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暗流

肩膀上的手掌有些苍白，不是很宽大，但却很有力，前冲的势头就这样被止住，元东俊顺着手臂的方向回身看去，手掌的主人却是一个让他感到很意外的人，“金英敏理事？”

        元东俊连忙鞠躬问好，待他直起身，金英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我们的年纪差不多，不用这么拘谨，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喝一杯，聊一聊，怎么样？就我们两个人。”

        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是金英敏眼中的锐利与深沉却怎样也隐藏不了，元东俊早已不是那个初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在李秀满手下的这几年，至少也学会了看一个人不只是要注意他的表情，也要注意对方的眼神甚至某些肢体语言。

        “这个……”元东俊垂下目光，在心里盘算着金英敏找自己约谈的意图，不过也只是踌躇了片刻，他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好吧。”

        金英敏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似乎是很高兴元东俊答应了自己的约请，于是和元东俊约定了时间、地点之后，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便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

        一大早，李天佑就给宋志勇去了电话，再次确认了今天并没有什么行程之后就独自来到了俞永镇的录音室，虽然他的第一张迷你专辑已经在昨天正式发售，宋志勇也给他送来了样本cd，可是他现在却丝毫没有把心思放在什么发售的问题上，还是如往常一样，每天都来俞永镇的录音室去接受老师的指导。

        虽然李天佑对于自己的专辑情况显得有些漠不关心，但是身为李天佑的专属经纪人，宋志勇却没有丝毫闲着的心情，凌晨一点钟还没有睡觉的他时刻都在盯着专辑的销售情况，直到s.m.公司市场营销部那边统计出来了第一天的销售数据之后，宋志勇才算稍稍松了一下拧紧的心弦，但随即就是有些恼火。

        2054张。

        这就是李天佑的第一张专辑在发行第一天之内的销量成绩，如果是一般的新人，取得这样的成绩确实应该值得高兴，但是李天佑在这之前并不是一点名气都没有的新人。

        这张专辑的销售，完全是在消耗着李天佑先前拍摄电视剧和电影积累下来的人气而已，发行之际没有任何的公关计划，发行之后又没有任何宣传活动，这样看来，怎么都不符合s.m.公司平时的行事作风。

        “这就是你们营销部制定的营销计划吗？”宋志勇在接到数据之后的第一件事就给自己练习生时期的后辈、现在的营销部科长韩泰雄打去了电话，而实际上在电话接通的前一秒，宋志勇都在寻思着第一句话到底要怎样骂才更解气一些。

        “啊——前辈nim，您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吗？”任谁在凌晨两点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心情都不会爽吧！

        “呀！我现在是在跟你讨论‘几点了’的问题吗？”宋志勇大声地朝着电话那边喊道，“你们那叫营销计划吗！？你们的计划就是没计划啊！”

        质问的语气让韩泰雄也有些生气，“这是我们营销部的错吗？公司没有任何指示，你让我们怎么做！？”

        挂断了电话之后，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但是韩泰雄传来的一个消息却让宋志勇一点睡意都没有，就黑摸着床头柜上的烟盒，然后一簇火苗燃起，随后便是一个小小的光点在黝黑的空间内一亮一灭交替闪烁着。

        “听说李秀满总监被检察院带走了！”韩泰雄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回响，“所以我们才没有接到任何的指示！”

        又一次吗？

        宋志勇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重重地吐出去，黑暗中的烟雾并不明显，可是空气却逐渐变得浓稠。

        这股潜伏在s.m.公司的暗流……

        □□□

        站在包厢的门外，元东俊几次抬手又都犹豫着放下，显然还未做好这次谈话的准备，从这间club的正门到包厢门口这短短的十几米距离，他停停走走至少走了十分钟的时间，如果让公司的其他人看到他在李秀满被检察院带走的时候和金英敏在这里会面，那后果，他实在是无法想象。

