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中午赵德芳来请安，宋皇后顺势就让人留下来了。下午打算带着人去看腊梅，没想到，皇后得知消息，也忙带着人赶了过来：“听说娘要带着妹妹和弟妹一起逛园子，正好我也有空，娘若是不嫌弃我，就让我也陪娘一会儿？”
赵德芳识趣，忙笑道：“皇嫂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些，我正想着要找些什么借口溜掉呢，赏花这种事情，若是男人，就当有几杯清酒，几碟小菜，我可不想这大冬天的就在这院子里走来走去的。”
听的皇后忍不住笑，忙说道：“这可是巧了，你皇兄正好在西苑那边吃酒呢，我来那会儿，他还抱怨着没人陪，你若是去了，他估计都要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两边说定，赵德芳就转了方向，去西苑找赵德昭，皇后则是留下来陪宋太后她们，又是吩咐人准备暖手炉子，又是让人准备披风，还有热锅，等回来的时候吃羊头签什么的。
“前几天这腊梅开的时候，我就想着，带你们几个来看看，只是一来皇后事务繁忙，这宫里可是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呢。二来，婉娘也忙，对了，你们府里的事情，都处置妥当了？”
宋太后转头看焦婉婉，焦婉婉忙点头：“已经处理妥当了。”
当初赵德芳送她出京那事儿，本来是静悄悄的，为了不惊动别人，启程的时间还特意放在了半夜三更，可饶是这样，也被明珠公主给找到了，派出了杀手，若说王府里没有明珠公主的钉子，焦婉婉是不相信的。
当然，赵德芳也不相信。于是，这段时间，焦婉婉就是在查府里下人的底细。虽说明珠公主也死了，但万一那钉子是个忠心的，想要让焦婉婉去陪葬呢？
“府里有不少小娘子，年纪都不小了，德芳还记得以前爹爹说过，边关少女子，所以我打算，选一批人送过去呢。”焦婉婉笑着说道，皇后在一边笑道：“弟妹和我的打算是一样的了，这样，不若弟妹直接将人送来，等宫里的人也选定了，一起送过去？”
宫里也是要放出来不少人的，只是宫里的人比王府多了十几倍，自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将名单给定出来的。
“那可就太好了，省了我一番心思呢。”焦婉婉忙笑道，宋太后点头：“这是好事儿，你们爹爹，早就有这打算了，却是一直没能完成这事儿，正好交给德昭了。”
一转眼看见三公主，宋太后又笑道：“德昭登基，是不是该开恩科了？”
不等皇后说话，宋太后接着说道：“最近京城可有什么才貌双全的青年俊杰？咱们三公主年纪也不小了，出了孝就该成亲了，这驸马人选啊，咱们可得赶紧看起来了。”
三公主脸一红，躲在宋太后身后不说话，宋太后拉着焦婉婉和皇后说道：“皇后得空了就问问皇上，看这朝堂上有没有适龄的，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寒门子弟，只要有真才实学，回头咱们都打听打听。婉娘呢，在宫外比较方便，这家世人品什么的，可就要交给你了。”
皇后忙笑道：“三姐也是我妹妹，这事儿啊，娘放心，就包在我和婉娘身上，定会为三姐寻得如意郎君的。”
顿了顿，又笑道：“二叔府上的小娘子们，也有几个到了年纪了，前些日子，李王妃也上了折子说这事儿呢，二叔的事儿虽然不好看，但这些小娘子们却是无辜的，再者，不过几个女孩子，也不好让她们白白蹉跎了花季，给三姐挑选驸马的时候，不如多准备几个人选。”
焦婉婉忙看宋太后，大约皇后今儿过来的目的，就是这事儿了。之前宋太后还说，李王妃想给她的几个儿女疏通，却没想到，人家不光是将宝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也幸好，宋太后已经决定不打算参与了。
“你们做主就是了。”宋太后脸上半点儿异样也没有，笑着摆摆手：“我啊，上了年纪了，只要有孙子抱，有孙女儿养就行了，得空了赏个花儿，或者看个戏，将来只等着将三公主给嫁出去，也就能下去给你们的爹一个交代了。”
皇后忙说道：“娘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等三姐出嫁了，娘还得看着孙子娶媳妇儿呢，要不然将来爹问起来，娘您连孙子娶的媳妇儿是谁家的都不知道，岂不是要让爹爹失望？所以，娘您可一定要长命百岁才是。”
