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解蛊，我选他
将军府，一处沉寂已久的院子，正午的时分，飞速掠进两道人影。
宫翊抱着怀中昏迷的人儿，穿过水晶帘，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内室床榻上。
莫寻踪带着吱吱随后走进，打量了下眼前的房间，戏谑道，“看来，翊皇子对阿妩的闺房，很是轻车熟路啊。”
宫翊却连看也没看他，随手拿起旁边架子上水盆丢了过去，“还有心思开玩笑，那阿妩就没有到最危急的时刻，亦或者还没到你动手解蛊的最佳时刻，既然如此，烦请去打盆水回来。”
莫寻踪没料到宫翊会有如此突然的举动，猝不及防，险些被凌空飞来的水盆砸了脸，所幸最后一刻，他堪堪接住盆子，才辛免于难，却已是薄怒道，“翊皇子，可没有你这么请人的，况且，这事该是你去做，好歹我也卖了个大人情给你……”
“我们的约定，若有第三人知晓，便就此作废。”宫翊冷冷瞥向莫寻踪，眸底闪过一丝警告。
莫寻踪当即噤声，看了眼躺在床榻上依旧昏迷的淳于妩，道，“我能帮你瞒她一时，却不代表能瞒她一世，纸包不住火，她迟早会知道的。”
“能瞒一时是一时，今后再说今后事。”宫翊从袖中拿出方巾替淳于妩擦拭脸上的灰尘。
莫寻踪见状，拿了盆子往外走去，片刻便打了一盆水进来，将水放回架子，他仔细观察了淳于妩一会儿道，“经过这近半个时辰的缓和，毒蛊的状态已经从亢奋过渡到平稳，待再过半刻左右，它就会进入疲乏期，那个时候用心蛊将它逼出，能最有效的避免它在阿妩经脉里暴走，我们可以准备开始了。”
莫寻踪说着取出吱吱，只见这小虫在他掌心已通体深红，可欲滴的红色里，又似隐隐透着白。
宫翊也将心蛊递向莫寻踪，“南疆的蛊术我不懂，但若你需要帮助，尽管开口。”
“引出毒蛊不用你插手，你只管养足精神……”
莫寻踪说到这里一顿，伸手接过心蛊，看向宫翊道，“翊皇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我既已在这里，自然是想清楚了。”
“那你可知，一旦你成为心蛊子蛊的宿主，从此你的命便不再由你，而是被她的生死主宰？”
“我知道。”
“那你可知，一旦你的生死系于她身，被她牵制，便将永无解脱之法？”
“我知道。”
“那你可知，一旦有天你们反目为敌，或许她在谈笑间便可不费摧毁之力，送你归西？”
“我知道。”
宫翊慢慢理顺淳于妩被火燎得有些干枯的发，“你说的一切，我都知道。我的选择，我有分寸。莫邪医，你只需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其他的不劳你忧心。”
“你的生死又牵制不了我的生死，我为何要替你忧心。即使真有担忧，那也是为阿妩。”莫寻踪轻嗤，“将性命交到敌国郡主手上，不知你那位父皇知道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宫翊起身，淡淡道，“他不会知道，他只会知道，我为北越带回了天下之母。”
“天下之母？”莫寻踪一怔，“难道你打算让阿妩当你的正妃，北越未来的皇后？你父皇会同意吗？”
“他会。他因神女预言，能内定我为储君，自然也能因预言，接受阿妩这个儿媳。”宫翊成竹在胸，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父皇对一统天下有多渴望。
“即使你父皇同意，可据我所知，你们北越的历代帝王登基，都有个不成文的前提……”
宫翊神色变得高深莫测，“这个前提，构不成阻碍。”
莫寻踪还想说什么，掌中的吱吱却忽然厉声叫了起来，他垂眸便见吱吱身上的红色开始慢慢淡去。
“时间到了！”莫寻踪面色一凛，立即将吱吱放到淳于妩的食指上，小心从盒子里取出一只心蛊，喂进她口中，又稍稍拉低她的领口，拿出银针封住她肩上的几处经脉。
银针刚扎下去不久，心蛊便起了效，淳于妩的身子开始剧烈颤抖。只见她裸露在外的玉润般的肩头，在那肌肤之下有两点突起，一前一后两只蛊虫蠕动，似在躲避与追逐。
细观之下，可见当头的那一只泛着淡淡的紫色。
“毒蛊被引出心脉了，吱吱，准备。”莫寻踪说着，再度拿出几根银针，一步步封死那毒蛊的退路。
淡紫色的蛊虫似意识到危险，突然乱窜起来，竟从银针的缝隙朝着淳于妩脖子的方向钻去。
莫寻踪忙道，“翊皇子，快封住阿妩颈间的经脉！”
宫翊闻声立时照做，在淳于妩颈间几处穴道一点，将毒蛊又逼回了肩头。
