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祸起萧墙殊难料5
汪度飞惊道：“老七，你要干什么？你别忘了刚才答应过让我们全家团圆。”
侍卫二话不说，将姚婕架到汪度清面前。
范芳在一旁哭喊道：“阿娘！阿娘！”便要往这边猛冲过来，白湘萍赶紧将她死死抱住。
汪度清侧头看了一眼三人，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道：“我说过成全你全家团圆，只不过我说的是在阴曹地府团圆罢了！”
姚婕此时冷冰冰地盯着汪度清，并未哭泣，然后目光移至丈夫与女儿身上，轻道：“四爷，范儿，我先走一步了。”
话音刚落，汪度清手中的长剑便划破了她的喉头，偌大的维清殿中只听到鲜血嗞出的声音。
看着自己的母亲这般模样，范芳嚎啕大哭，全身不住地颤抖，在白湘萍怀中挣扎哭喊道：“他为什么要杀我娘，他为什么要杀阿娘啊？”
白湘萍也不禁流下眼泪，却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更紧地护着了她。
汪度清接着说：“把四爷请过来。”
两名侍卫正要上前，汪度飞撑着伤腿自己站起，道：“我自己会走！”说完，拖着步子来到汪度清前，“不劳老七你动手了，让我自己来吧。”
汪度清冷笑一声，倒转剑柄递了过来。
汪度飞接过剑，先深情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妻子，然后紧紧盯着白湘萍和她怀中的范芳，眼神中似有万语千言，但终究没有说什么。长剑横于颈上，猛地一划，血溅满地，躺倒地上没了气息，只是临死前双眼竟未闭合，而是死死盯着白湘萍。
范芳亲眼目睹双亲在自己面前被杀，整个人因为过度挣扎哭喊而几乎力竭，到了此时已不再哭泣，只是红肿双眼抽泣着立在那里。
看到汪度清转过身，朝自己和白湘萍走来，范芳竟没有丝毫躲闪，静静问到：“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爹娘？”
汪度清被这么一问，颇为诧异，他本以为这小孩早已被吓傻了，答道：“因为他们让我夜里睡不着觉。小姑娘别难过，一会儿你便能再见到他们了！”
白湘萍听及此言，赶紧搂住范芳，道：“将军，她只是一个小孩儿，你便放过她吧。”
“小孩也有长大的那一天，她爹娘、她哥哥都已经去了那边，白姑娘，难道你忍心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世上吗？”汪度清笑笑，而后续道：“我说白姑娘你心肠可真是不错，自己都难保了，还在替别人家的小孩担心。”
汪允标急了，赶紧走了过来，道：“阿父，白姑娘只是被人打晕之后从密道运出去的，对于那密道本身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留着她吧。况且，况且我还要她治病呢！”
“混账东西，现在害你们兄弟几个的范云已经死在外面了，还有什么病可治？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家族大事，你到底还想不想我把这将军之位传给你了？况且，你又不是她本人，你怎么就能肯定她不知道密道的情况？”
白湘萍幽幽地诡笑了一声，道：“将军，我虽然确实对于密道毫不知情，等我醒过来时便已经到了姚夫人所在的静云庵里了。但我不指望你能信我，只不过我要提醒你，蟠蜂酿出的蟠蜜，可是极阴之物，你想想少主发病时那体内冷如冰霜，体表却如火烤，阴阳两绝的情形。少主们服用范云提供的蟠蜜，怕是有两年以上了吧，这阴毒岂是一时半会就能消散的？不在体内积累到一定程度，也不会造成阴阳两绝不能互通而引发的尸厥症。”
汪度清有些惊讶，这话倒是直击要害，他就剩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再出事，那自己奋斗几十年创下的基业难道拱手送与他人？
汪度清贼眼溜溜转了几圈，狐疑不定之际，汪允标在一旁道：“阿父，白姑娘所言确实有理，我最近虽不发病，但真的偶尔还是会周身寒冷刺骨，如同腊月寒天在外吸着北风入鼻一般，此刻想来应该是体内蜂毒并未除尽。而且到昨天为止，我还喝着蟠蜜呐！”
汪度清一声长叹，气得捏住了拳头，盯着白湘萍道：“你当真不知道密道情形？”
白湘萍冷冷抛出一句：“您这般多疑之人，我就算说不知道，你还是会怀疑，唯一不叫你怀疑的只有死人。多说无益，死便死吧，权当那晚不是被刘英忠派人打昏的，而是直接被打死了吧。只是我好心救少主一命，却想不到最后竟因此送上自己的命，咳，当初真不该过来。”
汪度清仍追问到：“可当初你们可是跟范云一起来府里送蜜的，你们与范云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湘萍道：“我来的第一天便已讲过，我们几人从中土跳下深壑后，倏忽间便到了范云家的那棵古树旁，其余跟他再无半点联系。如果与他是一伙的，我岂会自告奋勇来替少主治病？那不是砸了自己的碗吗？”
