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小王氏现孕事，桃姨娘失亲子

贾敏的贴身丫鬟并没有准备备用的衣裳，刘氏命人去拿了几身自己未上身的，等贾敏挑了换上，府里请来的老大夫已经在为小王氏诊脉了。

        他问了症状，心里已有八分把握，两只手指往小王氏手腕处一搭，很快就收回手指，对小王氏道贺：“恭喜夫人，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自打小王氏闻不得腥味，心里就有预感，如今大夫确认，在场的人纷纷上前道喜，算算日子，也就是刚出孝那会儿怀上的，一直以来身上的压力终于卸掉了，小王氏几乎是喜极而泣。

        刘氏十分体谅，命人送走大夫后，拉着小王氏的双手道：“快别哭了。如今可好了，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也算苦尽甘来。”

        继室不是那么好做的，上下的人都盯着小王氏，娘家更为看重以前头那位留下来的一子一女。小王氏要管家，要照顾两个孩子，又有赵姨娘争宠，加上贾政是个不理庶务的，二房得的产业颇多，都是小王氏一手打理，可谓是心力交瘁。

        可是小王氏这般辛苦，没有自己的孩子，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这让小王氏如何甘心？她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她嫁过来四年有三年在守孝呢，又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没想到刚出孝就怀上了，这对小王氏来说，简直是太幸运了！家里那些下人，可不敢在背后嚼舌根，什么先太太可是嫁进来头一年就怀了珠大爷。

        小王氏渐渐止了眼泪，她不好意思地擦干净泪痕，羞涩的说：“让大嫂和妹妹见笑了。”

        刘氏忙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看，妆都花了。”

        话毕，便引着她下床，白果端来清水，亲手用帕子浸湿了给她擦脸，又有小丫鬟从刘氏房里拿出来的上等胭脂。

        白果用白玉簪挑了一点子，用温热的指腹给她抹匀，一边上妆，一边轻声说：“铅粉是不能用了。这胭脂是桃花花瓣做的，对夫人肚子里的胎儿没有影响，我们夫人怀孕时用的也是这个，夫人不必忧心。”

        这边小王氏在刘氏身边的一个大丫鬟白果的伺候下梳洗，那边刘氏在安慰贾敏。

        冬日里大家都穿的厚实，贾敏本来只有外面的袄子脏了，她却嫌弃身上的衣服都沾了不好的味道，去另一个厢房把全身上下都给换了，只手上两个老玉镯子和耳边的明月珰未歇下。既然换了衣裳，难免要梳个配套的发髻，在自家丫鬟的巧手下梳了个流云坠月，整个人恍若月中仙子。

        等贾敏打理好自己出来，恰好听到那老大夫说小王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虽然心中有这个预感，贾敏强撑起欢笑向小王氏贺喜，内心却是酸涩难忍。她虽然看不惯大王氏，却不得不承认大王氏刚进门就怀了贾珠，后又诞下一女，在生育上无可指摘。

        小王氏进门的时候，她早已出嫁，如今小王氏都怀了，她还没有动静。若不是如海安慰她林家向来子嗣艰难，又有无子四十方可纳妾的族规，她再怎么伤心，也得给丈夫张罗纳妾了。即使如此，族里的风言风语也没少过，她渐渐不爱和林家那边的亲戚来往，林如海也纵着她，只盼她心情好点，不再郁结于心。

        刘氏素来和这个小姑子交好，见她强颜欢笑，便知她的心事。安抚好小王氏，刘氏便拉了贾敏到外头说话。

        “妹妹，生孩子这事要靠天意，”刘氏宽慰她道，“你莫要心急，养好身子，该来的总会来的。”

        贾敏忍不住哭道：“嫂嫂，我嫁给如海已经七年多了，肚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林家的族人都在笑话我是不下蛋的母鸡！”她不禁呜呜的哭出声，似要把这些年的苦楚都哭出来。

        刘氏勃然大怒：“林家的人敢这样说你！太过分了，这是我们贾家当死人了！”刘氏十分生气，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敲打林如海，拿定主意道：“我叫你哥哥给你出气。”

