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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耍尽奸计地逼对手乱心旌


4、晦青了的兆向龙赶紧着堵漏洞

        醒酒后的兆向龙,对自己的大舌头,悔得头撞墙,四下里查找许秀文是**的证据,反复着哀求四老虎除掉许秀文,但,从心里蔑视、憎恨兆向龙的四老虎,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很快的,无奈何的兆向龙,只好自保,只是,他能自保的了吗?

        兆向龙知道,自己在金乡县城怎样折腾,四老虎都不会废弃他,咬牙切齿真正想消了他的,只有共产党。

        而只要把昨夜晚的话露出去,共产党八路军是万万的绝不会放过他的,他就等着在最近的将来挨枪子挨刀子吧。

        第二天,酒醒后,后悔的抱头撞墙,脑门上撞出来三个大血包。

        自己咋就这么憨熊?竟忘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道理,

        光想着怎样套许秀文,固定在四老虎身上的位子,确也套出许秀文七八分,尤其是毛笔在他手里握断那一瞬间的脸色变化,足以透出他的满腔的只有是共产党的恨,没想喝高了酒,嘴上少了把门的,不小心把自己是王仁绪的底儿透出来,一旦许秀文真是共产党,那共产党还不掐开盖喝了他?共产党锄奸的本事有多强,他清楚的就像看盆底的圆制钱(清朝之前的中国古代钱币)。

        亡羊补牢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头尽量地缩进乌龟壳,藏到队部里别出来。

        更紧迫的是,赶紧着找到许秀文是八路暗探卧底的直接证据,把他一铲子拍死在湖滩,或者尽快地说服四老虎,除掉许秀文。

        在街上,许秀文碰见了老秀才。

        不由分说,老秀才一把拉住许秀文的手,硬拽进身边的湖味酒馆里。

        老秀才是四大队的文书。

        四大队是兆向龙管着。

        许秀文内心里烦死兆向龙,尤其是近日里,这家伙象被疯狗咬,鸡蛋里挑骨头,吹着尘土找裂缝,翻着法的恶心人。有这碴儿往下捋,自然对四大队的人全都不顺乎,本不想凑老秀才的热乎闹,可他干瘪的手掌,好像老虎钳子,硬抓住不放,就知有啥事儿要说道,别别扭扭地跟进去。

        老秀才一直把许秀文拉到二楼上,捡了一个避人的地方,坐下,大声小气的指使起伙计来,烫了一壶菱角烧,要了油浸鲤鱼、干煸草鱼、漂汤鱼丸、爆炒湖虾四热菜,还有花生米,油豆角,酱藕片,金针菇四个凉,全是席面上的好酒好菜,惊得彭琦辉咧开了嘴。

        老秀才小姐身子丫头命,从小念私塾念软了身子,三四亩湖滩地却养了六七个孩子,锅里头一年到头沾不了几回油星子,要不是会写几个字,葬身子的坟头,早塌了或者早当了狐狸窝。

        等酒保把酒斟满,离开,老秀才才笑眯眯地举起杯,“来来来,秀文老弟,老哥敬你一杯,今天我请客,可得敞开怀地畅快喝,咱哥俩,啦它个湖儿干,喝它个盆儿净。”

        许秀文赶紧谦虚,“哪里哪里,论辈分年岁,我得尊一声老叔,”这又酸又抠的秀才今儿是咋啦,甭说平日里没交往,想遍里外,他也没啥事儿相求着,于是变被动为主动,“老叔,下辈儿敬叔一杯,今天的客,我请,怎么能叫您老人家破费呢。”

        他想来个以进为退,摸摸老秀才的暗衣兜。

        老秀才满脸笑呵呵的真诚,“就赏你老哥个老脸吧,老弟,你哦,就别争呀抢的了,谁不知我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可那是生活逼的,没办法,家里要是有它十五贯,谁还抢要饭的一文钱?”