        可是未等元东俊下定决心，包厢内的人已经先一步透过半透明的玻璃门看见了正在门口犹豫的人影，玻璃门被一把拉开，元东俊知道这个时候再后悔已然无用。

        “哦？元助理，你来了？”

        笔挺的黑色西装穿在金英敏的身上显得英气逼人，骤然被发现的尴尬还挂在脸上，元东俊就这样愣愣地被金英敏拉着胳膊拽进了包厢中。

        包厢内，没有其他的人，沙发呈半圆形排列在墙边，围绕着的圆桌上面摆着一些新鲜的水果拼盘，金英敏按着元东俊的肩膀将其安排在自己的对面，两个人相对而坐。

        元东俊脸色僵硬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脸上一直挂着淡淡微笑的金英敏却先开了口，“喝点什么？”。

        “呃？冰水就好！”还有些踌躇的元东俊脱口说出没有经过思考的答案，金英敏却大手一挥，“喝什么冰水啊！来这里就是应该喝酒才对啊！”

        等叫进来了尚候在门口的服务生，金英敏和他交待了一声，便让其出了包厢，“呵呵！我从国外带回来一瓶好酒，一直存在这里没舍得喝，一会儿我们一起品一品！”

        “好的！”元东俊点点头，金英敏的脸上虽然一直挂着微笑，但是元东俊却怎么也无法感觉出那笑容里面有丝毫的亲切之意，“金英敏理事，今……”

        “都说了我们的年纪差不多，不要这么拘谨好吗？”未等说完，便被金英敏开口打断，元东俊愣了下，嘴角稍微扯了扯，算是露出个不是很难看的笑容来，“内！”

        “元助理在s.m.公司有多长时间了？”金英敏好像故意忽略了元东俊刚才提起的话题，接着问道。

        “大概有七年左右的时间了吧！”元东俊稍稍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答案。

        “哦？这么久吗？先吃些水果吧！”金英敏挑了挑眉毛，随后将桌面上的果盘朝着元东俊的方向推了推，抬眼看向对方的眼睛，语气缓慢地说道，“一会儿空腹喝酒的话，对胃可是不太好，太过刺激！”

        突然的转折让元东俊有些愕然，似乎是还无法适应金英敏的谈话节奏，没有细品话中的含义，看着对方叉起一片西瓜向自己示意了一下便吃了起来，元东俊也没有继续绷着从进门就一直僵硬着的身体，便拿了一只精致的叉子，同样叉了一片西瓜，小心地吃着。

        正好这时，包厢的玻璃门被敲响，没有出现元东俊一直以为的第三人，当服务生躬着身子退出去之后，他才确信这场约谈，事实上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究竟是为了什么？

        元东俊才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不由得再次紧绷起来。

        “品尝一下吧！”金英敏拿起一杯酒递给了元东俊，自己拿起另一杯，“国内很难喝到的！”

        “叮！”

        玻璃清脆的触碰声响起，金黄褐色的液体经过一阵激荡，漾起漂亮的浪花，与金英敏一口便饮尽了杯中的酒不同，元东俊双手端着高脚杯的底座，浅浅地喝了一小口。

        入口微苦，初时有些果香，旋即流露出香草和雪茄的香味，随着液体的流入，喉间升起一丝辛辣的灼热，随后嘴里弥漫着花朵和树脂的清香，令人回味无穷。

        金英敏自顾自将自己的酒再次倒上，看着正小心浅啄的元东俊，开口问道，“味道怎么样？”

        “很特别。”元东俊将未喝完的酒放在了桌上，微微欠了欠身，小心地措着词，“说实话，我平时不是很喜欢饮酒，在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所以……”

        “哈哈！没关系！”金英敏大笑了一声，似乎对于元东俊的直白一点也不以为杵，将上衣前面的扣子全部解开，金英敏往后面的沙发倚了倚，右手臂支在了靠背上，左腿往右腿上一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问道，“元助理一进公司就是在跟李总监吗？”

