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遇伊人

“这样啊。”潘城儿道，“那三叔，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欧阳武鬼道：“既然是师兄吩咐，我想必然有他的道理。没办法了，我要解开这封印。你现在游上岸去，不得让任何人接近这里，这天书石锁并非凡物，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开的，我需运功化解一整天。你自己上岸去玩儿吧，留神左右。”罢便盘腿席地而坐，暗念心诀运起灵力。

        潘城儿见他坐定，不敢多问，便转身走出洞口的薄膜，心中拿捏了个闭气决，往上便游。他没有直接游到岸上，而是在水中多耍了一会儿。毕竟从到大一直都没下过水，初次见到水里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少年情怀大起，在水下也不使力，任由水势冲着自己在这片蓝汪汪的世界里晃荡。

        突然见到前边游过一条大鱼，这鱼头上生角，没有鳞片，身子又扁又长，前几两根须子左右摇摆，又没有鳃，下面长着四片鱼鳍以爬行动物四条腿的位置排开，每一片鳍上都有三个钢勾一般的指甲，背鳍程一字型在背部排开犹如毛发，仿佛一条好丑的蛟龙。

        潘城儿登时大喜，心下琢磨水下世界着实的有趣儿，眼前这物儿当真是稀奇古怪，从来没见过。猜不透这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鱼，比鱼长上许多又不生腮，是龙又没有腿。当下好奇心大起，便追着这条怪鱼身后游着，看看他还有没有同类巢穴什么的。

        游了半晌，想必这鱼在水下呆久了，要浮上水面换气，便游到了水面上。潘城儿追了它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奇特的事情，心中老大个没趣。追着它浮上水面正想上岸，忽听得水面上好像有船划了过来。

        这峡谷外的山路错综复杂，平时很少有人进来，就算进来也大多是些到此旅游不熟悉路线的游客，胡跑乱闯进来的。潘城儿探出半拉头举目观瞧，见有一艘气势磅礴的商船缓缓地开了过来，看那船头行走的方向，显然是冲着自己家那座山的方向开去的。潘城儿想到出密室之前欧阳武鬼对自己叮嘱，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机警，当下便跟着游了上去，手扶着船底，让船带着自己走。他年级尚，身子又轻，被船拖着走了数里也没被船上的人察觉。

        潘城儿在船下侧耳倾听，只听得船上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把主帆都放下来吧，就快要到了，何不细细的欣赏一番这美景？是不是啊？”罢，又听得有一年少女子答道：“您真有雅兴。”那男子笑道：“我是不行，比起你爹，我差的还远呐。早先我们还是弱冠之年时，有一次你爹听西域雪山连绵不绝长达百里，十分巍峨雄壮，竟然独自一人只身前往，数月未归。当时大伙儿都当他在雪山上遭遇不测，可谁知又过数月他竟衣衫褴褛的跑了回来，向我言道：‘西域雪山之美，当真是气势磅礴，，冰峰林立~我本想在西域玩上几年，谁承想盘缠却花光了。’”只听那年少女子咯咯一笑。道：“爹爹行事当真是糊涂得紧。”那男子回道：“诶~柳兄这番豪情雅兴，做兄弟的当真是十分佩服~不过，畅游山水终究只是玩乐做戏，若做的久了，终究只是玩物丧志罢了。话，转眼之间这枫林峡谷就要到了，丫头，怕是不怕？”那女子道：“我能从家中出来游玩，全仰仗付叔叔的能耐~叔叔在我身边，我又怎么会怕呢？”那男子听罢哈哈大笑，“年纪不大，倒当真有一张伶牙利口，不愧是~”那男子拉了个长音儿顿了顿到：“不愧是柳员外的巧女儿~”

