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巴郡怀清薛定谔3

其他几人包括厄尼神父在内，虽然均双手捂耳，但似乎仍然没法抵御此啸音，神状痛苦万分，而非这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愈来愈尖。

        对面那熊怪停住了步子，立在大门处，剧烈摇摆着铜锤般的脑袋，喉咙里同时发出痛苦愤怒的吼叫，最后竟然在原地发疯似地打起转来。

        随着哨音的不断升高，苏奉若的眼睛开始渐渐充血，眼白由布满血丝变为殷红一片，映衬着乌黑的招子，显得异常恐怖。太阳穴侧的青筋如同蚯蚓般爬起，突突地跳着。

        众人便只觉有把利刃又或者是钢锉，在脑袋与心里来回擦刮，并且频率越来越快，除苏奉若以外的五人，全部跪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熊怪顿足仰天暴喝一声，然后便扭头向右撞碎大门，狂奔而去，消失在夜色荒草中。

        苏奉若停住了哨音，在轮椅里缓缓调息换气，几人渐渐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脑袋，拍拍耳朵，显然还未完全从刚才的啸音中恢复过来。

        来不及问苏奉若用的何物，使的何术，陈子阳便急忙朝厄尼神父奔去，将他迎了过来。

        “神父，您不是在高邮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陈子阳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危险，略带激动地问道。

        厄尼咽着吐沫，喘气道：“说来话长，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儿过去再说吧。刚才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连枪都打不死，太可怕了。”

        几人都转过头来，苏奉若道：“此乃‘罴魈’，世上最凶猛的野兽之一，狮虎在其面前如黄口小儿，似熊非熊，毛下生铁鳞，雄威甚至超过‘驺虞’。虽然刚才诸位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恕老道我直言，此生若能见‘罴魈’，便是死也不算冤。”

        陈子阳向厄尼道：“神父，这位便是现下我们影蜃的羽纶，苏奉若苏老前辈。”说着伸掌向苏奉若身旁一指，然后接着道：“各位，这便是我时常提及的厄尼神父。”

        众人微微点头致敬。穆洪奇道：“前辈，‘罴’我倒是听说过的，向来都是在深山老林中，可是‘罴魈’却不知为何物了？怎么现在会藏身出现于海宁的一个犬场里呢？”

        菱儿被吓得不轻，有些失魂落魄地问道：“那怪物还会再来么？”

        苏奉若道：“凡被我这‘七圣笛’所斥退的，寻常野兽十天半月之内，都不敢再次折回；即使是‘罴魈’，恐怕没个两三天，也不敢再来的吧。”

        陈子阳道：“前辈，‘罴魈’是否就是传说中，长白山‘萨满袁达神殿’的守护兽？”（注：‘萨满教’是满族自女真起就信奉的宗教，‘袁达’则是清廷皇室官方封禅的长白山山神，长白山被清朝统治者认为是其龙兴之地，即龙脉，乃神山仙山。）

        苏奉若点头道：“不是传说中，而是事实存在的。”

        菱儿回过了神，道：“前辈，那晚在逍遥阁，我看见朱国峰召唤鬼猴时，用的似乎也是这么个东西。”

        苏奉若笑道：“女娃好生聪明，不错，这‘七圣笛’乃我黄山派驭兽神器，取湖南湘妃竹制成，用法精妙繁多，是以朱国峰那狗贼也是有的。”

        薛妃贞道：“可如若按你们所言，刚才那‘罴魈’是吉林长白山上什么‘萨满袁达神殿’的守护兽，怎地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浙江海宁？而且居于此处竟然无人发现？”

        苏奉若道：“确实奇怪，这点老道却也暂时想不明白了。”

        陈子阳转头面向厄尼，道：“神父，您怎么会突然在这里，那些跟你一起的是什么人？”

        穆洪去将被罴魈撞碎的大门捡了一些，拆开后升起一堆火，众人围坐。

        厄尼神父叹道：“自高邮一别后，我便与托马斯.汉斯伯格（注：即高邮水灾那节提到过的中文名叫‘何伯葵’的美国人）在高邮修防洪大坝。前阵子洪水甫退，便从上海来了七八个德国人，到高邮让我带路来找你陈子阳。我说我只是个神父，不认识什么陈子阳，可是他们却已经调查得很清楚，知道我是一直帮你打理德国方面犬只进出口贸易的，并查明你的影蜃总枢设在杭州。见我不肯，便以刀枪强掳，说就算不带路，当个人质也好。就这样，先从高邮到上海，再从上海往杭州，今日便到了这海宁。因天色晚了，似乎又走错了路，恰好路过此处见有座宅子，便停了下来，想借宿一晚再走。”

