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睡前的谈话

但汉尼拔只是用好奇的眼神看斯诺问道：“这是吸血鬼特有的辨识系统吗？我自己并没有觉得我的血液有你说的这些味道。”

        “你闻到过自己血液的味道？”斯诺抓住了汉尼拔话语当中的细节，她有些担心的皱眉，追问道“你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害？”

        “我曾经被我的病人袭击过。”汉尼拔风轻云淡的回答。

        “这是出于职业的特殊性吗？我想普通的医生不容易遇到这种情况吧！”斯诺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问道：“后来你的那个病人怎么样了？”

        “他死了。”

        医生的语气沉重，隐约包含着自责的含义。就在斯诺以为汉尼拔不会说下去的时候，他又说：“我防卫过当，错手杀了他。”

        这么说的时候，汉尼拔其实也在暗地里观察斯诺的反应。他希望巩固斯诺的这种愧疚心理，面前这个吸血鬼拥有人性。

        汉尼拔手上没有过多的蓝本可以确认斯诺的人性是否只是个案。但他决定妥善的利用这一点，为自己博取最大的利益。

        果然，斯诺听了他的话之后一怔，看着汉尼拔的眼神也越发愧疚了。

        “抱歉，我不知道···”她情绪低落的嘀咕：“才见你一会儿，我就做错了这么多事情！如果···你不愿意引导我的话，我可以离开的···”斯诺的兜帽在坐下的时候就脱下了，她此时恐惧的表情和被抛弃的小狗颇有类似之处。

        汉尼拔见好就收，他可能需要一些维生素片和动物肝脏补充失去的血液。如果斯诺对血液的感觉真的这么敏锐的话，输血这条路基本就不需要考虑了。

        汉尼拔也可以确定，他想要彻底驯服斯诺，今天这样的情形，恐怕还要出现很多次。

        “斯诺，我不会主动抛弃你的。你的种族拥有强大的能力，如果你想杀死我，我没有反抗的可能性。相信我，引导者的死亡率从来都没有降低过多少我，我申请这个工作的时候，就知道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需要你向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出现第二次了！”

        汉尼拔收到的回复是斯诺忙不迭的点头。

        吸血鬼紧张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担忧的对汉尼拔说：“你的状态不是太好，需要好好休息吗？”

        “睡眠对我的恢复会起到一定的帮助。”汉尼拔试图从沙发上站起来，但失血后的虚弱让他的行动能力变的差强人意，他跌坐会沙发上，却还是坚持说：“在这之前，我要带你去你的房间。”

        “可是我是吸血鬼···”斯诺有些迟疑的提醒汉尼拔。她开始担心过度失血的汉尼拔神志是否清楚了。

        “我想我没有说错。确实是‘你的房间’。只是我没有在房间里安排床品，我为你预定了个棺材，你可以和我去楼上看一看。”汉尼拔解释道。

        斯诺赶紧把汉尼拔从沙发上扶起来。她刚刚到来就搞砸了一切，斯诺此后的行为有小心翼翼。

        这栋别墅和斯诺时代的建筑有极大的不同。但品味这种东西是贯穿始终的，一路上斯诺看着别墅里的装饰，夜晚不用烛火就能有光的手段，斯诺虽然不能理解，但已经能够接受了。别墅的墙壁上挂了几张风景画，但没有人像，一些装饰瓶充满异域风情，这都让斯诺感觉到了难得的放松。

        他们在二楼楼梯的尽头停下。汉尼拔打开了房门，房间里的窗帘无比厚重，天鹅绒的质地在灯光下呈现淡淡光泽，这层窗帘不只阻隔了外面凛冽的寒风，也隔断了所有的光线，给斯诺一种安全感。

        房间里有一个空的书架，和一个空的衣柜。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装饰。一具棺材如同汉尼拔所说的一样，静静的陈列在房间的正中央。

        十八世纪风格的棺材，棺材盖半开着，露出里面猩红色的天鹅绒，购买者贴心的准备了一个软枕，就算是普通人，躺在里面不盖盖子的话，应该也会非常舒服。

        斯诺的视线一下就被这个棺材给吸引了。

        她激动的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摸摸这个棺材，但在这之前，她回过头来，难掩高兴的对汉尼拔说：“好漂亮！”

        “你喜欢就好。”她的引导者还是一脸温和，汉尼拔补充说：“房间里的其他设施我都空着，我会陆续陪你购买到位。当局给你下拨了很大的一笔款项，想要买什么都没有问题。”

