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打渔杀家
提到了使用吹枪的祖孙二人，我见郑和垚神情黯然，就没再往下说。回到里屋我看到郑椋还在那儿跪着，眼泪流成了串，这是我第三次见他哭，前两次分别是在猫仔和疯子死的时候，他心中肯定非常悔恨，就不该组织这次探险，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牺牲了那么多人。
我急性肺炎并没有好，刚才吸了几口凉气，忍不住又咳了起来，郑椋听到我咳嗽，擦了擦泪走到我身边问：“世兄，你怎样？”
“我很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你怎么样？”
“我？我……，我也很好。”
“别装了，好好休息几天，等我好了咱们立刻就走，别给这里留下麻烦，而且我隐隐感觉到这事可能还没完，说不定会有转机。”
郑椋不敢相信的问：“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在石头城里我们肯定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建文帝后裔说不定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郑椋为难的说：“那我们也不能回去，石头城里还有十几个海盗呢。”
是啊，这可怎办？
“开饭了，今天有鱼吃哦。”紫毓蹦蹦跳跳的进了屋见我正和郑椋说话，说道：“又背着我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今天郑老伯，不，你们曾孙子的孙子抓了条大鱼回来，可香了，有话一会说啊，走吃饭去，我快饿死了！”
郑和垚家今天来了很多客人，平均年龄在50岁以上，都是现存的几十户人家的家长，他们和我们这么高的长辈在一起吃饭很是拘束，互相谦让扭捏的像娘们，最后我被强行安排坐在了主座上，然后按照辈分和年龄依次落座，他们似乎比较介意紫毓与他们同桌，男尊女卑的思想在此地还是很明显的，女人在正式场合下是不能和男子同席的，但是他们不敢有违我这位“曾祖”的意愿。
他们对我们的穿着打扮也很好奇，几个俏皮的孩子在屋里跑来跑去，更增添了喜气，好像大家庭过春节吃年夜饭一样热闹。
细听之下我发现他们有浓重的云贵口音，饭食口味却偏北方，几百年都没忘了家乡的风俗和礼节，饭前作为主人的郑和垚先发表了一番祝酒词，然后轮到我是我这个长辈发言，我对付了几句，大伙便开吃开喝。
因为粮食产量不高，没多余的拿来酿酒，喝的是郑和垚自家酿的野果酒，入口发涩，后味倒也甘甜。饭菜以冷食和煮食为主，没有炒菜，这才是原滋原味的汉族饮食，令我惊喜的是竟然还有馒头，虽然不是白面做的，但还是颇把我感动了一下子。我想招待我们郑和垚肯定不会吝啬的，但是饭桌上还是多清淡，少荤腥，看样子他们的生活过的很是清贫。
紫毓说的大鱼，是最后压桌的硬菜，鱼还没端上桌我们就闻到了一阵清鲜的香味，不由得食指大动。陶盘端上了一条七八斤重的大鱼，刚出锅还冒着热气，郑和垚请我这个尊贵的客人动第一筷，但是过了半天不见我落筷，所有人都投来了不解的眼光。
最后还是紫毓从桌底踢了我一下，我才反应了过来，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嘴里，众人这才纷纷开动，我看着一条大鱼渐渐消失，心中却堵了个大疙瘩，虽然鱼肉鲜美无比，也无心再吃了。
紫毓和我耳鬓厮磨了这么久，我的一举一动都难逃她的法眼，她看我眼神有些涣散就知道我在动心思，又不想惊动其他在座的人，于是借给我夹菜的机会，小声问道：“胡樉，想什么呢？”说话的时候一脸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小两口说情话呢。
我歪歪头在她耳边说：“看鱼的眼睛。”
“鱼眼怎么了？”
“这鱼的眼神不对！”
紫毓气乐了：“胡樉，你又说疯话，鱼没有眼睑，死的时候都是‘死不瞑目’的。”
“不对，这条鱼原本就是‘瞎子’。”
“瞎子？”
我没有回答紫毓的疑问，问坐在郑椋下手的郑和垚道：“我说，咳咳，和垚啊，这条鱼是在哪抓的？”
郑老头刚喝下了一口鱼汤，正在品滋味，听我问话忙放下碗道：“这是您玄孙，我那不孝的小孙子抓来的，伯沐，伯沐，快过来，祖爷喊你呢。”
话音刚落屋外进来个和我年纪相仿的棒小伙，郑和垚对自己的这个孙子非常满意，忙向我介绍，然后对这个叫伯沐的小伙子说：“祖爷问你呢，鱼是在哪抓的。”
小伙子很懂礼数的给我磕了个头，说：“回祖爷的话，鱼是我在后山山洞的水坑里抓的。”
“后山？”
郑和垚解释道：“后山就是水田后边的大山，山里有几个大洞，洞里的水深不见底，几个憨后生常在水中抓鱼，平日也少见如此大的，真是托了曾祖们的福气。”他见我对抓鱼的地方感兴趣，吩咐自己的孙子明天带我去那里看看。
