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
叶望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心里还在想着王爷爷讲的关于神仙的故事，一时间竟入了神。
老人知道的故事似乎非常多，叶望从小就跟在老人身边，到如今老人给他所讲的故事竟然都没有一个重复的，叶望一直都想不通老人的故事是在哪里听到的，这也是叶望听老人讲故事听不厌的原因。
叶望曾经还以为这些故事都是从书本里面看到的，因此他才努力的和老人学习认字，直到后来他看完了老人家里所有的藏书才发现，老人讲的故事只有一小部分才能从书中找到，而更多地却是书本上所没有的，听起来倒像是他亲身经历的一样。
“难道王爷爷是神仙？”
叶望在心里这样想道。不过很快他就摇了摇头，似乎是要把老人是仙人的想法甩出脑海。他这样也很正常，他怎么都不能把从小就认识的王爷爷和“仙人”这个词语联在一起。
就在叶望排除了王爷爷是神仙的可能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有人唤他的声音。
“小望，又去王爷爷那里听故事了？”
叶望不再想关于神仙的事情，听到有人叫自己，急忙抬起头向前望去，只见一位大约三十余岁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两只山鸡，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恩，二婶好。”
叶望叫了声二婶，对着和他说话的中年妇女说道。在他面前的，正是叶望的二婶李氏。
叶望的爷爷膝下有三子，而这妇女正是他的亲二叔的媳妇。听说还是当时二叔托了媒婆，从几十里外的村子里娶来的，端的是温柔贤惠，为这还给了媒婆不少礼钱呢。
“刚好我也正准备去你家，既然碰到你了，倒也不用去了，给，这是你二叔今天上山刚打的山鸡，你娘身体不好，拿回去好好给她补补。”
中年妇女倒也干脆，将手中的山鸡直接递给了叶望，随即对着他说道。
“谢谢二婶，这……”
叶望刚想推辞，但一想到母亲的身体，还是伸出手接过了山鸡。
“傻孩子，跟二婶还说什么谢谢，都是自家人，以后不许了啊。”
中年妇女看着叶望，笑着说道，只是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怜色。她知道叶望这孩子孝顺，自尊心也很强，即使再困难也不想依靠别人的帮助，要是不说是为了给他母亲补身子，恐怕他是不会收下的。
“恩，我知道了，二婶。”
叶望看着二婶，心里头也是有些感动，这么多年来二婶家对于自己和母亲的照顾他都看在眼里，即使他从小就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此刻也难免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这才对嘛，好了，我就不多说了，你娘肯定还在等你回家吃饭呢，赶快回去吧，别让她担心。”
中年妇女又稍微叮嘱了叶望几句便转身离去，叶望微微叹了一口气，拿着手中的山鸡，转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仅仅十几岁的孩子的背影，看起来竟是如此的沧桑。
叶望的母亲杨云在当初生叶望的时候动了胎气，生下他后就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很虚弱。好不容易全村人凑够了钱请来镇子里最好的郎中，却被告知叶望母亲的病不能根治，只能依靠草药调理，并且即使这样，她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差，与普通人相比，寿命也会缩短很多，留下一纸药方后，大夫便离去了。
从那以后，叶望的父亲叶天生在农忙之余，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上山采药上。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可能有更多的钱用来买药，还好这些草药都比较常见，在附近的山上就可以找到。对于他们来说，上山采药也不是什么难事，除了稍微辛苦点，一家人倒也过得幸福快乐。
好景不长，就在叶望六岁那年，叶望的父亲在一次上山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来。那天晚上天降暴雨，爆发了百年一遇的山洪，叶天生怕是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幸好村里人都对他们母子俩颇为照顾，平时谁家包了饺子，蒸了馒头什么的，都会送上一盘，就连地里的农活，大家也会帮忙干些，这样下来，叶望母子虽然日子过的依旧艰难，但也能勉强生活。
叶望这孩子倒也懂事，不像其他孩子那么贪玩，经常帮母亲干些家务，九岁那年就不顾劝阻为母亲上山采药，也着实苦了这孩子。
开始时不认识草药，但叶望硬是拿着医书，看着书上的图形一株株对照着寻找，竟然认全了药方上所有的草药。这其中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对于当时仅仅九岁的少年来说，听起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叶望竟是凭着一股毅力做到了，这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想到母亲还在家等自己吃饭，叶望不禁握紧了抓着山鸡的手，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叶望家在村子西头，两百来口人的村子本来就不大，就算是把村子全部走上一遍也不过是半刻钟的事情。不多时，叶望就走到了一间土房面前，房子是用泥土加上河边特有的一种草糊成的，顶部用木头搭建，再用那种草泥糊上两遍，上面盖上一层茅草就行了。这正是叶望的家。