        斯诺轻轻的抚摸着天鹅绒的缎面。她有心要试一下，但还是在躺进去之前停了下来。

        “你需要好好休息，医生。”斯诺板着脸的说着，好像这样就能够增加她的权威感。

        “我要先照顾好你。”汉尼拔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斯诺的外貌相当年轻，她被转化的时候大概才十八岁？或者十六岁也是有可能的。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人类晚上需要休息，尤其是你还失去了不少血液！”板脸无效的情况下，斯诺自暴自弃的鼓起了脸颊。

        “那你要怎么打发这个晚上呢？”问题往汉尼拔预期的方向开始发展起来。

        斯诺纠结了一下，她突然一拍手，有些高兴的说：“我可以看书啊！你可以把那本···物种起源借给我看啊！”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斯诺。”汉尼拔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志得意满。从表面上看，他只是接受了斯诺提出的想法。就好像这个想法是斯诺自己想到的，而不是他一早就进行设计的产物。

        “我可以下楼去拿···你不要做这么剧烈的运动了！”汉尼拔的赞同增加了斯诺的积极性。她跃跃欲试的准备往楼下走去。但在这之前，她还没有忘记要得到汉尼拔的同意。

        “那就去吧。不用太着急。”汉尼拔的话音未落。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吸血鬼如同清风一样的来去，速度惊人，也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但一切生物都会有它的弱点所在，汉尼拔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停着的棺材。这种东西对他来说真的没有太多的象征意义。所有的付出终有回报，现在只是个开始而已。

        斯诺回房间的时候，汉尼拔还在走廊上慢慢的走着。

        斯诺赶上去扶住了他。她竭力想要适应和人类温热的体温接触的状态，但如果对象是汉尼拔的话，这不算太难以接受的事情。

        走到汉尼拔的房门前，短短几米的路程，他们走的太过于缓慢了。

        斯诺看着汉尼拔打开他的房门，惊鸿一瞥间，房间里的陈设充满了人类的气息。床品灯具，暖色的灯光，那都是她羡慕却没有办法回归的东西。斯诺看着汉尼拔，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也没有要转身离开的意思。

        汉尼拔给了斯诺半分钟思考的时间，在他询问之前，吸血鬼突然踮起脚尖，用人类可以接受的速度，在汉尼拔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冰凉的吻。

        ——斯诺作为一个吸血鬼并不会脸红，但汉尼拔分明感觉到，斯诺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下一秒，她以超过人类的速度冲会了房间，轻轻的把门带上，无师自通的‘啪嗒’从里面反锁上了房门。

        斯诺的声音反而被她落在了身后，那是结结巴巴的一句——“晚···晚安，汉尼拔···”

        漫长的黑夜对于吸血鬼来说就是狂欢的开始。只是在环境冷厉的巴尔的摩，这人迹罕至位于郊区的别墅，斯诺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

        万籁俱寂，斯诺等待了不多时，就听到别墅里另一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引导者陷入了甜美的梦境，而这一天，对于她来说才刚刚开始。

        斯诺坐在棺材盖上，房间里的‘灯’开着，她翻开《物种起源》的第一页。

        里面提到的一种理论——进化论有四个子学说：一般进化论、共同组先学说、自然选择学说、渐变论。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被强调了很多遍。结合斯诺的生存经验来说，这些内容并不算太过于枯燥。

        但她没有立即沉浸在书本当中，而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吸血鬼的听力可以穿透到很远的地方。即使是在沉睡的时候，也能听见来自外界的信息，范围约在一公里左右。这栋别墅周围没有多余的人，夜晚的时候只能够听到一些小动物爬行觅食的声音。

        但有趣的是，从斯诺进入这栋别墅之初，她就意识到在她和汉尼拔的脚下有一个巨大的地下室。汉尼拔没有介绍到这个地下室，按理来说，斯诺最佳的休眠场所，应该是在地下。

        医生不是个粗心的人，那就说明他有他的秘密。斯诺愿意和汉尼拔相处的唯一原因，是他美味的血液。斯诺非常希望‘长期饭票’这个词语在三百年之后依然存在。因为在厌倦之前，她会是汉尼拔的保护者，确保他没有任何的危险。

        地下室里始终没有声音传来，这个地方只有汉尼拔唯一一个活人的存在，但斯诺有一些不太好的发现和推论，她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把精力集中在手上的书本上。有一种说法是，第一本书对于一个人的知识结构和看法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而这种宣扬丛林法则的内容，斯诺就算缺少了三百年的‘常识’，也还是知道——这不是人类希望贡献给黑暗生物的价值观。

        ——汉尼拔·莱克特。

        斯诺翻过了书上的一页，心里想着这个有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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