        那少年女子正是柳紫涵。当日付月鑫从柳府告辞后回到家中，越想越觉是担心，生怕柳世云会反悔，当晚便集结了蔚灵派早年间的一些门徒与江湖上一些高手，第二天便再访柳府，要接走柳紫涵。柳世云自是不愿意，可柳紫涵道：“爹爹，花儿春季而开秋季又落，万物皆有定数，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您又何必在乎这一两天呢~放心吧，女儿没事。”柳世云万没想到她年纪会出这样一番话来，苦笑了几声，想到了她的生父，心想当真是根儿是好苗儿啊。随后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啦，即是如此那爹爹还能什么呢？去吧，早些回来。”

        当下付月鑫拜别了柳世云，携着柳紫涵之手，带着一干人等便出发了。他退出江湖之后便做了商人，虽不及柳世云般家财万贯，但也是富有之人，也是怕怠慢了这位柳二姐，雇了一艘大船顺流而上，直奔扬州。否则以这些人的灵力，要飞要跑，怎么不是过去。这日眼看便到了，二人船舱闲谈之际，怎么会想到这广阔的湖水中，居然还藏着一个潘城儿。

        潘城儿听那女子声音知道是柳紫涵，不住暗暗开心。可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确是从没听过，柳紫涵的爹爹醉仙楼的掌柜自己识得，声音比这儒雅许多。听他们二人在船舱的对话，潘城儿不禁心里暗暗打鼓，柳紫涵也就算了，那男子已然出口就是要去枫林峡谷，自己长这么大，直到娘死了之前都是一直在这峡谷上，倒是见过有别的人家，不知是不是自己走后近些年搬上来的，不过很大的几率这伙儿人是奔着自己家来的，多半与古玉有关。还有柳紫涵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定是被那贼人挟持了。来回掂量了一阵，一拍脑袋心道：“这种没有头绪的事情我想它做什么，只消跟着他们上山，到时候一切自有分晓。”当下便紧紧的跟在这艘船的后面。

        不多时春到了岸边，水手们抛下了锚，放下了岸板，付月鑫随着柳紫涵和一干人等便下船往山上去了。潘城儿见他们上了山，便悄悄地从水里爬了上来，以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跟在他们身后。按理这里的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怎么会发现不了一个孩子的跟踪？饶是侥幸，这些人全一边商量一会怎么对付潘松长，一边在山上找潘松长隐居的房子，也是因为潘城儿生的轻，在后面慢慢的匍匐前进，有明耳人听了，也道是兔子香獐，没人细去理会。

        只见一干人等中，有个独眼汉子，上身一件朱砂色的汗褂儿，前胸敞着，胸前一巴掌宽护心毛，江湖上有个绰号叫独眼狮子孙如海，拳脚功夫甚好。孙如海道：“付大哥，快看，半山腰那边有间草房~”付月鑫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半山腰果然有间草房，不过坊上长满了爬山虎，四周又尽是些野草，料想到是许久没人住了。但当下也没别的线索，便吩咐众人道：“走，我们上去看看。”一干人等便往半山腰走去。

        潘城儿见状心道：“果然是冲着我家来的，多半是三叔口中的仇家。可他们为什么要劫持柳紫涵？这可当真是摸不着头脑。”有转念一想：“既然是仇家，那妙极了，老子从孤苦无依，都是拜你们所赐。如今来到了我的地盘上，还不得给我留下条胳膊腿儿再走？”心里想着，抄近道上山，想在山上弄机关事务，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帮恶人。可他又怎么知道，似付月鑫、孙如海这类人物，绝非凡尘俗世中的高手能相提并论的，当真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话之间众人来到潘城儿家的老院儿前，付月鑫见到门上的锁，心中暗道：“不好，这锁是近日才被人打开的，看来是被别人抢先了。”进得院子里来，看到院中摆着两把凳子，地上平摊着一块石几，上边有一套简易的茶杯茶壶。付月鑫把杯子拿到鼻子前一闻，道：“这花茶是几个时辰之前的，我们之前还有人来过，不过料想那人还没走远。”又顿了顿道：“行了这么长时间，想必大家也都累了，便在此歇歇腿儿吧。”众人依声四下歇了。