        “是的！”元东俊点头，“那个时候，大学才刚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的我，正巧看到了s.m.公司的招聘广告，于是就进了公司当了李秀满总监的助理，一直做到了现在。”说完之后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着说道，“对了，当时面试的考官里面就有李秀满总监，还有金京旭社长。”

        正说着，元东俊注意到金英敏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仿佛是下意识的动作一般，元东俊不由在心里暗自猜测着金英敏皱眉的原因，是因为他刚刚提到李秀满理事吗？还是因为……金京旭这个名字？

        似乎就连金英敏自己都没有注意他会在无意当中露出那么一个表情来，呵呵一笑说道，“这么多年过去，元助理依然还是助理，就没有想过要改变些什么？”

        元东俊表情一怔，改变？改变什么？紧紧抿起的嘴角向后微微一缩，“金英敏理事的话，我有些不太明白！”

        “呵呵，李总监昨天又被检察院带走了吧？”金英敏端起面前的酒杯，摇晃着里面的液体。

        “是的！”元东俊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想到今天在公司里不时听到的那些窃窃私语，他知道这件事早已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了。

        “还是因为挪用公款那件事？”金英敏勾了勾嘴角，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嘲讽。

        “好像……是的！”

        这个问题元东俊同样无法回避，毕竟去年夏天的时候，李秀满于1998年8月份挪用s.m.公司11.5亿韩元公款为自己增资的新闻随处可见，检察院也正是那时才开始着手调查，在这之后，不说李秀满，就连他自己也没少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检察官问询。

        身为李秀满唯一的助理，元东俊同样也有被调查的理由，不过，与2000年时金京旭的突然入狱一样，李秀满挪用公款的事件同样让人感觉突然。

        当时，在检察院还未正式立案调查的时候，各大新闻媒体就已经当先将李秀满挪用公款的丑闻给报道了出来，一些所谓的证据也是层出不穷，铺天盖地的涌入民众的视野，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新闻，才引起了检察院的重视。

        事件被爆出之后，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在2000年之后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s.m.公司股价再次受到震荡而下跌，部分股东纷纷要求撤资退股，日本**ex（艾回）公司则暗地里大肆收购这些人手里的股票，成为了s.m.公司里除李秀满之外的第二大股东。

        而在s.m.公司旗下的艺人发展方面，solo的安七炫难复h.o.t时的风光，s.e.s的发展遭遇瓶颈，2002年新推出的组合sugar、、isak&jiyeon、m.i.l.k也相继均告失败，神话组合也将在一年之后集体约满，重遇解约危机的s.m.公司此时可谓是内忧外患，全靠着在日本一枝独秀的boa才挽回了一丝颜面。

        正巧这时，突然冒出的李天佑给正焦头烂额的李秀满带来了一线生机，电视剧的崭露头角，ost引起的亚洲旋风和主演电影的相继成功让原本只重视音乐领域的s.m.公司找到了新的发展方向。

        对于被李秀满视为救命稻草的李天佑，金英敏同样早已注意到，不然他也不会着急地有所行动了。

        就好像谁划下了休止符一般，包厢内泛起一片沉默，只有隐约的音乐声从外部传来，轻轻地飘在沉闷的空间内。

        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金英敏忽然打破沉默，“李秀满现在难道还在幻想着依靠着那个什么李天佑来挽救现在的s.m.公司和他自己吗？”话说到一半，酒杯被重重放置在桌面上，“别做梦了！”

        沉闷的敲击声让沉思中的元东俊回过神来，对面的金英敏双手环胸，神态平静地眯眼看着他，浓黑的两道眉脚压得极低，显得很是凌厉，但是眉峰却倨傲地挑高，语气之中充满了轻蔑，“难道你今天没有收到市场营销部传回的销售数据吗？要知道，现在可是掌握在我的手里！”

        听了金英敏的话，想到什么的元东俊心里骤然一惊，难道他真的为了把李秀满拉下台而不顾损害公司的利益？

        这个家伙，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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