        穆洪奇道：“他们是什么人？找我们形元干嘛？”

        厄尼神父缓缓道：“这些人是德意志工人党（注：即纳粹党）的冲锋队队员，奉魁首希特勒之命，来中国行机密事宜。这里的只是一队，另外还有两队，分别去了陕西西安和西藏。（注：据确切史料记载，希特勒曾于三十年代及四十年代，两次派遣由冲锋队员组成的探险队，深入西藏。苏军攻克柏林后，在帝国大厦的地下室，发现了一名被枪杀的西藏喇嘛。）”

        陈子阳道：“希特勒？这是什么人？”

        薛妃贞道：“德国现在是共和政体（注：后世史学家称1933年希特勒上台之前的德国为魏玛共和国），其中有一个党派叫做德意志工人党，简称纳粹，发展很快，并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即冲锋队，他们的魁首就是希特勒。此人曾经在八年前发动过暴动，但是失败了，后来便一直热衷于政治宣传，虽然我觉得他那一套简直就是歪理邪说，但是竟然很受德国中产阶级和部分底层民众的欢迎。我在美国时就一直听说，希特勒当总理的呼声很高。（注：两年后，即1933年，希特勒当上了德国总理。）”

        厄尼神父点头道：“是的。但是小姐，你可能还不知道这群家伙已经疯狂到什么程度，他们致力于研究一切可以使他们在战场上变得更强大的东西，来中国有两个目的，一是寻找‘沙姆巴拉’洞穴，这个名称我从未听说过，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但希特勒和其手下却固执地认为，这个洞穴是通往另一个空间的隧道，而另外一个空间里，可能有他们所需要的无尽财富和资源。”

        陈子阳奇道：“另一个空间？这什么意思？天下不就只有一个吗？而且沙姆巴拉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厄尼神父续道：“沙姆巴拉跟你确实没关系，可是刚才那位小姐忽略了一些东西，就是纳粹不仅宣扬种族主义，另外他们还是一群狂热的动物研究爱好者，动物福利及动物权益是他们除政治以外，一直的焦点话题。（注：1933年,纳粹德国通过了当时欧洲地区最全面的动物福利法规。）纳粹二号人物戈林，对动物的研究与痴迷，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注：戈林，纳粹德国帝国空军元帅，曾经是希特勒的指定接班人），而希特勒自己本身就是个超级犬迷，钟爱德国牧羊犬。（注：希特勒饲养的最为世人知晓的一条雌性德牧，名叫布隆迪Blondi，1934～1945.04.29）”

        陈子阳皱皱眉头，道：“我还是不懂，纳粹推行动物主义也好，希特勒爱狗也好，与我陈子阳又什么关系？”

        厄尼神父的目光缓缓扫视了众人一周，然后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

        陈子阳道：“神父但讲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厄尼神父道：“纳粹能知道沙姆巴拉洞穴，难道就不知道你们影蜃的晋法珠吗？”

        此话一出，除菱儿外的所有人都心头一震，陈子阳更是额头沁出汗来，薛妃贞脱口道：“晋法珠？他们也知道晋法珠？”

        厄尼神父点点头，道：“希特勒一直妄图打造所谓的不死军团，为此，但凡世界各处可能搜集到的任何有关此类的情报，他都设置了专门的机构详加研究。你们影蜃的晋法珠可以使犬于七日内变人，并且体格健壮，服从命令，没有人类思维，简直是用于战场的绝佳武器，他当然不能错过。”

        陈子阳的脑海中瞬时浮现起，当年第一次在杭州清泰旅馆，与董翰良一起宴请影蜃众人时，盘誉在酒席上所言：“难道你们不觉得变出来的这些人可以作极好的兵士吗？没有思维、只认主命、体格强壮、不知恐惧，把这些人用在战场上，威力惊人呐！”

        众人良久无语，火堆里的木柴噼啪作响。

        薛妃贞打破了沉寂，继续问到：“神父，你刚才说德国人一共派出了三支队伍，来中国有两个目的，找陈子阳的只是其中一支，另一支去了西藏寻沙姆巴拉洞穴。可他们既然只有两个目的，那么第三支队伍去陕西西安干什么呢？”

        厄尼神父抬头望了望屋顶，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绪，然后道：“去西安的目的，其实与去西藏几乎一致，是为了从侧面找到及验证沙姆巴拉洞穴的信息。不过这里面涉及的东西都是西方现代科学，我怕说了你们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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