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游走的爱和利益边缘
有人说患难见真情，若是用来说友情和爱情，这倒是一点不假。但是亲情又何尝不是呢？
康泽恩同样看过这世态炎凉，甚至一直看着，也经历过这亲情的离弃，折辱，欺骗，也一直在经历着，然而自己患难时，却也未必被他们拉过一把。但他这一刻听着她细细碎语，才知道不管她遭遇什么，可内心对亲情仍然抱有一丝幻想的。这似乎是人的本性，总认为血浓于水的，可浓不浓的只有在自己经历过后才能清楚。
拂去李茶脸上泪水里浸透的发丝，他低声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去找他们。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你叫什么，他们叫什么？”
李茶木然的看着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划过他模糊不清的脸颊，鼻梁，嘴唇，说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喊过一声妈。我没想到我喊的第一声竟然是，是他的妈妈，我不认识的男人是我的老公，不认识的女人是我婆婆。为了那声妈，我练了无数遍，根本喊不出口，一张嘴巴就会哭。可是没有办法，在这个家，永远都是说你不想说的话，否则就会挨骂，挨打，她骂完你，打完你以后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就像是打一棒子给你一个甜枣，你不能怪她，不能怪任何人，疼了就要自己抚着。你妈打我，我也不能怪她，她本来不想打我的吧，或许她们都不想，可是我就是疼，疼的时候都想恨她们。”
语无伦次，字不成句的说完这些，康泽恩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有些过分，可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对你才好。每一次说爱你，说不会离婚，说要让你和然儿和平相处，说完这些，我就会怀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可每一次又无法容忍你身边站在别的男人。或许你说每个人都在威胁你，都在利用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们……就不存在利用不是吗？爱和利益我们共同进退不行吗？你可以尝试着爱我，不行吗？”
李茶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很久才说：“每一次都是你在我身边，好像习惯了。可是忽然要把习惯戒掉，有些不舒服，如果一早知道这习惯不好，就不要养成。”
康泽恩皱皱眉头，“你习惯我在你身边？责骂你？嘲弄你？”
“嗯，我想睡觉。”
真是受虐也能上瘾吗？不过听到她这样的话，脸上却泛出了笑意，“既然习惯了，就要学会接受，更要学会拒绝那些男人。”
李茶只嗯嗯的应着。他思忖了片刻，看了看紧闭的门，知道她的意识已经完全瓦解了，低声说：“茶儿，我知道爸爸出国前给你留了不少东西，都有什么？”
“钱，本子，书，还有针灸图。”
“针灸图在哪里？是做什么的？和无忧针有关吗？”
李茶没有说话，康泽恩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耳边，温柔的说：“我知道爸爸很担心无忧针会落到查理斯的人手里，所以分了很多部分给你，告诉我，你都学会了什么？爷爷奶奶留给你的到底是什么？”
“嗯？百会，风池，风府……”李茶嘟嘟囔囔说了十几个穴位后，又说了十几味草药，其中却有几味医药上并常用的，才说，“熬汁泡针穴位给药，忘了，好困。”
康泽恩将她抱在怀里，激动之余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等一下再睡，告诉我，怎么熬汁？项络臣知道吗？”
李茶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摇头说：“我不会教你的，因为……我自己也不会，弄错会死人的。”
“御阳丸里的那些药你还记得吗？”
“鹿血……忘了。”身心疲惫让李茶已经没了一丝力气，无论他在怎么摇晃，问什么话，只有低低的抗拒声。
项络臣回到家中，任菲菲转身看着他，低声说：“能不能不折腾了？就算妈求你了。”
“妈，我没有折腾。”
任菲菲眼泪也顺着落了下来，“你爸爸虽然还活着，可是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我们都马上六十岁，帮不了你什么了，一切都要依靠着你们自己。你不愿管公司，爸妈也暂时依着你。可是你姐姐她到底是一个女人啊，她会结婚生子，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父母无依无靠吗？”
项络臣低声说：“妈，我没有不照顾你们那，我做医生一样可以照顾你们啊。”
“难道你要看着项家的一切让别人拿去吗？你如果坚持这样折腾下去，我们也只能当没有生你。”
“妈，您不要逼我好不好？”
“是你在逼我们。”任菲菲深吸口气，甚至哀求他，“你要什么样的女人，妈给你去找还不行吗？她要是换个女人，哪怕是换一家婚姻，我亲自去给你求，亲自去求他们离婚，可是她是你泽恩哥的老婆呀。康家帮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对得起他们，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你能不能别折腾了，啊？就算妈妈求求你，别让爸妈对不起康家，对不起你爷爷和康爷爷，别让那些人戳爸妈的脊梁骨，行不行？”
