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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忏悔者(中)


阴暗潮湿的监狱里,一个男子颓唐的坐在一堆干草上,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像是几天没睡觉了。

        一个狱卒乜斜着眼,靠在褪色的墙边,无聊的打着哈欠。前两天这个囚犯还不停的大吵大闹,或是破口大骂他的妹夫,有时还会哀求狱卒放他出去,现在总算是认了命,不再闹腾了。

        听说这个囚犯是为了给妹妹报仇才被抓进来的,不过哪个要上绞架的囚犯没有一段故事呢?狱卒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暗骂了声该死的世道,连当个狱卒也不得安生。

        才眯了一会儿,狱卒就听见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这让他打了个机灵,腰杆子也挺直起来,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他抬头看见一个狱卒领着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进来了,他舔了舔嘴唇,心中暗道那个犯人这么艳福不浅,都快死了还有女人惦记着他,不忘给他送饭,要是我有这么个老婆就好了。

        在狱卒艳羡和意.淫的目光下,小姑娘提着篮子走近了铁栏杆,她带着哭腔说道:“亚伯,我来看你了。你怎么会这么傻,竟然去行刺别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他们错怪了你,对不对?”她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亚伯。

        亚伯别开脸,干涩的吐出一句话:“对不起,娜塔莎,我确实是想杀了那个畜生!他们抓我没有错。”

        娜塔莎一脸不敢置信,她怎么也想不通她一直敬仰的恋人竟然会是一个杀人犯。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伤心欲绝的问道。

        亚伯恨声说道:“那个畜生杀了我的妹妹!我看过妹妹死后的尸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一个好生生的姑娘被他打的不成人样,那个该死的畜生,要是我能出去,我一定要杀了他,为我的妹妹报仇!”他的双眼充血,脸上的表情十分可怕,像是要吃人一般,恨不得现在就从仇人身上咬下块肉来。

        “听我说,娜塔莎,以后别来看我了。”亚伯疲惫的说道:“从今以后忘了我吧,你是个好女人,跟我这个要上绞刑架的罪犯扯上关系,对你的名声不好。赶紧回去吧,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做你的丈夫,不要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

        娜塔莎双目含泪:“我才不要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然而,没等她说完,一个沙哑的声音就打断了她:“啧啧,看看我都看到了什么,小两口的生离死别?得了,现在来这一套还早,留着以后再用吧。”治安官戏谑的说道:“小伙子运气不错,有贵族保释你,现在收拾收拾走吧。怎么,在我这儿呆上瘾了,还不快走?”

        治安官示意跟着的狱卒打开牢门,说完转身离开,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人。

        “等等,治安官先生,能否告诉我们是哪位大人救了我。”亚伯暗忖自己认识的朋友并没有贵族之类的大人物,否则那个仅仅是商人的畜生绝对不敢动自己。

        “是一位爵士。”治安官好心答道:“要是早知道你认识这样的大人物,你就不用受这么多皮肉之苦了。”

        亚伯一脸懵逼的随着治安官离开,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时候跟这等大人物扯上了关系。而经历了大喜大悲,娜塔莎也喜极而泣,紧紧跟在恋人的后面。

        出了阴森森的监狱,亚伯从没感觉到阳光如此美好过。他贪婪的呼吸自由的空气,却看见走在前面的治安官热情的握住一个年轻人的手,殷勤的说道:“爵士大人,亚伯先生我已经给您带到了,他在监狱里没受什么伤害,顶多精神有点萎靡,我们可没有乱用私刑啊。”

        ‘要不是我没想抵抗,一抓起来就什么都招了,早就不只这点伤了。’亚伯腹议道。

        年轻的爵士轻笑道:“治安官先生言重了,你们都是王国的基石,我当然信得过,这次还多亏了你的帮忙。”

        爵士给足了治安官面子,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因为贵族犯罪有专门的贵族法庭,按照文莱王国的法律,贵族只能由贵族审判,贵族的尊严不容贱民玷污,所以治安官平时一直跟平民打交道,能见到贵族的面少之又少,更别说帮上忙了,就凭这个就能让他跟同僚吹嘘好一阵子。

