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其实我不喜欢数学
根据课程大纲的安排，这一节课开始讲二次函数。
石井凉太按照讲义，流利地阐述着这些对他来说像是婴儿常识一样的内容，岛国宽松世代的教学大纲质量实在是有些差劲。
他讲课时特意加快了语速，预计能留出十分钟的时间，足够自己好好地给上周挑衅自己的藤原义上一课。
上周没回答上藤原义的问题肯定是自己准备不足，区区一个高一学生，哪怕是外部入学第一，数学水平也不可能真的比东大数学系学生强。
因为一件小事就针对学生似乎有损师德，但石井凉太必须跨过这道坎，否则他会在未来的人生里，无数次在睡觉前回想起那令自己尴尬到恨不得跳出窗外的一幕。
“作业是全部课后习题，下节课交，还有十分钟时间下课，来自由讨论数学吧。”石井凉太用粉笔写下最后一个符号，长出了一口气。
转过身来，他双手撑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教室，但根本没留意其他人，一下就锁定住了坐在靠窗第二排的藤原义。
真会挑座位啊，这个阴暗的家伙，......好像变得阳光了一些？不对，真正沉迷数学的人怎么可能这么阳光，不准打扮得像毕业后准备去做量化交易的功利现充一样！
就在石井凉太被藤原义气质变化所震惊的时候，后者的心思却完全没放在课堂上，正低着头，仔细地倒腾着塔罗牌。
塔罗牌的使用技巧有很多，藤原义正在琢磨用哪种展现方式最能吸引异性，为此已经苦恼了一整节课。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节课在讲什么内容，反正讲什么对他来说都像常识一样简单。
石井凉太看着低头沉默的藤原义，以为是后者心虚，不敢直视自己，
用古怪的问题逞能之后，就再掏不出新花样了吗？水平不过如此啊。石井凉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准备继续用言语挑拨一下藤原义的逆反情绪。
“没有人有问题吗？班里不是有觉得自己很有数学天赋的同学吗？”
藤原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到石井凉太的发言，反倒是班长栖川绫主动举手，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回答完栖川绫的问题后，石井凉太瞅了眼表，还有三分钟就下课了，这节课自己想对付的主菜却一直没有反应，必须得主动出击了。
“藤原义同学，上节课你表现得很好啊，这节课没有什么能问出来的问题了吗？”石井凉太直接点名道姓，班级里其他学生的注意力随之立刻聚集到了藤原义的身上。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藤原义总算是从内心世界里回过了神。
他茫然地看向石井老师，下意识地回答道：
“没有。”
“诶，上节课能问出那种水平的问题，这节课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好奇怪啊！”石井凉太用夸张的语调说道。
藤原义脑袋微歪，隐约察觉到石井凉太好像对自己有负面情绪，但懒得深思，随口答道：
“上节课后，栖川班长对我提出了批评，说我不该问超纲的内容来为难老师。我觉得班长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没什么能问的。”
不是问不出来，而是问出来超纲的内容一定会刁难住老师，会被栖川绫训——这是藤原义想要表达的意思。
问不出来问题，所以想借遵守班级秩序的名义替自己开脱——石井凉太这样理解道。
“没关系，在教学中偶尔超纲是很常见的，如果大家要考东大水平的大学，自主考试中百分百有超纲的内容哦。”石井凉太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藤原义，笑吟吟地把超纲这个问题抛在一边。
听见石井老师这样说，班长栖川绫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用厌恶的眼神看了眼前者。
“......”藤原义沉吟着，他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很明显，今天的课堂事件源自上周五自己对老师们的突击试验，石井老师这个自尊心很强的家伙被破防后不相信我的真实水平，迫切地想重新树立自信。
随手抛出一个难题问倒石井老师，这点很容易做到，但东大生的坚韧程度不容小觑，类似今天的事还要发生多少次呢。
说不定会发展成上辈子偶然间翻阅到的玄幻小说剧情：打倒小的，大的又来了，直到祖师爷出马，然后换地图再来一遍。
到底该怎么回答呢？藤原义陷入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突然弹窗。
【叮】
【随机任务：人类先锋自白——大胆说出自己对于数学的真实看法，奖励人类先锋称号进度】
原来如此，自己这样做不就好了吗？藤原义眼皮一跳，想都没想就接受了任务。
“石井老师，我其实不热爱数学，所以没法提出问题。”藤原义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缓缓自白道。
“诶，别这么说啊！你上节课那个集合论的问题就很有意思，不要谦虚！能真正‘自学’到这种程度的高中生，怎么会不热爱数学呢？”石井凉太以为藤原义在主动认输，语气不善地嘲讽道。
“我虽然真的自学到了某种程度，但我始终无法对数学抱有热爱的感情。”藤原义摇了摇头，露出一副诚挚的表情说道，“如果是真正热爱数学的人，恐怕不会拒绝任何一个讨论数学的机会，会不分黑白昼夜地研究数学，把数学当作空气和水一样的必需品去享用吧。”
“石井老师应该在大学里见过这样的人。当你问他：你一天内用多少时间研究数学？他会回答：一天中除了几分钟的走神之外，没有一秒钟不在思考着数学。”
“我完全不是那样的人，我学习数学，只为了实现自己‘人类先锋’的理想，数学是我不得不用痛苦的心情去掌握的工具。”
“如果提出问题的目的是享受探求答案的乐趣，那我从来没真正意义上的提出过问题。我只是想以最节省时间的方式获得答案，然后把知识像砖瓦一样填进脑海，成为某栋宏伟建筑的根基。”
“如果老师因为我过去的表现而将我误解成‘热爱数学’的那类人，期待我继续提出问题，那么请接受我的道歉，我只是一个将数学当作工具的人而已。”说完这句话后，藤原义朝石井凉太深深地鞠了一躬，下课铃几乎同时响起。
【任务完成】
【人类先锋（自称）经验值：+5】
连进度条都不显示吗？这个称呼到底还要多久才能从自称进化到货真价实啊，藤原义一脸无奈。
而另一边，石井凉太此刻的状态只能用“一脸懵逼”来形容。
这个叫藤原义的家伙在说什么啊，扯了半天，最后因为自己不是“热爱数学的人”而向我道歉——虽然我很期待你的道歉和90度弯腰鞠躬，但你不应该先承认自己只是个普通水平的高中生，用故意看来的知识刁难老师才对吗？
完全不对劲，搞了半天，这家伙根本没承认这一点！
但藤原义用来辩解的那番话，却也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能说出来的，倒是和数学系里那些毕业后转行金融或者其他行业的天才同学们的自白一样！
自大狂？还是货真价实的天才？
还没来得及思考出答案，回过神来，石井凉太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教室，像是身体本能地在抗拒和藤原义继续针锋相对。
他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藤原义刚好从一年B班的教室里出来，穿着黑色的制服，面貌俊美，像21岁的伽罗瓦一样令人头晕目眩。
总之藤原义向我道歉了，我应该算是胜利了吧？大脑下意识地闪过这样的想法，石井凉太匆匆返回办公室，再没回头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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