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旧病复发
林正豪猛地从梦中惊醒。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梦中释放，他的眼睛湿\润一片，连枕巾也是这般。
擦去额角的汗水，他慌张地看向身边，见段玲还安然地睡在那里，他才安心地平静下来。
倒了杯水，他猛喝了几口。直到清凉的液体濡润了他整个干涸的身体，林正豪才渐渐平稳了呼吸。
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或许是因为，昨晚和子凡疯玩时得到了释放。
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子孙满堂，他与香菱恩爱到老。
还记得，她决然离开时，冰冷的口吻。“林正豪，从今天开始，我叫段玲。你的香菱，已经死了。”
他的心绞痛，段玲，是段坪山口中的小玲。而香菱，那个被他伤害得体无完肤的女人，早已经在那夜，随着他们的孩子一同死去了。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林正豪放下水杯，坐在床边，轻轻推了推段玲。
“小玲，起床了。不是说要教外孙剪纸花么？再晚就准备不了材料了哦。”那些布匹彩纸，段玲准备了很久，都是为了今天。他临睡前，她还嘱咐他，一定要提醒她。
时光荏苒，他们都已经老了。
没有了当年的英姿，没有了曾经的貌美，虽然少了很多夫妻之间的温馨和\谐，却也算相扶到老。
现在，连她都开始记忆力减退。
林正豪一想到这里，沧桑的嘴角立刻爬上一抹幸福的微笑。
低下头，他忐忑地拨开她鬓角的银丝。像个青涩的小伙子，轻轻吻了上去。每个和她在一起的清晨，他都会这样偷偷吻她，然后静静看着她安详的睡颜。
然而，当唇瓣落在她脸上的一刹那，林正豪僵住了。
唇边，全是咸腻的汗水。慌张地打开床头灯，只见段玲已然脸色惨白，周身像是虚脱了一般，全是冷汗。
“香，香菱……”
……
手术室外，林晓欢忐忑地踱来踱去。
看着灯已经三四个小时没有灭了，她此刻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真的是个不称职的女儿！
她早该发现，段玲最近身体的异样，可被诸多琐事耽误，她竟忘记了每天关心妈妈的身体。
魏夜风则坐在林正豪的旁边，单手搂住他的肩膀。林正豪的身体颤抖，两只手摊在双\腿上，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什么，早已吓得失魂落魄。魏夜风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沉稳老成的林正豪这般模样。
“爸，没事的。我已经把Jack紧急召回了。有他在，妈一定不会有事。”
“不，不是的，原来，原来这都是她在提醒我啊。”想起昨晚的梦，林正豪低下痛苦地捂起脸，“我昨晚梦见我曾经是怎么伤害她，我的香菱……如果香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啊……”
“她惩罚了我一辈子，为什么不多给我一些机会！我……”
说到最后，他已然泣不成声。
虽说已然年迈，可七尺男儿哭成这样，让整个走廊里的氛围压抑到了极点。
林晓欢蹲下\身，摸着林正豪的肩膀，给他鼓励：“爸，你别这么说，妈妈她怎么忍心惩罚您呢？她最喜欢爸爸了，她不会舍得让您伤心难过的。”
林正豪摇头，“是我对不起她，都是我不好。晓欢，如果我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我一定会对她更好！我……晓欢，不能让她走，她走了，我也活不了啊。”
林正豪语无伦次的哀求，让林晓欢也难受极了。她起身，一把抱住了他。这才发现，他的整个身体都是冰冷的。
她再也不怀疑爸爸是否爱妈妈。
这份真挚，是任谁也装不了的。
不管当初，他为何为了岳红那个女人将她和妈妈赶出家门，也不管，陆染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她都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如果可以，她也想决定妈妈的去留，可是，这是段玲做心脏手术以来，第一次发病。她也不敢说，段玲到底会不会挨过这一关。
又过了几个小时，当大家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Jack一脸凝重地走出来，魏夜风见状，立刻将他带到医生办公室，确定林正豪没有跟来才询问道：“Jack，我妈的病怎么样？”
Jack摇了摇头，用一口流利的外语回答：“魏先生，原谅我的直白，林夫人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她最近情绪上一定遭受过打击，再加上将那颗在体外停留了近一个月的心脏按在体\内本身就太迟，这才导致心脏在她体\内极度衰竭。原本不出意外，换了心脏后，她还能活上十年到二十年，可是现在这个状况……”
“没有任何办法了吗？不管怎样难弄到的器官和药品，你都不用担心，你只要把她治好就可以！”
Jack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魏先生，我知道，林夫人对于您和您的夫人都很重要，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这世上，恐怕只有上帝才能拯救她。就算再找到新的心脏源，以林夫人现在身体状况，也不再适合移植了。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保守治疗，让她的心情保持愉快，度过剩下的日子。”
魏夜风抹了把脸，轻轻地点点头。
送走Jack,他在医院外面猛吸了几口烟。
从第一次见到段玲开始，她高贵的气质就深深吸引了他。
所以，即便他是在故意找林晓欢麻烦，却还是在她的面前摆出了恭敬谦逊的模样，好似他真的是林晓欢的男朋友一般。
他甚至开始好奇，这样雍容高贵的女人，为何会如传言中那般不堪。
直到在林正豪那里，他才知道真相。原来，为了晓欢，她竟做了那么多。在魏夜风的心里，段玲不仅仅是林晓欢的母亲，更是他的妈妈。那从未有过的温暖，那如同亲生母亲一般的关怀，他都是从段玲这里得到的。
如今，让他就这样面对她无法康复的信息，魏夜风当真无法接受。
他更无法容忍，分明段玲还能存活的二十年，可却因为华凯的私心，全部被夺去。当初，如果不是华凯阻挠，那颗心脏很可能早就进\入段玲的体\内了。
这份仇恨，让他无法释怀。
想了想，他踩灭烟头，用力拨打了冯邵谦的电话。
还未等对方说什么，他已经深沉地命令道：“听着，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晚之前，我要听到华凯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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