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如意的副厅长

叶林经过严格的盘查终于进入了程天河所住的小区，这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上世纪末修建的房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但是胜在小区的环境优美，而且规划合理，能在省城江宁再寻到这样的好地方已经很难了，无不是被各家强势部门圈成了自家的地盘，作为福利提供给内部的领导和职工。

        顺着门牌号一路找过去，叶林最后来到了程天河的新住处，敲响门，开门的是程天河这位新晋的副厅长，翁婿两个人也没有客套，直接在客厅里坐下。

        叶林知道既然程天河大晚上地把他找过来，必然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当下也就很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爸，这么晚把我找来有什么事？”

        “张鹏的事情你知道了吧？”程天河也没有隐瞒，叶林不是外人，他索性也就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省去了拐弯抹角、旁敲侧击那一套。

        “嗯，知道。我过来的时候，那一帮人还在吵吵闹闹呢。”叶林点了点头，掏出一根烟来，扔给坐在对面的岳父。

        程天河点上以后，重重地吸了一口，眼神犀利，“紫金山庄那边？”

        叶林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根本不可能瞒过公安机关的眼线，浙东十三地市大佬聚会紫金山庄，不知道省厅安排了多少的力量盯着，就算是防卫森严的紫金山庄里面被安插进去了几个警方的眼线叶林也不奇怪。

        国内没有真正意义上能只手遮天的黑社会，叶林从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在国家暴力机关面前，什么浙东地下第一人，江宁佛爷统统都是狗屁，真的动起手来，没有人有胆子也有能力与一个国家的力量进行对抗，那简直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紫金山庄的动静可以让很多人察觉不到，但是绝对不可能瞒过省厅的眼睛，叶林知道，赵庆之也知道，能够真正站在他们这种高度上的人，从来都会清醒地认识当前的处境，绝对不会高估了自己，小瞧了敌人。

        “那些人怎么说？”客厅里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沉默中，最后还是程天河开了口。

        省厅必然在紫金山庄里面布下过眼线，但是如果论对内情的了解，谁又能与叶林相提并论？一个能够做到浙东地市级别的大佬，却偏偏是省厅副厅长的女婿，这个卧底的份量只怕让外人听了去简直都不可置信。

        这到底该算是警方的金牌卧底呢，还是黑道大佬呢？

        “我就是跟在二哥后面凑凑乐子，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叶林轻描淡写地弹了弹烟灰，紫金山庄前后两次集会，已经足够让他把每个大佬都看得清楚了，正如他判断地那样，一群人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做不出什么实际的举动来。

        程天河叹了口气，并没有因为叶林的这句话而放松下来，眉目间的皱纹反而更深了。叶林很快就注意到了今天晚上的程天河有些心事重重。

        “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说出来我帮你合计合计？”叶林试探地问道。

        两个人虽然已经是实质上的翁婿关系了，但是毕竟身份有别，一个是兵，一个是贼。虽然叶林一直在淡化自己黑道大佬的身份，但是有些事情毕竟是公认，两个人之间见面了也很少谈工作上的事情，也很少过问对方的事情。

        但是叶林明显感觉到今天晚上程天河把他找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他的，但是很显然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意思。

        “唉，还不是张鹏的事情。”程天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浙东十三地市的地下势力，省厅虽然不敢说全盘掌握，但是至少大致的轮廓还是了解的，像张鹏、刘飞这些人都是在省厅挂上了名号的重点监控对象。公安机关未必会对他们采取什么措施，但是必要的时候绝对能够一举拿下。

        这次浙西省气势汹汹来抢地盘，不仅仅是浙东地下势力的诸多大佬害怕，就是公安机关的各位领导从上到下都发起了愁。

        地盘在谁的手上，公安机关并不关心，不管是浙东还是浙西的人马都好，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安定平稳地社会环境。而可以预见的就是，地下势力抢地盘从来都不会是投票表决这种和平的过度，必然会搅动一省的血雨腥风，这是万万不行的。

        下面的社会纷争已经引起了浙东最高层几位领导的注意，省厅领导甚至已经联合了武警的负责人做出了紧急预案，一旦事情超出了掌控，那就唯有以暴易暴了。地下势力再如何猖獗，也终究不敢对上国家的铁拳头。

