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拉拢
此时远远走来一人，那人毛毡披肩，发髻盘起，从额头处以火孔雀的羽毛固定，眉尖上扬，透露一股不可侵犯的神圣威严。
远远传来了这人的声音，“千儿！闹够了没有？”
众人纷纷拜倒在地，直呼“蛊后！”
黑白老道随即作揖，“拜见蛊后！”
蛊后走了过来，挥了挥手，“可以了！”
苗千儿听到蛊后喊她，只觉得郁闷，刚刚好玩的事才来，她倒出现了，现在好了又要挨骂了！一定是苗青山那家伙告的状，苗千儿一转身就看见苗青山随着她娘走了过来，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娘！苗青山他老告状！我做什么了我？”
“够了！再胡闹看我怎么收拾你！”
蛊后眼色凌厉，言行举止颇有威仪，见苗千儿要狡辩什么，微微一怒，“恩？”
她嗯了一声，像是在质问，一股威慑力令在场的所有人渗出丝丝冷汗，一时鸦雀无声。
苗千儿嘟着嘴，直跺脚，心里不服，从地上捡起她的鞭子，就站到一旁去了，本想要解释，黑白老道拉了拉苗千儿的衣襟，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萧峰认得出蛊后，这女人就是蛊苗的首领蛊后，但是不知道她的真名，她蛊后的名头远比真名厉害的多。蛊苗是进攻药王山的势力之一，蛊后与巫苗族的首领苗穆苏原本是夫妻，同属于苗族，如今苗族一份为二，苗族已经不复存在了，巫是巫，苗是苗，成为水火不容之势。
蛊后闭上双目，闻了闻，深深吐了一口气，“这清晨的空气甚是好闻！”
萧峰见蛊后没有任何为难的意思，也没有说放他们走，时时刻刻警惕着。
蛊后走了几步，眼睛微微睁开，“你叫萧峰吧！”
“是又怎样？”
蛊后随脚踢了一块石头，那石头咻的一下从萧峰的侧脸穿过，打在了他身后的树上，正中一只松鼠，那只松鼠爆裂而死，血肉模糊地粘在了树干上。
“我最讨厌松鼠了，总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
萧峰许久缓过神，那块石子速度奇快，才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凉飕飕的，背后就听到了一声砰的声音，那石头没入树干，继续旋转几圈，冒出了青烟。若石头朝他打来，以方才的速度，一定是避开不了的。
萧峰回想起在药王山的时候，自己不知道如何就兽化了，那时候不论自己的反应还是抗性都极为了得，其中一定与魔灵有什么联系，现在魔灵沉睡了，凭他现在的修为，蛊后一根手指头都能重伤他。萧峰看得出来蛊后是在试探他，不然早就来取他的性命了！
蛊后说道：“我蛊苗无意与公子为敌，小子多有得罪，还请公子不要计较！这一带多有毒虫猛兽，陷阱遍布，毒障来向变化莫测，我命人带公子一行人离开，以后若有相见的机会，还请公子手下留情！今日之事，全因小女好玩而起，并无恶意。只因公子误入我蛊苗领地，难免引发这样的误会！我与药王山乃是世仇，那日若非公子，恐怕药王山已经覆灭，公子的兽化神功，不像是人族的修为，不知师承何处？公子若有兴趣，我蛊苗的大门随时为公子敞开！”
显然，蛊后有拉拢人心的意思，明面上的人都是可以看出来的，而且就算拉拢不成，蛊后也不想与他为敌，保持几分友好，日后若当真刀剑相向，请他能手下留情。
在苗千儿看来，萧峰不过一个懵懂少年，犯不着对他这般客气礼貌，她娘堂堂蛊苗之主，自低身份，让苗千儿的脸上甚是不光彩，她嘟囔着嘴巴，更是生气，心中骂道：下次要让我碰上你们，还不把你们剁碎了喂狗！哼！
萧峰见蛊后如此礼貌，与苗千儿大相庭径，一时觉得奇怪。若蛊后要对他们下手，早就下手了，何须大费周章的。以蛊后她的功力，萧峰一行人哪里是她的对手，她自然没有必要糊弄什么。蛊后的的话语一如她的性情，单刀直入，不拐弯抹角，尽显霸主风范，恩威并在。
萧峰微微一笑，心里想来，若是被蛊后知道他的师傅正是药王山的人——胡水笙，怕对她不利，并且自己的兽化之力是源于魔灵，与她没有干系。但是，其中牵扯了许多鲜为人知的事情，那魔灵煞骨是因胡水笙为他重塑骨骼才获得的力量，还是不要让蛊后知道的为妙。
“在下没有师傅！今日之事，在下多有冒犯，还请蛊后多做担待！”
蛊后听得出来萧峰没有归顺之意，只是做个试探，想知道是敌是友，按照萧峰的意思，前前后后的恩怨可以不再计较，其中更多的是萧峰无法选择的，因为现在他的修为比起蛊后的厉害根本是以卵击石罢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魔灵煞骨已经融入你的体内了！”
“我不知道魔灵煞骨是什么东西！”萧峰故装镇定，心里早已仓皇失措，这蛊后是如何知道魔灵煞骨已经融入了他的体内？这事除了胡水笙及她的随从，还有人会知道？
“哦？你不知道？传说魔灵煞骨是万年前乾坤魔灵遗留下来的残骨，还残留了乾坤魔灵的力量，魔灵亦人亦兽，得到魔灵煞骨有兽化之力也不足为奇。不然，普普通通的人族人，血统是天大的隔阂，如何习得兽族的兽化之术？除了魔灵煞骨，别无其他可能！”
蛊后的猜测，虽有几分大胆臆测，但字字句句都在理上，分析思辨尽显真见卓识，不禁让人哑口无言，心生万分钦佩。