项络臣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眼泪也一颗颗落下，不是没想过会再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为她付出，为她牺牲，可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带给人生这么大的变化。
如果说康泽恩对李茶的爱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之上的，所以他无法自持也无法冷静的游走在游走的爱和利益边缘，那么自己呢，空有一番感情，这感情来得似乎并不突然，但是很猛烈，猛烈得让自己从来都来不及去想父母坚持反对怎么办？猛烈得只有激情，只有乐观，只有对未来美好蓝图的规划，而此刻也只能在恩情，交情和爱情中间纠结徘徊，无法取舍。
而也曾一次次的确定去爱，去追求，可再一次次的被现实拉回，痛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父母。
项诗茹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
项络臣摇摇头，他也一样明白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走的道理，只是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在他的预料之中。母亲的态度这么的坚定，二选一的选择题居然这么难，当初在出国还是悄悄到北京去学医的选择前他都没有任何犹豫，可是现在却揪心的疼痛。
项诗茹看着他，“爸妈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到上海公司去，也许不见面就会忘记。”
项络臣低声说：“爱上很简单，不爱却很难，忘了更难。”
项诗茹认真的说：“至少可以冷静些日子，你知道你们在那里像什么？你说泽恩把她当成了木偶当成了工具，那么你呢？你又何尝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木偶呢？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她的，泽恩再怎么样，也不会连我的醋一块吃吧。”
“络臣，也许那句话是对的，你只有成为最强者，才能改变这一切。”
“我能不去吗？”他也知道这样的抗拒很无力，他不能，只能沉默片刻说，“我可以去上海公司，但是我不会放弃。”
楼上的任菲菲听到这话无奈的摇摇头，可旁边的丈夫低声说：“算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会这么固执，能走就好，别成为李为医那样被HEN的人控制起来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任菲菲看着儿子，也是心疼：“过完年再走吧。”
项玉成没有说话，她也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便精心给儿子准备着出行的一切。
但是项络臣却只带了几件衣服，箱子里塞满了从李茶那挑选来的书，还有那只‘树化玉’。
从决定到离开，只两天时间，短暂得让他完全没有任何机会去和她道别，一如当初短暂得看的她清秀模样来不及转换呼吸一般。
但是项诗茹陪着他在机场候机的时候，他还是满心期待着她能突然出现，然后和他一起坐上飞机，离开这个让人痛，让人无奈的地方。
然而只收到了徐轩太的短信：“一路顺风。”
徐轩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离开？难道自己也被他们这样监视着吗？项络臣忽然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便问项诗茹：“姐，是康泽恩要你们到研究中心的吗？”
项诗茹想了想说：“一个很陌生的男人，电话就是研究中心打出来的，当时他说你和泽恩大打出手，我们着急，也没有多问。怎么了？”
项络臣知道自己和康泽恩都被徐轩太算计了，准确的说是被康泽西算计了。所以两个人几乎决裂，事情怕是康家父母也已经了如指掌了虽然康泽恩谈不上众叛亲离，可也离这一步不远了，而李茶既无法全心全意的留在他的身边，也不可能为了自己选择离开康家得罪康家，那么李茶就会是被孤立的，为了父亲为了她自己，不得不重新选择一个真正能帮自己的人。
只是他想不通康泽西除了希望他和康泽恩闹翻，远离李茶，孤立自己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如果有，会是什么呢？但是不管有什么目的，康泽西一个一石三鸟的计策，甚至还有第四只，就是好好握住徐轩太这枚棋子。几个人闹得越厉害，他的位置就越稳了，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可是他们两个男人居然还一头就扎了进去，让人在旁边看一场好戏。
可他更知道就算李茶千般聪慧，可都还很年轻，一个人在这里难保不出事情，起身说：“我可以听你们的安排，但是我不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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