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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青州之鹏 第54节造访杨府


相比蔡吉入京时的悄无声息,刘备的入京无疑给原本平静的许都带来的轩然大*。这倒并不说刘备本人比蔡吉更值得重视,而是他入京的原因不得不让许都的百姓为之惴惴不安。吕布击败了刘使君。足足一万兵马几乎一日溃散。用不了多久吕布就会同袁术进攻许都。虽然曹操之前曾将吕布驱逐出兖州,但各式各样的传言还是在许都的大街小巷暗自流传着。

        身为朝廷命官的蔡吉自然不会加入到这等扰乱军心的八卦中去。以曹操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蔡吉可以想象得出用不了多久那位曹司空就会拿撒布谣言者开刀。因此在拜访过吴硕之后,蔡吉决定再郡邸歇上几天静观其变。不过在此期间东莱郡邸还是迎来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商贾,他们中有来自司隶的,有来自荆州的,甚至还有来自并州、凉州的。主要还是听说了东莱郡商贾云集,商贸繁荣,这才想来蔡吉这边搭条线。眼见东莱郡以及龙口商港的影响力已经波及到了内陆,蔡吉自然是乐得一批又一批地接见这些财神爷。然而这么做也为蔡吉引来了不少非议,一些清高的名士甚至觉得她这个幼妇太守铜臭味太过浓郁,人品可能有问题。

        对于他人的非议,蔡吉除了略感无奈之外,依旧我行我素。说到底,蔡吉不可能令所有的人都喜欢她,都看重她。真要是如此,那她蔡吉的麻烦可真就大了。毕竟她这会儿是在许都,是在曹操地盘。若是一味地与上流名士结交,势必会引来曹操的猜忌。反而蔡吉在许都见的人越杂,就越难令曹操琢磨她的目的。

        且就在蔡吉招商打掩护两不误之时,吴硕那边倒也没有令她失望。这不,数日之后,随着曹军在城内大肆逮捕奸细,城中各种谣言渐渐平息,吴硕带着蔡吉拜访了当朝太尉杨彪。杨彪,字文先,弘农华阴人。其先祖为杨喜,因随汉高祖刘邦诛杀项羽有功,而被封为“赤泉侯”。之后杨氏一门人才辈出,且数度封侯拜相。像是杨彪的祖父就曾任太尉,杨彪的父亲杨赐亦位列三公。

        因此就算蔡吉明知历史上杨彪不久就会被曹操陷害丢官,此刻面对这位作为世家中的世家,贵族中的贵族,她依旧显得恭敬异常,“东莱太守蔡吉见过杨太尉。”

        “蔡府君不必多礼。老夫与令尊曾有些书信往来。今日见伯起兄有如此忠义之后,真是令人甚感欣慰。”杨彪平易近人地颔首道。

        蔡吉听杨彪如此一说,立马打蛇顺杆上地又作了一揖道,“那吉就斗胆称太尉一声文先公。”

        杨彪见蔡吉年纪轻轻应对有度不禁回头冲着吴硕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又将注意力转向了蔡吉身后的庞统。杨彪见庞统其貌虽不扬,但气度却不差,于是便开口问道,“这位是?”

        “回文先公,这位是吉的从事庞统,庞士元。”蔡吉微微侧身抬手介绍道。

        许是上次见吴硕有了好的开端,这一次庞统进杨府之后举手投足间再也没了以前那种拘谨。此刻就算是面对当朝的太尉,庞统亦不卑不亢地躬身施礼道,“荆州鹿门庞统见过杨太尉。”

        “荆州鹿门?庞德公是汝何人?”杨彪扬声问道。

        而庞统一听杨彪认识叔父,连忙作答道,“回太尉,庞德公乃统之叔父。”

        “素闻鹿门庞德公,笃志博闻,雅量高致。今日一见庞门子弟果然名不虚传。”杨彪抚须赞了一番庞统之后,又跟着向蔡吉邀请道,“小儿德祖正与好友在后院设有酒会,想请不如偶遇,两位不若一同参与?”

