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万物生来皆有灵

我们刚走了没多远，我爹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是跟在我爹身后的，没看清前面的情况，还在自顾自的问：“爹，你咋不走了。”

        “别说话。”我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我探出身子看了一眼，结果也被下了一跳，在我们面前聚集了不下二十只黄皮子，这些黄皮子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两排，如同人一样蹲在院子里，前爪还握在一起，如同作揖一般。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直背后有两道白毛的，嘴角长着浓密胡须的老黄皮子，这只老黄皮子我见过，就是当初我在场院看到的那只，其实我爹也见过这只老黄皮子，当年我出生的时候，就是这只老黄皮子上了我二姐的身，差点没咬死我。

        我爹跟我和这二十多只黄皮子对峙着，我爹的额角汗珠都落下来了。

        “你们要干啥，给我滚蛋？”我毕竟跟我师父在一起呆了两年多，我师父也给我讲了不少的东西，再一个我年纪小，还没到知道害怕的年纪，当即跳了出来，指着那群黄皮子喊道。

        带头的那只老黄皮子的嘴角竟然弯起了一个弧度，那是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其实他那表情在我爹看来就是龇牙，也只有我才能看懂，其实那黄皮子是在笑，我爹当时就是一哆嗦，。

        “你笑啥？”我大声喊道。

        “鬼童子，咱们又见面了，这回看谁救得了你？”我耳边仿佛出现了这样的话语，我看了一眼我爹，发现我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他根本就没听见那黄皮子说话。

        “哼，我还用别人救，你敢来试试，看我不打你。”我用力的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在我看来，面对这些黄皮子，无非就是跟打架一样，现在在村子里可没有谁敢跟我打架，单纯比力气也就林尚志比我大，也不知道林尚志到底是吃啥了，长得又高又壮，跟牛犊子一样，不过估计打架他也打不过我，因为他从来不会跟我打架。

        那黄皮子嘴里发出一声尖啸，如同下达命令一般，他身后那些小黄皮子直接就向我们冲来，我爹是民兵队长，也受过训练，如果真要大家，一般三五个村民是近不了我爹的身的，我爹拉开了架势，就准备跟这些小黄皮子肉搏。

        结果那些小黄皮子跟我爹想的不一样，他们冲过来并没有撕咬我们，而是一个接一个的臭屁放了出来，放完臭气这些小黄皮子就一哄而散，黄皮子本性就是放臭气，如果没有道行的黄皮子，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自保的手段就是放臭气。

        一个黄皮子的臭气就让人受不了，这二三十个黄皮子一起放的臭气，把我跟我爹熏得头昏脑涨的，那臭气如同雾气一般，把我跟我爹包围在其中，我一下就捂住了鼻子，想要逃出这臭气的范围，可是不知道是因为这臭气范围太大还是那臭气能跟着我走，我往后退了好远，也没能摆脱那臭气。

        突然我爹和我的耳边又传出了一声尖叫，我爹一下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而我虽然没摔倒，却也是昏昏沉沉的，我的眼前一片雾气蒙蒙，即使憋着气，那臭气也往鼻子里钻，挡都挡不住。

        隐隐约约的我看见那只老黄皮子向我冲来，它冲到我身前，就要往我身体里钻，结果我的脖子上绽放出一道绚丽的光芒，那只老黄皮子发出一声惨叫，一下就摔出去了好远，这道光是我脖子上那长命锁发出来的。

        那只老黄皮子翻身跳了起来，又冲了过来，等冲到我身边的时候还有些胆怯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他刷的一下没入了我爹的身体，不见了。

        片刻功夫，身边的臭气也消失了，我急忙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时候我爹也站了起来，看了看我说道：“走吧！”

        我爹的声音特别怪，要比之前尖利很多，我就问我爹：“爹，你咋了，你声音咋还变了。”

        “刚才，刚才被熏的。”我爹含糊的说着。

        “那你走路是咋回事？”我爹这时候走路一瘸一拐的，似乎是非常不习惯用两条腿走路一般，那姿势很别扭和木讷，就好像新生儿第一次走路一样，我跟在我爹身后，自然看得到他的走路姿势不对。

        “刚才摔的，我说你哪来那么多话，快走得了。”