宋太后只笑不说话，焦婉婉忙抬手点了点不远处：“看，那一枝梅花，我瞧了这么半天，是不是就这个最好看了？”
三公主很捧场，忙过去，掰着看了一下，转头笑嘻嘻的说道：“四嫂眼光可真是不错，我也觉得这一枝最好看了，娘，要不然让人折下来，咱们拿回去插瓶？”
宋太后一点头，后面就有宫女拿着剪子过来，挑选好了角度，卡擦一下，就将梅花给剪下来，放在另一个宫女捧着的花瓶里，这腊梅就是剪下来，照看得当，也能在瓶子里活个四五天。
接下来的话题就都是这盛开的腊梅花了，皇后虽说也喜欢腊梅，但最爱的是红梅，转了两圈有些可惜：“红梅开的比较晚，怕是还得再等十来天。”
“红梅炽烈，我倒是更喜欢白梅一些，素淡清雅。”三公主笑道，宋太后摇头：“我这上了年纪的，倒是看不得那白梅了，我啊，还是最喜欢这腊梅。”
然后三个人看焦婉婉，焦婉婉眨眨眼：“和梅花比起来，我更喜欢牡丹一些。”她就是俗人，就喜欢看那开的比较繁华的花儿，富丽堂皇的。
“回头让人在宫里多种些牡丹，说起来，我也是挺喜欢牡丹的。”皇后也笑道：“听说京城西郊有山野老人，最是擅长种牡丹，不如咱们得空了去拜访一下？”
出宫是个好事情，三公主忙点头：“真的能去拜访一下？那咱们什么时候去？”
“自然是要在牡丹花开的时候去啊，要不然，去看什么？只看看山野老人？”焦婉婉笑着说道，牡丹花开得四五月了，出了热孝，也就不用一直憋在家里了。
只是，孝期还有三年，还是得注意一些。
赏了花儿，吃了火锅，天色微黑，焦婉婉才跟着赵德芳一起回去。这才刚进了院子，就听见外面有哭喊声：“求求你，让我进去吧，王爷，王妃，婢子冤枉啊，求王爷和王妃给婢子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啊。”
听声音，焦婉婉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转头看赵德芳。赵德芳脸上神色也不怎么好，摆摆手冲门外的福顺吩咐道：“拉她下去，明儿就将人送人……”
焦婉婉忙摆手：“暂且还不能送走。”
赵德芳看她，焦婉婉赶紧解释：“今儿在宫里，皇后娘娘说，宫里也打算放一批人出来，送到边疆去，问了咱们府上的，说是打算一起送过去，暂且还得等两天。”
“估计这消息，明儿京城内外就都要知道了。”赵德芳马上就明白皇后这意思了，顿了顿，叹气：“只是留着这么个人，心里实在是太膈应了些。”
焦婉婉拍拍他肩膀：“也就两三天，不用太在意了。”又取笑赵德芳：“再者，郎君应该觉得自豪才是啊，若不是郎君长的好，又有文才，哪儿能吸引到如此多女子倾心？甚至，为了郎君，她们可都是连命都不要了呢。”
先是明珠公主，再是忍冬，焦婉婉都觉得有些无语了。相公长的好，也并非只带来好处的，在自己赏心悦目的同时，也吸引了更多苍蝇。
好像，说苍蝇有点儿不太对，若说那些人是苍蝇，吸引苍蝇的是什么？
焦婉婉嘴角抽了抽，看赵德芳，不能因着明珠公主她们讨厌，就连带着贬低自家相公啊。好吧，自家相公吸引来的都是蝴蝶，招蜂引蝶。
“看守柴房的人，回头罚半年月例吧。”赵德芳也没注意到焦婉婉的眼神，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才说道：“忍冬不过一个弱女子，怎么能从柴房一路冲到这儿来？还正正好的掐准了时候，咱们才刚回来，她就能闹腾到跟前来了。”
焦婉婉忙点头：“郎君不说我也是要查一下的，最近府里有些乱，这几天我会重新制定一下规矩的。”
外面喊叫的声音也没有了，想来是福顺已经将人给拖走了。说起来，焦婉婉也觉得有些可惜，自己本来还打算将她给嫁出去呢，结果，她倒是会想办法，竟然和明珠公主勾搭在一起了。
难不成真以为没了她这个王妃娘娘，下一个王妃就愿意让王爷纳妾了？
好好的正头娘子不愿意当，这去了边疆，怕是连个妾是都捞不到了。这些送到边疆去的女子，可是为了给边疆将士们挑选妻子的，这犯了错的，自然是不能再风风光光的领着朝廷的赏赐嫁人了。
像是忍冬这样犯了错被主家送过去的，也就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焦婉婉不是圣人，她原先能对忍冬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是因为她们没有碰到自己的底线。当然，最关键的一个原因就是赵德芳并未碰过她们，也未曾将她们放在心里，所以她才能容忍。