        蔡吉耳听杨彪提起了他,脑中立即就浮现出了在邺城猎场与袁尚等一干少年碰面时的情景。没,杨彪的正是杨修,杨德祖。虽说无论是史书,还是真实的碰面,杨修都没有给蔡吉留下啥好印象。但眼见杨彪身处高位却为人却甚为和善,不禁对这位老者心生了好感。所以便带着庞统欣然应答道,“吉等就恭敬不如从命。”

        就这样杨彪与吴硕带着蔡吉、庞统二人来到了杨府内的花园之中。眼下虽已是积雪皑皑,草木凋零的隆冬时节,但杨府的园子布置得颇为大气,以至于身处其中的人非但不会觉得萧瑟,反而觉得都透着股子庄重。而就在这样一座带着肃穆气息的园子之中,却隐隐传来了一阵嬉笑之声。蔡吉寻声抬头一瞧,就见不远处的一间楼台内,正围坐着五、六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只见其中一人突然站起身举杯朝着众人说了几句话,一欢快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园子。而那个挑动气氛的男子正是杨彪之子杨修。

        杨彪显然对杨修的这种狂豪做派并不在意。须知,世家豪族向来讲究名士风流,杨修结识的又都是当世俊杰,又怎能如朽木一般拘谨。却见这会儿的杨彪带着笑意向招呼道,“德祖,还不快来见过蔡府君。”

        “见过蔡府君。”楼台之上的杨修随意地与蔡吉行了个礼之后,便向其招呼道,“府君上次在邺城。今日可会有佳作?”

        佳作?上次那是瞎猫碰着死耗子,正巧有合适的诗歌可以抄袭。蔡吉一面在心中暗自苦笑,一面则谦逊地推脱道,“修见谅。本府那日不过是触景生情而已。今日再要作诗,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触景生情?也是今日没有昂在场,府君怕是做不出啥好诗来了。”杨修带着熏熏醉意戏谑地说道。

        而蔡吉一听杨修将同曹昂联系在了一起,不由皱起了眉头暗自嘟囔,这男人的嘴比八婆还碎至于一旁的杨彪更是沉下脸来向呵斥道,“德祖休得无礼”

        杨修被老父如此一喝,便颇感无趣地努了努嘴道,“罢了。吾等今日也不勉强府君作诗。”

        且就在杨修的言行令蔡吉与杨彪等人都颇感尴尬之时,忽见不远处又走来了两个华服男子。蔡吉定睛一瞧赫然就是孔融与刘备。联想到数日前在岔路口的那次相遇,蔡吉不得不在心中感叹,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蔡吉在看到孔融与刘备的同时,对方也在第一也注意到了她蔡吉的存在。特别是孔融在向刘备拱了下手说了几句之后,便径直走到蔡吉面前,二话不说就冲着她躬身一揖,朗声说道,“融替家眷谢过蔡府君不杀之恩。”

        唉?这唱的是哪出啊。孔融这算是在谢呢?还是在损。蔡吉虽然能感受出孔融的话中带话,但人家既已作了揖,也说了个“谢”字。总不成当着杨彪、吴硕的面同他抬杠。因此这会儿的蔡吉便装着没听懂孔融的话外之音,拱手还礼道,“孔少府大义弃官,本府怎敢伤及少府家眷。”

        孔融见蔡吉一口咬定北海的事是弃官而走,而非东莱不宣而战,不禁暗生气恼。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孔融也不好公开反驳蔡吉的说法。毕竟堂堂一郡之首让人不费一兵一卒地赶出北海可不是件光彩的事。于是他只得冷哼着一甩长袖不再搭理蔡吉。

        与此同时紧随孔融之后的刘备眼见现场气氛颇为诡异,当即快步上前先向杨彪行礼道,“刘备见过杨太尉。”

        “刘使君莫要多礼。”杨彪客套地还礼道。

        可就在两人客套之时,忽听楼台上的杨修插嘴向刘备问道,“刘使君可会作诗乎?可会做赋乎?”