萧峰心里直呼：真乃一代女强霸主，长了见识！
蛊后的一番话，萧峰自是无法反驳，她已不是简单的臆想猜测，而是确认了她自己所说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告诉萧峰的是她亲眼见证的事实。
“魔灵煞骨没了，时局便截然不同了！”蛊后意气风发，颇有指点山河江山的豪情，继续说道：“蛊苗、巫苗进犯药王山，无非就是奔着魔灵煞骨去的，得魔灵煞骨经过苗术的淬炼，吸收了煞骨的魔力，道行必定突飞猛进！没想到这万年瑰宝，造化之物，竟然落入到你的手上！天意如此！此后，我们蛊苗自然没有为难药王山的理由了，真正的对手唯有巫苗的势力了！你那日的兽化之力，重创了苗王苗穆苏，巫苗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再抬不起头！这段时间，我蛊苗倒是要好好跟巫苗算算账了！”
一万年前，魔灵被道天一斩杀，留下了煞骨，最终落入蚩尤后裔药王山的手中，自苗族分裂以后，巫苗和蛊苗对煞骨的野心更为强烈，企图夺得煞骨，增加开疆拓土的筹码。
可是，千算万算，魔灵煞骨竟然被一个人族的少年得了去。这一来，南疆的势力对抗，又是另外一番格局了。所以，蛊后对萧峰的态度才会如此温和，拉拢煞骨继承人，不失为最明智的选择。即便无法拉拢，若非必要绝不与之轻易为敌。这就是蛊后的盘算，步步为营的精妙手段！走一步，盘算下一步！
萧峰作揖道：“我不知贵族与药王山有什么样的恩怨，但我还是希望化干戈为玉帛，打打杀杀，恩恩怨怨，什么时候才有尽头！”他深深谈了一口气，语气透露哀伤的情绪，“我最不愿看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因为我本就是一个孤儿，一入江湖四海为家！”
“天下之事，哪一个君王的手中没有沾了鲜血！”
天下的君王哪一个不是踩着尸体上去的，其中也包括蛊后了她自己。在蛊后说来，坦坦荡荡，毫不避讳。
蛊后继续道：“我蛊后手中虽然沾了鲜血，我杀过谁，心知肚明，从不遮遮掩掩，我就站在这里，来找我寻仇便是。最怕狼子野心，道貌岸然之辈，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萧峰惊叹一声，“好魄力，我萧峰佩服！”他再次作揖，微微点头，这是他对英雄的崇敬和认可。
天下确实少有蛊后这样的霸主，不以强权和厮杀去污蔑任何是非黑白，在她的身上映衬出一句话：没有不沾有鲜血的霸权，只有睥睨天下的坦荡无畏！
“我蛊后从不拐弯抹角，若公子有意投靠，蛊苗的大门随时敞开，日后相见，你我势力形同水火需刀剑相向，不必对我心慈手乱。若公子愿手下留情，还请公子照顾小女，不要赶尽杀绝！立场不同，何论道义？是正是邪，岂是一派之言？江湖人江湖事，我蛊后话尽在此！”
这蛊后绝非一般人的见识，江湖之事，在她说来，没有不沾着鲜血的，强者一向主宰了是非黑白，日后刀剑相向，各为其主，只有立场没有道义。
或许，这个江湖就是冰冷的！强者主宰是非，弱者沦为鱼肉，立场不同，各自的道义就不同，没有谁会为敌人手下留情，善良永远死与屠刀之下！
“娘，你真要放他们走啊！”苗千儿心里郁闷极了，似哭非哭，眉头一皱，直跺脚。
“一天到晚每个消停，也不为你娘省省心！”蛊后背对苗千儿，语气冰冷，不讲任何情面，苗千儿见她娘这样，蔫了下去，嘟囔着嘴，站在一旁扯着衣服，一脸不乐意。
萧峰心里偷偷一笑，这飞扬跋扈的妖女倒也有人治得了她！心里甚是痛快！
萧峰对蛊后所说的话揣思一番，若有所悟，但并未全然认可接受，“蛊后真知灼见，敢作敢当，不愧为统领一方的女王！在下佩服！但做人处事，老天在上，大地在下，上要对得起伦理道义，下药对得起良知侠心，立场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失了良心！”
蛊后点点头，“小小年纪，倒有些见识，你不知江湖二字，最是身不由己，同门相阀，情人厮杀，师徒违逆，司空见惯！你这份侠肝义胆，远不是那些道貌岸然，谋权弄势的卑鄙小人能相提并论的。有朝一日，你尝了其中的无奈，便懂了我今日与你所说的这一番话！道义情义两难全，莫问良心当问天！”
道义情义两难全，莫问良心当问天！这是怎般无奈？萧峰此时不懂，但他坚信不会成为蛊后口中的人，他有自己的良知道义，有自己的价值原则，偏要逆流而行，哪来那么多的非黑即白与左右难全的事。
蛊后摇摇头，轻轻叹道，感觉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一方面蛊后觉得萧峰太偏执，年轻人过于执拗，天下之事怎尽如人意？另一方面，萧峰不愿受蛊后的拉拢，她难免有些无奈和愤懑。
蛊后遵守诺言，派人带萧峰等人离开蛊苗的领域。
他们离开蛊苗后，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休息，等胡水笙醒了过来，稍作养息，又向人买了几匹快马，一路加鞭，高歌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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