宴会举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酒撤下去换上了当地的苦茶，老人们围着我们打听外面的世界，我们有选择的说了一些，但还是把他们惊得不敢相信，最后郑和垚见天实在太晚了，才发话把众人劝走。
我和紫毓被安排住进了一间干净的小屋，不过令人兴奋的是只有一张竹床，紫毓很大方的先躺了上去，我还在犹豫，紫毓却说：“发什么呆，快上来。”
我拘谨的爬上了床，面对着紫毓的后背，看着窗外的圆月，有种说不出的安逸感，舒服的一闭上眼立刻就能睡着，我这才理解那些在大城市里待着的人为什么喜欢乡村的慢节奏，因为只有在那里才有真景色真性情，活的无忧无虑。
紫毓见我半天都不说话，转了过身子，眨着比月光还亮的眼睛说：“我们在这生活下去好不好？”
“傻话，人在累的时候都希望待在情景安闲的地方，在这里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你可能不会腻，但是让你一年、十年、一辈子都面对大山和单调的生活，你愿意吗？”
紫毓打了个哈欠：“至少现在我还没有腻，我困了，抱着我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草舍外声声“祖爷”的呼喊声吵醒了，郑伯沐没忘了昨天晚上和我的约定，一早就约了几个乡里的年轻后生来喊我去看他抓鱼的大水坑。
我看了看手表，还不到5点钟，真后悔没嘱咐他晚点喊我，我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竹床，紫毓还在熟睡，我不忍吵醒她，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东方天已发白，但头顶的星光还没有完全退去，几个人见我出来了，都围了过来，不少人手里还举着没有烧完的火把，看样子他们在更早的时候已经起了。
此地郑姓遗族的人数只剩下了几百人，而且年龄比例极不协调，老人占了大半，年轻人中人才也不多，可能是气候的原因，虽然同样是华夏民族的血脉，可是他们的个头皮色甚至相貌都和我们几个有很明显的差异。
年轻人当中郑伯沐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了，虽然个子才160多一点，但是长得却很精神，肩宽背后上肢发达，一看就是个水中的好手。郑伯沐可能还是对我的装扮有点不适应，打量了好一会，才挠着头问我要不要梳洗一下。
我捋了捋蓬乱的头发说不用，在水井里打了桶水洗了把脸就和跟他们几个走了。这里的人晚上没事可做，一般天一黑就睡觉，郑伯沐见我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不解的问我道：“祖爷，您老昨天夜里没睡好，都干什么了？”
有个年龄大一点的听郑伯沐这么问，噗嗤一下乐出来了，郑伯沐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对着我憨憨的一笑，我冤枉啊！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们接连翻越了几道丘陵，天已经完全亮了。站在一处高岗，我回望来路，农舍和水田已经看不到了，远眺前方一道道的丘陵如鱼鳞一般层层叠叠，低矮处被高大茂密的原始森林覆盖，即使眼力再好，里面隐藏的东西也难发现，难怪建文遗宝能隐匿在此这么久而不被发现。
停下来的休息的时候，郑伯沐取出用树叶抱着的米饭给我吃，我对他们原生态的生活非常好奇，问了他一些日常生活的细节，他们保留了明朝的大部分风俗，但和当地夷人结合也产生了不少独特的习惯，畏惧自然，对火和太阳有异乎寻常的狂热崇拜。
我吃着香粘热乎又夹杂树叶清香的米饭，突然想起了古城遗迹附近水田痕迹，于是问他为什么不去那块天坑里生活，那里的土地平坦肥沃，即使有野兽不去招惹便是了。
郑伯沐听我提起了古城遗迹，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压低了声音对我说：“祖爷，那个地方可不是给人住的，那里……那里它闹鬼！”
“此话怎讲！”我立即来了兴致。
“它……”郑伯沐舌头打结，说不下去了。
“还是我来说吧，”郑伯沐背后站起了一个胖小伙，“老辈们口耳相传那是个鬼城，我们的祖先曾经也试图在那里生活，可是经常有人意外失踪或者离奇死亡，所以才搬走的。”
我问：“有什么根据吗？”
郑伯沐说：“从小父亲祖父和乡里的老人就严禁我们到那里玩，甚至提都不让提，几年前我们几个年轻气盛的伙伴不怕邪，有一天夜里忍不住相邀去鬼城里闯一闯，结果就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有个人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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