叶望轻轻地推开屋门，把二婶送来的山鸡放在地上，慢慢的走了进去。
屋子正中是一张方木桌，右边靠墙角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架织布机和几架纺车，上面还有一些新纺好的布匹。
叶望的母亲不愿总是接受别人的救济，于是让同村的木匠帮忙做了这些东西，平日没事的时候就坐在这里纺线织布，只等着有人去集市的时候捎去镇里的布庄，也能卖得一些碎银，倒也够这一家两口人的日常花销。说来叶望这不愿收别人恩惠的性子也是因为受自己母亲影响的。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上面说的那些就只有一个灶台，和与灶台连在一起的土炕，再加上一个橱柜，一个用于熬药的砂锅，就是叶望家的所有家当。虽然东西很少，但却十分整洁，由此也不难看出叶母也是一个善于持家的女人。
“小望，回来了，饭也快做好了，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我去看看馒头热了没有。”
叶望的母亲杨云看见叶望回来，赶忙招呼道。
“不用了娘，你先坐下来吃饭，我去看就行了。”叶望不想看到母亲劳累，闻言先前一步向灶台走去。
看着儿子这么乖巧，杨云心里既欣慰又愧疚。欣慰的是叶望的懂事，听话，愧疚的是要儿子小小年纪就承受这么多，实在是因为有他这个做母亲的拖累。
“哦，对了，娘，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二婶了，她给了我两只山鸡，下午您把它炖了，给您好好补一下身体。”
叶望把锅里热好的馒头拿出来，想起了那两只山鸡的事，还不忘对母亲说道。
“娘的身体娘自己知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需要营养，一会娘就把它们炖了，你可要多吃点，咳，咳？”
叶母虽然这样说，但是不停的咳嗽声却说明了她的身体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
“我没事的娘，您就听我的吧。”看到母亲咳嗽，叶望连忙过去一边帮她拍打背部一边说道。
“娘知道你孝顺，这样吧，我们一起吃，你要是不吃，那娘也不吃了。”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叶望的身体有点瘦弱，并不像其他农村孩子那样健康。虽然他也经常去河里捉鱼或者在山里设一些小陷阱抓一些山鸡兔子一类的动物，但全都被他拿去给母亲补身子了，自己很少吃这些，他只知道自己少吃一点，母亲就可以多吃一点，这对母亲的病是有好处的。
“恩，我知道了。”
叶望知道母亲既然都这样说了，自己不答应的话恐怕母亲自己也不会吃的，最多自己到时候少吃点就是了。
杨云看到叶望答应了，脸上露出笑容，虽然已经不复年轻，但依稀也可以通过现在的面容看出以前的轮廓，想必她年轻的时候也应是一个美人吧。
“小望啊，你二婶这两年来对我们怎么样你也看在眼里，你以后要是有出息了可不能忘记她们啊。”
杨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叶望说道。
“不会的娘，二婶的好我都记在心上呢。”
即使杨云不说，叶望也不会忘记这件事的，要不是有二婶家帮衬着，他们母子俩的日子指不定会过的多么艰难呢。
“那就好，赶快吃饭吧，再迟些饭就要凉了。
看到叶望似乎是发自内心的话，杨云也放下了心，眼看饭菜要凉了，急忙对叶望催促道。
“恩，娘，您先吃。”
饭菜并不多么丰盛，一碗小米粥，配上一小碟自家挖的野菜，一个馒头，就是他们的午饭。但即使这样，叶望还是吃的津津有味，只是在他心里，对于某个信念又坚定了几分。
“我一定要跟在王爷爷身边好好学习，再过几年就是大考了，要是能考个好名次，当上大官，就可以请最好的医生给母亲看病了，母亲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受苦了。”
叶望在心里这样想到。
这就是叶望这些年一直跟在老人学习的原因，而他之所以对神仙那么感兴趣，纵使是有一点小孩子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但更多的则是他所认为的无所不能神仙能够治好母亲的病罢了。
吃完饭，不等母亲动手，叶望便麻利的收拾好碗筷，刷好碗后把它们整齐的摆放在橱柜里面。稍微小憩了一会后，待到快到下午的时候，又将二婶送的那两只山鸡处理干净，放在锅里炖着。
看着灶台地下的燃烧的火焰，耳边不时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的响声，叶望只觉得两只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便发出来均匀的呼吸声，竟是睡了过去，可见他这两天实在是累的够呛。
下午的时候，杨云去隔壁家借了一斗今年刚收成的新米，新米做的米饭甜香软糯，自从叶天生出事之后，叶望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米饭了，再喝上一碗炖了一下午的鸡汤，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饭菜了。
等以后要是有钱了，一定要让娘天天都吃的这么好，叶望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
晚上睡觉前叶望还特地去看了一下药框，药框里的草药已经快要见底，叶望每次采的药大概够母亲一个月的用量，此时距离他上次上山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了。
“看来明天又要进山了。”
这样想着，叶望缓缓闭上了酸涩的双目，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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