        “那就不争了,改日里我请。”

        许秀文端起酒盅,朗声应允。

        湖边人最忌话黏糊,啥事儿,推磨砸碾,实来实,干脆利索。

        老秀才连忙端起杯,“老哥先干为敬!”接着猛地干,再把杯底亮给许秀文看。

        ——湖边人爱用行动表心情,这是待客的最高诚意。

        “秀才叔真是兵营的人,酒喝的豪气哩。”许秀文跟着端起酒,干了杯。

        “啥兵营?喝酒豪气看对谁。”

        酒是活血的,两杯下肚,老秀才的灰黄脸变的红晕起来,那苦刮刮的皱褶、高颧骨、老鼠胡儿,一下子顺眼了。

        许秀文知道,老秀才的重话儿要说了。

        酒过三巡,老秀才四下里看,无人,就把杯子两手捂住,探过身子,贴到许秀文的脸前,压低声音诡谲说,“我知道,老弟是干这个的。”说着话,伸出右手俩指头,比个“八”字。意思是说,许秀文是八路军的身份。

        “啊。”许秀文无意识叫了一声,端的酒杯一晃,泼出杯沿的一点,急切切地问,“我不明白,老叔,你是啥意思?”他是真有点急。

        “大侄子,你知道,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可也得给你提个醒,兆向龙,把你的底儿,全露我了,要我今儿请你酒,把你灌醉,再从侧面好好摸摸。”

        许秀文一下子稳住了,不禁坐直身子,沉言沉语,“老叔,他姓兆的南蛮子属太监的,在咱皇宫里耗长了,那底下的玩意憋得难受,就燥就狂,就像条疯狗,四处里乱咬,咱可不能信他的一派胡言乱语。”

        “老叔跟他干了这么长,那龟孙的德行还不摸的盆儿清?”老秀才仍然低低的声音,显得那样沉稳,“他可丢尽了咱中国人的脸,绝对的得不了好死!”

        “哼,”许秀文眼瞭到顶棚,“把我惹急了,就把他骂邓司令的底端了,反正我是邓司令的红人。”许秀文没把准老秀才的脉,当然不能开药方。

        “咳,老弟!”老秀才有些着急,“你咋笨呢,邓司令和他,是一路子的人,南蛮子又会嚼恶沫,现在器重他!别说背后骂,就是当着面儿骂,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老秀才停了一会儿,费劲地咽了口唾沫,“这家伙,整日里揣摸人,那次酒醉,跑到你屋里,可不是瞎咧咧,套你话哩,你上当啦,经他一说道,我也觉得你是八路。”

        徐秀文眼收过来,直逼对方,冷冷地说:“你又请客又告密的,没摸准秀才叔,须笼里,逮的是小虾还是螃蟹。”

        老秀才没理会许秀文的话音儿,端起杯,自个干了,放稳了酒杯才说道,“老弟,别误会,就是借俺十八个胆儿,俺也不会告你的密,共产党的锄奸手段,俺虽没经过,可也知道个清楚楚。”

        许秀文依旧沉着脸,“既然四大队,硬往我头上戴红帽子,权当我是八路吧,咱明话说到桌面上,你打算怎么着?总不会把我供出吧?”

        老秀才依旧老样儿,“老弟当然不是老八了,文文静静的又江湖,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哩,”他夹一粒花生米放嘴里,嚼着说话,“说句老弟不感兴趣的话,姓兆的龟孙,别看他整天的咋咋呼呼,可他怕八路怕得像无常,一晚上睡觉都换好几个地方,除了逢五大集的晌午,到祥滨茶馆,接情报,一步也不离开兵营。”老秀才看他一眼,“这是闲篇,你不会过脑子的。当然,祥滨茶馆那破地方,你是不会去的。”

        许秀文亮一下眼,端酒盅,碰一碰对方的酒杯,自己先呷了一口酒,声音儿明显的清新多了,“秀才叔不愧是个读书人,道理明白着呢。”

        他也故意的,不过兆向龙去哪儿的脑子。

        听了许秀文的夸奖,老秀才这才有些激动,“哥给兄弟讲个古,以前汉朝的时候,有帮子匈奴蛮子杀了咱中国人,一个将军带着人撵了七七四十九天,追到他们家门口,全给宰了,那时候匈奴蛮子服咱大汉朝,蛮子跑到皇上那里告御状,皇帝叫来那将军询问,那将军一口承认,却向皇上壮言:只要是敢杀我们中国人的,就算是跑到天边上,也要把他宰了。从此以后,就有了那一句‘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话了。”老秀才自个猛喝一杯,“唉,盛唐强汉,没啦,叫那帮子败家子,鼓捣成这个样,国家软的象鼻涕,老百姓的灾难太重了,连小日本都把咱欺负成这个样,真想拉杆子,扒光脊梁,和他娘的拼一场,显显咱湖西人的英雄豪气,梁山好汉的后人没有瘪茄子!”