        治安官依依不舍的跟爵士道了别,爵士没有多做解释,直接示意两人跟上。估摸着对方没有恶意,亚伯只能咬牙跟上,并跟娜塔莎咬耳朵说了几句,把她赶回了家。

        让亚伯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年轻的爵士竟然把自己带到了他家。亚伯局促不安的坐在真皮沙发上,忐忑不安的等待爵士发话,说起来他的年纪比这个年轻人还大,但是爵士有一种压迫性的气势,让他说不出话来。

        爵士友善的说道:“亚伯先生,你与你妹妹的遭遇我已经了解了,有一位好心的小姐听到了真相,拜托我帮忙解救你。请不用担心,你妹妹不会白受委屈的,坏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闻言亚伯激动的涨红了脸,他做梦也想撕碎了那个该死的畜生,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颤抖的感谢道:“谢谢您,爵士大人,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您的感激,您挽救了我的生命,还让我看到了报仇雪恨的机会,我就算从此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

        他有些语无伦次,最后激动的站了起来:“请一定要让我知道那位小姐的名字,舍妹死的不清不白,能够让那头该死的畜生得到报应,多亏了这位善良的小姐,我知道我不配接近这位高贵的女士,但还是恳请您告诉我她的名字,让我有个表达谢意的机会。”

        爵士不动声色的拒绝了他:“亚伯先生,请你不要激动,让我们慢慢来。还有非常遗憾,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那位小姐的身份不便暴露,所以恕我不能告诉你。”

        亚伯失望的坐回了原位,他诚恳的向爵士表达了理解,他猜测这位善心的女士一定是位贵族小姐,他明白贵族女子对声誉的要求,像那等身份的女子自然是不愿让一个卑贱的平民得知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强求,而是安静下来,等待爵士的指示,他相信爵士把他带到这儿来不是只为了告诉他这些事的。

        果然,爵士开口道:“那位商人在你的妹妹死的当天,曾遣散了她的贴身侍女,我费了一番力气找到了其中一名,从她哪里得到一份关键的证词。那名侍女证明那天富商曾经狠狠的殴打了夫人,并且拽起她的头发往墙上撞,还不停的踢打她的肚子,直到夫人呕出血来才作罢。”

        “她还承认夫人一直不停的喊疼,但是商人却不许她们替夫人请医生,她说商人看到夫人快要不行后直接扬言‘让那个贱女人死。’,果然隔天下午夫人就死了。这是根据她的口供签署的文书,有了她的手印再加上你的证言,我们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他不会逃脱法律的惩罚的。”爵士用他的蓝眼睛凝视着亚伯,像是在确认什么。

        “那个畜生!”亚伯握起了拳头,气的浑身发抖,他只知道妹妹被虐待致死,却不知道具体细节,听完爵士的复述,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亚伯的眼中不知不觉充满了泪水,他们的父母去世的早,所以他从小和妹妹相依为命,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顾不得。等到妹妹大到该嫁人的时候,他看到富商人模狗样的凑上前来提亲,以为他能给妹妹幸福,从此代替自己保护她,却没想到他的愚蠢葬送了他唯一的亲人。

        亚伯通过爵士充满同情的叙述,知道了妹妹在那个恶魔手中如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逃会被抓起来更残暴的毒打,更残酷的虐待,身边的人尽是商人的走狗,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以致连寄给亲人求助的口信都传不出,亚伯完全可以想到妹妹是如何在绝望中死去的。

        他擦了把眼泪,猛然跪下,哽咽的向爵士说道:“我知道要不是因为您的出手,治安官那群人断不会管这等事,那头畜生这辈子也不会尝到应有的报应,从现在起我的这条烂命就是您的了,我自愿成为您的奴隶,用子子孙孙世世代代来报答这份恩情。”

        爵士哭笑不得,他赶紧拉亚伯起来,和善的道:“你误会了,我再重申一遍,我是帮一位小姐的忙,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士,肯定不会答应这样的‘回报’,你今后只要能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搭一把手,就算是不负这位女士的好心了。”

        亚伯狠狠的点点头,他擤了擤鼻头,配合地听着爵士的详细计划,争取一字不漏,他知道没有贵族的介入,这个案子才不会这么容易翻案,自己也不会被保释出来,毕竟这是属于贵族的特权。光靠没钱没势的他一万年也别想掰动狡猾商人。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商人下地狱的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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