        但是在此之前，大家所能做的也就是密切关注了，总不能真的让公安干警和武警出动去把浙西过来的人马都拿下，那样的话不知道的人简直就是以为暴力机关在给地下势力撑腰，传出去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而就在全省公安机关都在严阵以待的时候，浙东道上的代表人物张鹏偏偏死在了江宁门口，死在了一把枪下。

        先不说张鹏这位黑道大佬的死会不会引来江口局势的混乱，或者引起浙东势力的反击从而引来一连串地反应，把争端一下子扩大到某个难以控制的层面上。单单是死在了江宁门口，死在了一把枪下，这就足够引起警方的重视了。

        浙东作为沿海的大省，向来是异常敏感的地方，在浙东的省会动了枪，这件事情已经挑动了浙东省上上下下的敏感神经，影响甚至都超出了浙东一省的范围。此次事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放过，警方必然会追查到底，不见犯人绝不收兵。

        最后的结果再论，至少态度已经摆出了十成十。

        而程天河已经听到了某些小道消息，省厅决议从各部门抽调人手组成精干力量对这次的枪击事件一查到底，省厅一把手亲自挂帅小组的组长，而他这位副厅长很荣幸地在副组长地位置上被点了名。

        正副厅长亲自督办这次案子，不得不说对这次枪击事件浙东省已经拿出了最高的态度来，然而程天河只能苦笑，这个副组长看似风光，其实背地里寸步难行。

        吃了三十年公门饭的他自然清楚，这个省厅一把手亲自挂帅只是一个噱头，而实实在在办案的也只是他这个副组长和下面的精干力量，而这个案子很不好办。

        多年的刑警生涯，程天河办过无数的大案要案，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积累下来了丰富的经验，还没有看到卷宗，仅仅凭借只言片语他就已经知道这个案子基本没有破获地可能。

        虽然亲手击毙和抓捕过无数的犯罪分子，但是他从来没有小瞧过他们的智商和胆量，那是一群狡猾而凶狠的狐狸，而他只是一个高明的猎人，一辈子玩鹰的最后被啄瞎了眼睛的人也从来没有少过。

        敢在省城门口动枪，能够一枪击中几百米外高速移动的目标，这绝对是职业杀手级别的水准，而想要在他们参与的一场有预谋的案件中寻得蛛丝马迹，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程天河绝对不会对自己妄自菲薄，但是也绝对不会低估了这些常年潜伏在黑暗中的身影。

        专案组副组长看似风光无限，只要能够破案必定荣誉加身，然而其余的几位副厅长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伸手过来，反而是躲得远远的，这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显然大家都看不到破案的可能性。

        糖果虽然甜，但是吃不到那就是毒药了。最后，这件的苦差事就落到了程天河这位没有背景和势力的新晋副厅长头上。

        程天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叶林听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虽然很多地方程天河只是略略提了一下，但是叶林也大概能够猜到自己的岳父在省厅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事实上省厅的日子，程天河过得并不顺意，陌生的环境与人际关系，无处不在的派系斗争让他日子闲散得就像是已经退休的老头子，而这次事情程天河不用想也知道他只是被众人推出来的替罪羊而已。

        能够破案固然风光无限，然而如果不能破案，虽然不至于被撤职查办，但是考核的时候多半也会被打上不堪重用的烙印。

        程天河找叶林来也是司马当做活马医了，毕竟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婿已经让他有过太多的惊喜了，何况他毕竟也算是道上的人，也许掌握了什么警方也没有掌握的信息也未可知。

        叶林苦笑着摇了摇头，程天河是要失望了，虽然叶林在江滨已经无人不知了，但是放在浙东这个层次上，他显然还只是一个小角色。这次在紫金山庄，同为大佬的叶林已经感觉到了其他人对他和城南老皮的轻视，或者说是对整个江滨的轻视。

        作为浙东与浙西交界处的江滨，实力向来排在浙东十三地市的最末端，无论是明面上的经济实力，还是地下的实力。

        在赵庆之召开的会议上，这还是江滨的代表首次出现在紫金山庄，如果不是浙西势力大举压境的情况下，大概其他十二地市的大佬也不会想到浙东还有江滨这块地。即便这样，赵庆之在介绍叶林和城南老皮的时候，他们还是收获了不少鄙夷与轻视的目光。在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上，更是没有人给过他们一丝好脸色。

        各地的大佬心照不宣地用一种态度告诉他们，在浙东这块地上，还轮不到江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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