颈间穴道被封，淳于妩的脸色霎时苍白，呼吸急促起来，额头不断往外渗汗。
宫翊看向莫寻踪道，“阿妩坚持不了多久，这只毒蛊必须迅速解决。”
“死到临头还敢挣扎！”莫寻踪飞快又下了几根银针，毒蛊终于从肩膀蠕向手臂，他立即运气，缓缓将毒蛊逼向淳于妩的指尖。
宫翊解开淳于妩颈间穴道，就见一线淡紫色虫子从她食指甲缝钻出，眨眼便被吱吱吞入腹中，刹那间，吱吱身上的红色尽数褪去，重新变回莹白。
莫寻踪见状松了口气，喂了淳于妩一颗养心丹，这才动手去取她肩上的银针，“等银针取完，养心丹就会起效，阿妩会醒过来一段时间，是否与她说清楚，还是等她再睡过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自然得说清楚。”宫翊替淳于妩拭去汗水，纵使他们两情相悦，纵使是为了救她，也不能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做那样的事。至于怎么说，该说多少，他已有考量。
“我会遵守约定，不该说的，不会多说一个字。”
话语间，莫寻踪取下最后一根银针。
下一瞬，淳于妩的指尖动了动，紧跟着她长长的睫毛，颤了几颤，双眸慢慢睁开。
也许是因为昏迷的缘故，淳于妩的眸底有些混沌，可看见床榻前的人后，那失焦的目光瞬间变得晶亮，再看清眼前的一切，她缓缓撑起身子，倚在床头道，“看见你们，我可否认为，我得救了？”
“对了一半。虽出火海，毒蛊也除，但你并未完全性命无忧。母子蛊的阴毒之处不仅在于让人受尽噬心之痛而死，还在于即便除去子蛊，因母蛊死亡，子蛊也会让宿主元气大伤，活不过半月。”
莫寻踪用眼角余光掠过宫翊，略一思索，继续道，“不过，月姨将活命的方法给你带来了，就看你肯不肯用。”
“你说。”
莫寻踪拿过剩下那只心蛊的子蛊，“这是南疆皇族至宝，心蛊。它原是一对，也是母子蛊其中一种。刚刚为了逼出你体内的毒蛊，已经将心蛊的母蛊种在你身上，只要将剩下的这只子蛊种到我或者是翊皇子的身上，就可以保你活命。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母蛊与子蛊的宿主，必须行夫妻之礼。”不待莫寻踪开口，宫翊插话。
在淳于妩惊讶的目光中，他又道，“神女一族和南疆皇族世代联姻，若莫邪医服了这蛊，你们成亲便是水到渠成的事。神女一族的嫡系血脉从不外嫁，若我服了这蛊，神女一族和南疆皇族或许都不会善罢甘休。”
“阿妩，纵使我知，我们心中皆有彼此，可我仍然觉得这选择权应该属于你。”宫翊从莫寻踪手里拿过心蛊，递给淳于妩，“所以，你须亲手将它交给我。”
淳于妩一愣，命令式的语气，这叫有选择权吗？
淳于妩看向手中盒子里那只晶莹剔透的小虫，有得必有失，况且南疆的巫蛊之术如此之邪，这只小小虫子能保她性命，那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淳于妩抬眸看向莫寻踪，“莫邪医，如果我选你服下此蛊，对你的身体会有什么影响？”
莫寻踪自顾逗弄吱吱，看也不看淳于妩，随口反问道，“对身体能有什么影响？”对生死才有影响。
淳于妩凝视莫寻踪许久，道，“我不信这样厉害的蛊，会没有副作用。”
莫寻踪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瞟过宫翊，“副作用自然是有的，劳筋动骨肯定免不了。”
察觉莫寻踪意有所指，淳于妩尴尬，却仍觉得他没有说到重点，追问道，“除此之外呢？”
莫寻踪迎上淳于妩的目光，“除此之外自然是从此多出一个妻子看管自己，像我这种闲云野鹤惯了的人，这足以算最头疼的副作用。至于翊皇子嘛，他一向宛若云中仙看淡生死，这蛊，对他来说，就更没什么副作用了。”
宫翊闻言，眸色一深，向淳于妩伸出手，“阿妩，养心丸能给你的清醒时间不长。”
“所以，选我吧。”莫寻踪也将手伸上前来。
淳于妩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不知为何，她依然觉得这蛊的厉害之处他们没有说明，不过，日后总能见分晓。
而她的选择早已明确，不管是生死关头，还是别的时刻，她选的始终只有一个。
淳于妩的目光停在了莫寻踪身上。
“我选他。”
她将心蛊递向宫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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