        柳紫涵也找了石凳儿正要坐下，突然院子外边飞进来一块石子儿。拾起一看，上边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无常鬼，反过来再看背面刻着几行字道：“无常索命，但见姑娘容貌秀美，你若嫁于我，我便放了你。”柳紫涵看罢又惊又喜，随之又把惊喜的面容收了起来，回身找到付月鑫，道：“叔叔，我在这儿有些闷了，想出去走走。”付月鑫看了看她道：“去吧，别走远了，省的到时候找不见你。”柳紫涵听罢了头便往院外走去。刚走出院子，就见脚下也有一块石头上刻着一个判官，便依着那方向往前走了数十米，却又看见一个土地公。以此类推走了大约一里多地，看见一个山洞，知道这是潘城儿故意引自己来此，当下也不多想，往里便走。

        原来当年柳紫涵被人掳走，潘城儿救下她之后，便躲在一间柴房里，要等四下安全了再带她回家。柳紫涵当时一个姑娘家，也不晓得潘城儿是谁，便也不话，就抱着双腿在柴堆里坐着愁苦着脸，偶尔还会有几滴泪珠滚下。潘城儿心中不忍，便想法儿逗她开心。刚巧那天晚上街上有个摆摊儿卖货的老板，正打算收摊儿，却因吃坏了肚子也顾不得收拾东西就去茅房方便。潘城儿见四下无人，偷了一叠面具，跑回来逗柳紫涵欢笑。他回来之时见柳紫涵正倚在墙角发呆，便从中找了一个无常鬼的面具带上，嘴里哦呜哦呜的叫着，道无常索命，你这丫头到时候啦。柳紫涵登时吓得哭了出来，潘城儿见状赶紧摘下面具道，好啦好啦，本无常老爷见你生的俊美，于心不忍，你若肯嫁给我当媳妇儿，本老爷便放你一条生路。柳紫涵见到是他，这才破涕而笑，与潘城儿玩儿了起来。

        虽然时隔多年，可柳紫涵心中却一刻也没忘记过。走进山洞后，见洞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轻轻地道：“潘城儿，是你吗？潘城儿？”只听得洞里的声音回响道：“我不是潘城儿，我是无常鬼~”柳紫涵笑道：“你若是无常鬼，我便是阎罗王。”柳紫涵罢身上一紧，感觉双臂被人抓住了，背后声音道：“嘻嘻，好紫涵，你怎么来啦？”柳紫涵只觉得潘城儿嘴唇的位置距离自己后脑仅有一拳之隔，仿佛都能感觉到他话时口中的热蒸气，再加上双臂被人抓住，登时脸上通红，幸得洞中漆黑没被瞧见。挣脱了潘城儿的手臂娇声道：“你别闹我~”潘城儿这才笑嘻嘻的打了火石，着了一堆篝火。再抬起头来看柳紫涵时，却呆在了原地。原来柳紫涵本身就生的花容月貌，再加上火堆一照，仿佛夕阳下的榆叶梅一般婀娜多姿，看的潘城儿不住捏呆呆发愣。柳紫涵见他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十分害羞，便把头扭了过去，道：“有什么好看的。”潘城儿听到她话，只觉得她吐气如兰，不禁心神为之一荡，半天的功夫才回过神儿来道：“有好看的，当然有好看的，就跟仙女儿差不多~”柳紫涵听到他称赞，心中虽喜，课脸上不愿意表现出来，道：“你呀，就会胡，我看你胡八道的功夫这普天之下当真是无人能及。”着扭过头来，看到潘城儿却也是一愣，原来他一开始进洞乌漆墨黑，等着了火堆自己又转过头去，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潘城儿一眼。这时一见潘城儿以不是那个平日里脏不垃圾的乞丐，倒像一位书香门第的公子哥，不由得暗暗惊讶，心道：“原来你长得这般俊~”潘城儿见她愣住了，便笑道：“怎么了？”柳紫涵连忙道：“没，没什么。”着便又把头扭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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