“鬼叫啥？”紫塔好像很是憋闷。
“这是什么？这东西怎么用？”陈青山迫不及待的举起手中的小人。
“啥东西？”紫塔纳闷：“咦！哪来的？”他突然扬声，惊诧莫已。
“皮先生给的！你不是都知道吗？”
“皮先生？谁是皮先生？我怎么知道。”紫塔更是纳闷。
“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陈青山不解。
“跟着你？一直跟着你？”紫塔好像被突然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歇斯底里的嘶吼：“老子一天一夜，一天一夜了！不知你个混蛋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你小子，背着我老人家偷偷摸摸干了些啥？
接引珠，接引珠，都是接引珠这个混蛋……帮老子找了你这么个混蛋……
接引珠不是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陈青山一头黑线：刚才还夸他靠谱，现在看来，这也是个不靠谱的货。
看了看手中小人，陈青山呲着小虎牙，摇着大脑袋，无奈苦笑，也不将紫塔的谩骂放在心上，他盘坐床上，决定谁也不靠了，静待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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