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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偷心贼


“这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是被劁了,还是被骟了?”白桦树嚷嚷。

        胡杨突然头上冒冷汗,身体直晃悠。韩星见了趁机:“林子,你还没恢复,赶紧回医院去。老大、老三,我这脱不开身,你们送林子回医院。”

        “医院我是不回了,明天还得上班,我回家。”胡杨咬了咬牙,苦笑道:“这些天,够老娘难受的了,我得回去让老娘安心。我自己走,你们谁也不用送。”

        韩星急道:“那不行。你这样我们哪能放心。让老大、老三送你回去。”

        柳镇山和白桦树,不明所以,也不放心,坚持着送胡杨走。

        打发几个人走后,韩星同国祥关上门,悄悄地密谋起来。

        第三天上午,胡杨来到医院,一脸尴尬地出现在梅朵儿面前。

        伏案书写病历的梅朵儿,被胡杨的影子惊动,抬头看见他耷拉的脑袋,她弯月一般的眼睛猛然一亮,随即却沉下脸,满面嘲讽地:“你不是偷偷跑了嘛!咋又回来了?医药费你母亲都结清了,你不欠我们医药费,又来干什么?”

        胡杨仿佛是时侯面对严厉的老师,脚尖划着地,耷拉着脑袋,身体微微摇晃着,忐忑不安地嘟囔:“没病假要扣工资和奖金,医药费也报不了。你看,你看能不能给开个病假?”

        梅朵儿两眼望天:“你自己的,你没病,酒喝多了。这种情况不能报销,医院不能开这种病假。”

        胡杨眨巴眨巴眼睛,欲言又止,转身向外走。

        “哎,你站住!”梅朵儿叫住胡杨,怨恨地瞪他一眼,公园里看猴似地打量他。她很奇怪,这年月,连狗看病都能报销。他怎么就不同自己理论一番?

        公费医疗,是每个职工的福利。医院里,休病假泡蘑菇,每天为各种报销纠缠不休的人多了去,关健就看医生的心情和交情了。

        听诊器、方向盘、秤杆子,是这个年月最吃香的三个职业,听诊器更是名列第一。什么能报什么不能报,全在大夫一句话。

        梅朵儿的本意,是让胡杨纠缠一番,话,来几句甜言蜜语,好好地求求她,让她报报他不辞而别的仇。

        这子实在是太可恨了!又是灌肠又是洗胃地忙乱了大半天,把你救活了,救命之恩不了,这是自己救死扶伤的职责。可你走,招呼总应该打一个吧?

        就那么一声不吭跑了。再了,你走就走呗,干什么要把人家的心也带去?

        昨天上午一接班,梅朵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病房去看胡杨。

        结果,她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床铺。望着那张空荡荡的床位,梅朵儿的心里,忽悠一下子变得空洞无物,高空下坠似的,一颗心立时被抛起,无倚无靠。

        梅朵儿勉强定下心神之后,却满脑子都是他的影象:

        一头黑发,桀骜不驯地生长着,宽大的额头上,随心所欲地趴了一绺,傲然地面对着人生和这个世界。剑眉下的眼窝子里,一双墨绿色的眼珠子,闪现着未经琢磨、忧郁而愤懑的光芒。倔强的鼻子,傲立在冰雕似的脸上。

        当然了,若非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埋藏着坦诚和幽默,这人也就没意思了。

        一座冰山,再高大险峻,也不过是座冰山。不过,倘若里边埋藏丰富多彩的宝藏,又当别论。

        他那隐藏着纯真和智慧的嘴角,就是这座冰山的裂变,那里面有许多值得探索的东西、、、、、、

        从昨天到此刻,梅朵儿一直就处在莫明其妙的、惶惶不可终日之中。这会可逮住这子了,岂能不发泄发泄心中的怨恨?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掉头就走。

        于是,梅朵儿不由自主地忙叫住他。这回什么也不能让他再消失,那可能真的黄鹤一去不回头。

        于是,梅朵儿没话找话地问道:“哎,我,你真的那么在乎这钱?”

        胡杨回过头去,尴尬地苦笑道:“孙子想在乎这钱。可又没法不在乎。”

        “你那个大脑袋眼睛的朋友,不是给你送来那么多钱吗?那简直是一大笔财富。我还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大概够我挣两辈子的了吧?”

        梅朵儿迷惑不解、一脸好奇地问道:“他还钱不够了再去登大轮。登大轮是什么工作,怎么会挣这么多钱?”

        噗哧,胡杨忍不住乐了:“登大轮的,就是火车上的钳工。”

        “钳工?”梅朵儿越发大惑不解,翻着白眼嘀咕:“你好象不也是钳工嘛,怎么还缺钱?铁路工人的工资高,也不能差那么些呀。他怎么能挣那么些钱?”

        胡杨林喷笑,忍不住捧腹大笑:“我的傻姑奶奶,登大轮的就是火车上的大贼,专门在火车上掏包、行窃。有人叫他们钳工,也有人叫他们登大轮的。”

        胡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当着一个初次相识的姑娘,就脱口而出,了实话。泄露了朋友的底细。这在过去,或者别的人面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是吗?怪不得有钱。”梅朵儿失笑,顿了顿急道:“那这钱你可不能用!”

        胡杨笑逐颜开:“就算这钱是干净的,他妈给他的,我也没打算用。”

        “哼哼,原本你是个好人。原来跟偷是朋友,是一伙的。看起来,你也是一个贼!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梅朵儿忽然变脸,气呼呼地嘟哝。

        “梅大夫,这话可不能乱讲。我是偷过瓜,摘过果子。可这怎么能算是贼?”

        胡杨急白脸地分辩道:“这些事儿,哪个男孩子没干过,根本就不算盗窃!”

        “你用不着狡辩!从偷针,长大偷心、、、、、、啊,是长大偷金、、、、、、”

        梅朵儿板着俏脸,心里恨恨地骂道:“你就是贼,是大贼!偷心贼、、、、、、”

        梅朵儿原本风平浪静的生活,被这个贼突然给搅乱了,心里真是恨的他牙根发痒。恨不能揪住他,狠狠地咬上几口。

        “梅大夫,你既然这样。我也没啥好的。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嗨,跟你这些干什么、、、、、、”胡杨嘟哝着,转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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