        许秀文一下子赞叹,“老叔是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

        “唉,光有良心有啥用?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老秀才长叹一气,“还不如人家徐庶,在曹营里一言不发,咱呀,为了能残喘一口,能苟活几日,整天哈巴狗似的,给鬼子汉奸摇尾乞怜混口饭,连兆向龙那样的龟孙,也指使的咱像猴子,唉。”

        “老叔也有难处,拖家带口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这都是无用之才的自找台阶,自安脸面吧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家国家,大家都顾家,那就没国了,到头来,也就都没家了,唉。”

        “秀才叔,我看出点道道了,别看他们个个横的像螃蟹,其实大局已定,鬼子汉奸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中国人,再使一把劲儿,他们就屎格郎团球,滚蛋了。”

        老秀才却把嘴一撇,“老弟,货分三六九等,人嘛,岂止三六九等?有些人枉披了一层黄皮,纯是个中国人的渣子,猪呀狗呀的都不如,我是湖边长大的,啥军头没见过?时间一长,心就木了,叫谁占不是占?谁占了咱又能怎么样?做个墙头上的草就不错了。”他放下酒杯子,眼里突闪亮,“大侄子,今儿老叔把底儿全亮给你,我阅世阅了一把年纪,又读了几本圣贤书,多少有点看人看事的本钱,国民党的主意不错,可用的一班子杂碎,像姓兆的一样,一心想着自己,哪能成啥事?小鬼子更不用说了,本来国小又愚笨,却千里老远来直想捞走大囤子边上的那点谷糠麸皮,早晚连自己一起栽进去,只有共产党能成大器,主意好的就像大唐朝不说,人家都是一心一意为百姓,我见过几个共产党的干部,骨子里个个都像你一样,这也是我和兆龟孙看你是八路的尺子,人交往不是住旅店,时间长了,啥都清楚,装好装不成,装坏也是装不成的。当然,四老虎就没看出来,因为他没和共产党八路军一个锅里摸过勺子,也就没了比较,加上您谨慎,所以一直信着你。”

        许秀文听后脊梁直冒凉汗,老秀才说的有几分道理,“老叔,共产党一心想叫老百姓过好日子。”

        “知道,我敢发毒誓,共产党一定能得天下!”

        “我也见过几个共产党、八路军,我觉得,他们一定能让中国硬起来,能让全中国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那不是有良心的中国人都盼的?”老秀才端酒杯的手微微发颤,“大侄子呀,还得加上兆向龙那帮子坏种败家子,把他们全掐了,中国才会好。那姓兆的,坏呀,他把疑你心的话儿转给我,就是想乱你的心性,激你做出个错事来,好在四老虎面前瘫你的台,你的台没了,他就该对着四老虎了,这种人,哼,蹬鼻子上脸,就这样。”老秀才举起杯,“秀才老弟,老哥虽无缚鸡之力,也是有血性的,来,干杯,让咱共同日葳那姓兆的坏熊,哦,还有四老虎,日本鬼儿。”

        许秀文把自己杯子倒满,端起来和老秀才猛地一碰,“老叔,日本人、俄国人,八国联军,笑咱中国一盘散沙,中国人是绵羊,纯粹胡说八道,咱中国人心都是热的,大敌面前。人人荆轲,有共产党登高一呼,定当前赴后继,死而后已,中国不会亡!日本人,中国感谢你,送给咱万众一心,送给咱去垢一新的强中国!”

        老秀才血往上涌,身子倏地挺直,一口而尽,“中国人,没孬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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