甚至，因为来自现代，她尚未能完全融合进来，她偶尔还会对忍冬她们有些愧疚，若是换成了原本的古人，说不定忍冬她们就有了留下来的机会，说不定就能顺遂了心意？
可这次的事情，涉及到人命了，哪怕焦婉婉自己没事儿，但重伤的侍卫，死掉的刺客，这些都是因为忍冬。她是现代人，她对没犯罪的人能容忍，但对犯了罪的人却忍不下去。
哪怕忍冬没有亲自动手，哪怕这样的事情放在古代其实是很常见的，但焦婉婉没办法接受。她和本土古代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在这上面了。
焦婉婉也知道自己既然是穿越到了古代，就该遵守古代的生活规则。可有些事情，真不是说知道就能做到的，她上辈子，也就是个小白领而已，她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她未曾体验过这种将别人的生死捏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她周围所有的人，都是平等自由的，喜欢了就是朋友，不喜欢了就不接近。
她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过了二十多年，所受到的影响，哪儿是穿越不到两年就能取消掉的。
再者，就是在这大宋朝，人命也是很珍贵的，前几年刚出的刑罚，也明文规定了，奴仆买卖只十年役期，到期之后要么重新买卖，要么自由赎回，并未有什么死契之类的存在。并且，也只能亲生父母才能买卖子女，买卖合同还必得到官府上红契，没有红契，奴仆就还是自由之身，哪天逃跑了官府也没办法追究。
这个其实已经能说是雇佣合同了，很大程度上，已经废除了奴仆的制度。忍冬和丹秋她们的卖身契，也还有四五年就到期了。所以，焦婉婉也从未将这两个人放在心上，只要赵德芳不出手，哪怕她们两个不愿意嫁人，等个几年，她们自己也就等不住了。
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天，居然被忍冬给出卖了。
牵扯上了人命，焦婉婉就不会再和以前装糊涂当不知道了。做了什么事情，就应该付出什么代价，忍冬既然不愿意安安稳稳的走下去，焦婉婉当然也不会勉强。
况且，她焦婉婉也没私底下用刑什么的，忍冬该得的罪名该受的惩罚，可都是按照朝廷的律例来的，焦婉婉已经够开恩的了。至于丹秋，估计是被忍冬这事儿吓破了胆子，这两天连自己的房门都没出过。
等用了晚膳，夫妻俩各自歇下，焦婉婉一边入睡一边盘算着明儿该怎么整理府里的人手。
首先，该签订契约的重新签订。其次，来历不明的要送走。再者，还有排班分管事物之类的，人事安排重新进行。最后……没想起来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赵德芳已经上朝去了。焦婉婉自己吃了早饭，先让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准备先定下来府里的各个部门，安排好了，算一下人手，然后才能确定要裁员多少。
才写了一半儿，腊梅就进来了，说是丹秋求见。
焦婉婉略挑眉，还以为这人是打算一直不露面了呢，没想到今儿倒是主动上门了。焦婉婉忙人将丹秋给带进来，丹秋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饿的，反正，瞧着人也是有些瘦了的。
“这几天婢子身子有些不舒服，这才没能来给王妃娘娘请安，还请王妃娘娘见谅。”丹秋小心翼翼的行礼，就是焦婉婉让她做，也只敢沾着一点点儿凳子边，那姿势，焦婉婉都替她觉得累。
“可是有什么事情？”焦婉婉也不和她客气，直接开口问道。丹秋端到手的茶水连盖子都还没掀开呢，又赶紧的给合上，恭恭敬敬的放在一边，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稍微犹豫了一下，一边偷偷看焦婉婉的脸色，一边说道：“婢子是想，求娘娘给婢子找个人家，等出了国孝，婢子想……”
说着脸色就有些发红，焦婉婉挑眉：“想明白了？那你说说，你可有什么要求，比如说，长相，家世什么的。”
说完焦婉婉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在现代当媒婆，这可是古代，就算是奴仆有自由，但在这契约之内，只要没打死，其余事情当主子的，还是能拿主意能做主的。