        杨彪见对两个当世豪杰都如此无礼,不禁在心中暗骂“竖子”。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又无法直接教训,于是他只得干咳一声朝刘备与蔡吉歉然道,“犬子已醉。二位不如随老夫去那边的竹亭歇息。”

        哪知刘备却对杨修的冲撞毫不在意。只见他淡然地向杨彪父子拱手道,“无妨,备不会作诗,也不会做赋。然能听众吟诗作赋亦是桩美事。”

        啧~不愧是刘玄德,真会哩。蔡吉在心中暗自揶揄了一下之后,便也顺着刘备的话头附和道,“刘使君言之有理。难得许都才子齐聚于此,吾等要是离开,岂不惜哉。”

        一旁的吴硕见刘备和蔡吉你一言我一语地为杨彪打圆场,在暗自点头之余,亦向杨彪提议道,“文先公,年轻人自有年轻的想法。吾等老翁还是去竹亭对弈吧。”

        杨彪听吴硕这么一说也不再勉强,在向刘备、蔡吉二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随同吴硕一起到竹亭下棋去了。而被留下的刘备、孔融、蔡吉、庞统四人则顺势加入到了杨修等人的集会之中。依照杨修的介绍在场另外四人皆是许都城内的青年才俊。但蔡吉听了一圈之后,发觉只对其中一位名叫徐干的年轻人有印象,因为其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建安七子成员。

        建安七子指的是东汉建安年间,七位文学家,包括,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也就说此刻这小小的楼台内竟有两大名留青史的大才子在场。如此高格调的场合蔡吉自然是不敢有所造次,免得令当众出丑,甚至被当做奇闻异事记录下来流传后世,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不过蔡吉很快就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杨修依照先前的许诺确实没有逼她吟诗作赋,孔融或许真担心蔡吉揭露其在北海时的丑态,也将她当空气。反倒是庞统相对辛苦些,每每都被杨修、孔融抓出来考较才学。好在庞统在庞德公那边也,所以其文采或许不能与建安七子比肩,但多多少少还能应付得。实在应付不,只好罚酒一杯。

        总之在这一场诗与酒的盛宴之中,蔡吉与刘备算是彻彻底底地成了无人搭理的人肉背景。而她二人也颇有这方面的自觉。任由一帮才子们喝完酒之后,呼啦一声跑出楼台,在园子里又吵又闹。蔡吉与刘备依旧并排端坐在的小案前不动声色地吃着点心,喝着甜酒,仿佛外界的一切喧闹都同他俩无关一般。

        突然蔡吉端起耳杯想要向刘备敬酒,却对方也在做着同样的姿势。一阵诧异过后两人都露出了会心而又苦涩笑容。因为无论是蔡吉,还是刘备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两年前在小沛的那场宴席。那时蔡吉是受制于人的东莱太守,刘备是雄心勃勃的平原相。他们曾一同举杯高喊,“祝曹贼遗臭万年”也曾将曹操视为实现抱负的踏脚石。而如今他二人却又偏偏身处“曹贼”所控制的许都城内,需看“曹贼”的脸色行事。甚至刘备还不得不带着一干弟兄投身于“曹贼”麾下,以期借势东山再起。

        所谓的世事无常,莫过于此吧。在心中如此感叹着的刘备,率先打破了沉默,向蔡吉敬酒道,“上次与蔡府君同席而饮是在两年之前吧。”

        “是啊,一转眼就两年了。”蔡吉同样唏嘘地点头道。

        “蔡府君依旧是府君,而备却已成丧家之犬。”刘备晃悠着手中的水酒自嘲地说道。对于刘备来说,的两年仿佛就是一场喧闹的梦境。大起大伏的梦境在小沛与下邳之间不断转换着,直到梦醒之后,刘备却依旧一无所有。和关羽、张飞仍然是一伙四处游荡毫无根基的流浪军。而面前这个比小了足足二十岁的女子,却在那两年内由一介傀儡一跃成为了盘踞东青州的诸侯,如此鲜明的对比,又怎能不让刘备深受刺激。

        听出刘备心中压抑的蔡吉并没有因此而动容,在她看来刘备的这番话一半是真心,另一半则是在装可怜,博同情。因此,蔡吉当即不动声色地反问道,“刘使君何出此言?两年前君是府君,两年后君是使君。”

        “使君?没有一州之地的人能称为使君?”刘备随手将耳杯往案牍上一甩大笑道。

        “只要名分在,使君终归是使君。更何况有兵马,使君还怕没地盘?”不想再同刘备拐弯抹角下去的蔡吉,说到这儿,扭过头冲着刘备嫣然一笑道,“若是本府没猜的话,曹司空此番应该调了不少兵马给刘使君吧?无不少字”

        哪知蔡吉的话音刚落,刘备便瞳孔一缩,急切地探身问道,“蔡府君何出此言?曹司空可都没答应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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