        “哦！”我答应了一声不过我总觉得我爹哪不对，不过我却说不出来，对于那个年纪的我，还没接触到什么叫妖怪附体这么深奥的问题。

        很快我跟我爹就到了场院，我师父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小马扎，坐在小马扎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看着我爹浑身的泥巴和歪歪扭扭的走路姿势，我师父皱了皱眉头，“八万，你咋了？”

        “没，没咋，摔了一个跟头。”我爹吱吱呜呜的说着。

        “摔了个一个跟头，这道道一个七岁孩子都没摔，一个好几十岁的人甩了一个跟头？”我师父抬眼看了看我爹说道。

        我爹闭着嘴不说话，我师父抽了抽鼻子，然后看着我爹问道：“八万，你路上没出啥事吧？”

        “没，没出啥事。”我看了我爹一眼，不明白为啥他不把遇见黄皮子的事说给我师父听。

        “卞大爷，我们遇见……”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爹就尖声喊道：“你胡说什么，啥也没遇见，你要胡说我就吃，我就揍你。”

        我听我爹说要揍我，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我师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爹，面沉似水的说道：“八万，你这是干啥，没遇见就没遇见呗，还要打道道。”

        “就是，撒谎的是你，凭啥打我。”我也说了一句，听了这话，我爹倒是没有继续说什么，闷着头不说话了，不过不知道为啥，他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抖动着，还总用手去抓脸。

        “行了，那个啥，我要做法了，你们都给我闪开点。”我师父对围着他的那些死者亲属说道，那些死者亲属纷纷退到了一旁。

        我师父则是向那几具棺材走去，走了一半，我师父突然站住了脚，“八万，你过来帮我一把。”

        我爹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向我师父走去，他走到我师父身边，就那么木讷的站着，也不知道我师父什么时候手伸进了他那兜子里，我爹刚走过去，他的手迅速的抽了出来，他手里拿了一道符，狠狠的向我爹按了过去，口中大喊一声：“着！”

        在我师父动手的一刹那我爹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就向后跑去，其实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平时他根本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他快，可是我师父更快，我师父的手如同迅雷一般，一下就按在了我爹的胸口处。

        就听我爹发出了“啊……”的一声，那声音无比的尖利，如同能刺穿人的耳膜一般，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的捂住了耳朵。

        “呔，贫道先前念在你修行不易，放过了你，你竟然又出来害人，难道真想让贫道散了你的修行，将你困入戮妖阵中，日夜受那戮妖之苦？”我师父一指我爹，怒声吼道，其实我师父早就看出来我爹不对了，也看出来他是被黄皮子上身了。他用的符并不高深，定妖符，起到的就是一个定身的作用，不过这符对人鬼无用，只对妖物才能起到效果。

        “道长且慢动手，且慢动手！”我爹口中连连说道，此时说话的虽然是我爹，但是实际上却是那只黄皮子在那只黄皮子支配下说的，也就是说，这话应该算作是黄皮子说的。

        “说，你为何要出来害人？”我师父厉声问道。

        “道长听小仙慢慢道来，小仙本带着儿子住在节节山上，吃的饱住的暖，只在山上修行，从未出山害人，只是，只是这四人……”说着我爹竟然姿态扭捏的哭了起来，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这黄皮子自称是小仙，我师父并没有怪罪于他，不为别的，只因这有修行的黄皮子乃是阳间四大仙儿之一，所以它自称为仙也并不为过。这黄皮子口中的节节山也并不是什么真的山，而是农村的柴禾垛，东北都种玉米，玉米杆一节一节的，堆在一起，到了黄皮子嘴里也就变成了节节山。

        “你莫要哭，且仔细说来，如果你有原因，贫道自会为你做主，若你是无端害人，贫道定然严惩不贷！”我师父打断了我爹的哭声，对我爹厉声说道。

        “好好。”这黄皮子咽了哭声，幽幽咽咽的说道：“有一天，我那苦命的孩儿在节节山上晒太阳，没招惹谁，就被这四个怪物给抓住了，结果他们竟然打死了我孩儿，还把我孩儿开膛破肚，扒皮抽筋，放在火上烤着吃了，我那苦命的孩儿啊！”说到这里，我爹又哭了起来，这回我师父算是彻底明白了怎么回事了，也知道了这黄皮子为什么找上这四个人。

        原来是这四个人抓了一只小黄皮子，然后竟然把黄皮子给烤了吃了，而这只小黄皮子有一只有道行的老娘，这只老黄皮子来报仇来了。

        听到这里，我师父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声，万物生来皆有灵，莫道众生性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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