估计丹秋也是没想到焦婉婉会有这么一问，脸色更红了，但想着机会难得，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个大概，简单点儿说，就是长相端正即可，但家世嘛，小有资产更好些，若是没有，至少也得是王府的掌柜或者庄头什么的，以后得有个保障才行。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焦婉婉笑眯眯的点头，又说道：“离国孝还有十个多月，你若是闲着无事儿，不如多做些衣服什么的，以后你若是出门了，我和王爷可就穿不上你做的衣服了。”
丹秋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以前她做的衣服，王爷可是从来没穿过的。但想了想，自己既然打算嫁人了，再给王爷做好像有点儿不合适，倒是可以多讨好讨好王妃，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了，还能求见王妃一番。
想着，就忙点头应下了：“婢子正想着能有什么办法报答娘娘呢，娘娘若是喜欢婢子做的衣服，婢子这段时间定多给王妃娘娘做几身。”
焦婉婉也是为了不让她惹事儿，有事情做总比没事儿闲着好，当即就让腊梅找出来几匹布料给丹秋送了过去。
两个侍妾都解决了，哪怕是大冬天，焦婉婉都觉得跟春天一样，心情明媚的很。连带着处理管家的事情都快了几分，一个上午，就列出了单子，将府里原先的各个部门和她自己制定出来的，做了个对比表格。
有需要的就得保留，有重叠的就要合并，要没用的就要取消。
等赵德芳回来，用了午饭，就将自己弄出来的东西给赵德芳看。其实两个是各有利弊的，赵德芳又改回来了两个，这才点了头，让焦婉婉自己去办。
忙忙碌碌的，一转眼就是腊月了。刚过了腊八，就是一场大雪，接连下了三天，地面上厚厚一层，一脚下去，脚踝都被埋进去了，天气又冷，焦婉婉趴在窗口，懒洋洋的不想动。
赵德芳伸手揽了她肩膀：“你已经三天没出过门了，再这样下去，肚子上是要长肉的。”
焦婉婉忙抓住他揉自己肚子的手，略有些惊慌：“真长肉了？”
赵德芳点头，焦婉婉赶紧起身，冲到内室自己去看了看，出来就提议：“咱们去打雪仗？或者堆雪人？要不然，滑雪吧？有没有雪橇什么的？”
“什么是滑雪？”赵德芳有些好奇，焦婉婉眨眨眼，滑雪貌似是现代竞技运动？古代好像是没有吧？
“就是在雪上滑行，这个我会，我教你啊。”焦婉婉兴致勃勃，总算是找到一个自己会，赵德芳不会的事情了，在学霸男神面前，要是一直什么都不会，很容易会自卑的啊。
赵德芳意味深长：“我从未听说过滑雪这个词啊，你是跟谁学的？什么时候学的？”
以前的焦婉婉会不会这东西，一查就能查出来的。
焦婉婉脸色瞬间变了变，一时大意，居然出了这种纰漏！果然舒坦日子过久了就能让人放松警惕了，刚嫁进来的时候还想着保命这事儿，能守口如瓶，说话之前都要从脑子里过两三遍，现在时间长了，竟然忘记这回事儿了！
“那个，就是我……”绞尽脑汁的想借口，可知识量不够用，真想不起来滑雪这运动到底是出现在什么年代了，反正，宋朝好像是没有的，有些破罐子破摔：“突然想起来了！就是脑子里灵光一闪，然后就想起来了！”
有些耍无赖了，可赵德芳只看着焦婉婉笑道：“突然想起来的啊。”
不等焦婉婉再想什么借口，赵德芳就点头：“那要用什么东西，地点有什么要求吗？打算什么时候去？”
已经提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要用滑雪板，地点嘛，宽阔，有陡坡……”说着又赶紧到门口去观察地上的雪花，还踩了踩，雪质也是很重要的。当年她跟着公司去滑雪的时候，那滑雪场的人可是将他们自己场地里的雪质夸了又夸的，焦婉婉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确定这雪质能行，焦婉婉才比划滑雪板的样子：“还得有滑雪杖，滑雪装……”这么一想，忽然觉得太繁琐了，不想去了呢，说不定等这些东西弄出来，雪已经化了？
“慢慢说，瞧着这天气，说不定过段时间，还会有雪呢。”赵德芳慢悠悠的给焦婉婉倒了一杯茶：“正好闲着没事儿，咱们去庄子上住几天，试试你说的这个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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