汪允标道：“阿父，他和他哥是从中土来的，不会跟四叔他们扯上关系的。况且如果真怕她知道密道之事，那咱们便将四叔的那部分密道探明后，全部堵死填满废弃掉，不就行了？留着确实不安全，万一四叔还告诉过别人呢？”
“你给我闭嘴。”汪度清回头训道，然后转过来又盯着白湘萍看了一会儿，终于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看在你会为少主治病的份上，暂且饶了你，但你毕竟是经历过密道的人，我不能凭一面之词就信了你，除非，除非你答应嫁给允标，成了我们汪家的人，或许可以保你平安。”
汪允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欣喜激动无比。
白湘萍吃了一惊，她实在没想到汪度清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脑海中瞬间跳出陈子阳的身影来，慌道：“不，这不行，我已经订过婚了。”
汪度清奇道：“订过婚了？在哪里定的？”
“在中土我已有婚约在身。”
汪度清哈哈大笑起来，道：“中土？你以为你还回得去中土？白姑娘啊白姑娘，你可真是天真。现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跟少主成婚，二、陪这小姑娘一起去见她爹娘哥哥。你自己选吧。”
白湘萍紧紧搂住范芳，决然道：“要我留下来可以，但一我不嫁给少主，二范芳不能死，否则我决计不会替少主治病的。”
汪度清咬了咬牙，道：“白湘萍，跟我比谁狠，你还嫩了些。”说完，几步上前拽住范芳的手，一脚踹向白湘萍的心窝。
白湘萍胸口剧痛，不由得松了手，范芳便被汪度清夺了过去。汪度清道：“不嫁给少主可以，但你必须替少主把身上残存的蜂毒给解了，否则我便杀了这小孩。”
白湘萍倒在地上，怨愤地盯着汪度清，道：“要我解毒没问题，但范芳必须跟我住在一起，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立马自尽，让你尝尝没了最后一个儿子的滋味。”
汪度清气得胸口起伏不已，但又无可奈何，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对付白湘萍的办法。
汪允标走到汪度清身旁，劝道：“阿父，你别把白姑娘逼得太急了，仓促间一下子说成婚的事，对她来讲可能太过突然，不如先让她带着小姑娘下去，给点时间，我觉得她最后会想明白的。”
汪度清如头狮子般来回走动，最后指着白湘萍吼到：“你现在就把这个小孩子带回你的医殿，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两个都不得离开将军府半步。少主的身体如果有任何差池，先杀小的，再杀你！”
说完，怒气冲天地一甩衣袖，出了维清殿。
见父亲走后，汪允标赶紧上来扶起白湘萍，心疼道：“白姑娘，刚才阿父把你踢疼了吧？要紧么？”
白湘萍摇摇头，捂着胸口吃力地爬起来。
范芳很懂事地在一旁搀扶，这时进来几名侍卫，准备搬运尸体。范芳连忙跑过去，汪允标做了个手势，让侍卫们等会儿。
只见范芳跪到父母的尸体前，擦干自己眼角的泪迹，默默无语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回到白湘萍身边，抬头道：“我不想再哭了。”
白湘萍有些吃惊，随后疼爱地抚摸着她的脸，看着她那双扑闪的大眼睛，虽然红肿，但依旧清澈水灵，只是比之以前，里面多了些什么。
……
白湘萍带着范芳来到熟悉的医殿，开始过起如笼中鸟般的生活。每当深夜来临，除了幻想起陈子阳的模样，白湘萍便时时考虑自己是否应该带着范芳再次从密道逃脱。但这井底密道小孩子怕是不太容易进得，况且即便出去了，于茫茫山海，相依为命的一个弱女子和小姑娘又能去哪儿呢？每每念及此处，便即作罢。
范芳变得愈来愈不爱说话，除了帮白湘萍干活，其余时候便坐在院中的台阶上，抬头望着天空。偶尔有三三两两的飞鸟经过，或欢唱、或悲鸣，“鸟儿啊，你们可否带我回到从前和阿娘一起快乐的时光？”
……
后世修史者于《颢国记.汪世家》中将此次发生于“兴黎.十六年”的“军变”称为“国脉之殇”，将此事件作为直接改写颢国命运的转折点。而其中的主角，不是汪度飞，也不是汪度清，而是一个女人。
未来的颢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扭转颢国命运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还是让我们回到“陈子阳”的身边，从他身上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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