        她又对贾敏说：“好孩子，别哭了。你中间又守了林老夫人的三年孝期，没有孕信，是很正常的。我嫁到贾家来，也是四年才有瑚哥儿，又过了这许多年，才有了瑛儿和琏儿。你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

        贾敏听了前言，抽抽噎噎的说：“嫂嫂，不干如海的事，他对我很好，那些人碍于他的回护，也只敢在背后说我罢了。”想到这一节，又听到刘氏后面的宽慰之语，也慢慢收了眼泪，不是很自信的说，“嫂嫂，我都二十六了，还能再怀上孩子吗？怀上了，会不会……”

        刘氏好笑的说：“我生琏儿，都近四十了，这不还是顺利生下来了吗？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大夫都说你身子很健康，再说了，婆婆当初不也生了你们兄妹三个么？你还是婆婆的老来女呢！”

        言下之意，贾敏也是个好生养的，高龄顺利生子也有可能。

        这让贾敏羞红了脸。

        “再说，妹夫是林家嫡脉，他们那一脉向来单传，现在还没有孩子，这不怪你。林家族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打量我不知道她们打什么主意呢！不就是想着你要是生不出孩子，就不得不从族中挑他们的孩子过继给林如海，他们好接手林家偌大的家产么！”刘氏眼里闪过一丝杀气，道，“为这等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贾敏从未往过继这方面想，林家族人的险恶用心，让她通红的脸一下子就变白了。

        刘氏怜惜的替她拢了拢鬓发。她这个小姑子被婆婆教养的天真、清高，因敏儿早早被公公定给人口简单的林家，连准备好的内宅必修课，估计婆婆也没怎么教。不过只要林如海和贾敏夫妻恩爱，又有荣国府给敏儿撑腰，任是什么牛神马鬼也不用害怕。

        经刘氏这么一说，贾敏深深庆幸大哥成了荣国公，这样一来，外头的人也不敢过分编排她。

        贾敏哭了一阵子，妆也花了，回过神来的两人相视一笑，急忙化上妆，携了一直等在里头的小王氏往外面去。

        晚上回去后，林家两夫妻在说话。

        贾敏拗不过林如海对她微肿的眼睛的关心，遮遮掩掩把中午的事同林如海说了。林如海把她抱进怀里，温言安慰她：“大嫂说的对，你该宽心才是。孩子的事，我多多努力便是了。”说完，就抱着她开始用功，不让她继续伤感。

        只是林如海却把刘氏的话记在心里，第二天就叫来大管事，命他暗暗查访林府哪些下人与林家其他族人私下里有联系的。

        林家因刘氏一席话清查下人，贾珍也因贾瑚一番言语惹了一场风波。

        荣府大宴后几天，贾珍正在外书房琢磨贾瑚给的试题，一篇八股刚起了个头，就有小厮来说，“大爷！茴哥儿病了，桃姨娘叫请大爷过去。”

        好不容易得来的灵感被打断了，贾珍暴躁的说：“我又不是大夫！请我过去作甚！”话虽如此，还是叫人准备大衣、暖炉，打算过去看看。

        只是刚出书房门，贾珍被外面冷冽的空气一动，便想起了之前的打算。

        于是跟在贾珍后面的小厮惊讶地发现，大爷进了内院，脚一拐，却去了少奶奶那里。一个得了桃姨娘银钱的小丫鬟忙去报信。

        宁府地方大，主子少，因此顾氏便把桃姨娘移出院子，置在不远处的桃花阁。贾珍是个贪花好色的性子，婚前的除了桃姨娘，都打发了，婚后又得了不少美人，这些人统统被顾氏打发到桃花阁那里，不让在跟前伺候，眼不见心不烦。

        这也导致桃姨娘相当嚣张。

        她是跟在贾珍身边的老人了，又生下大爷的长子，侍妾通房们住的地方都是以她为名，许氏不管，顾氏不理会，在桃花阁里，可不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么！有儿子徬身，甚至就连顾氏的虎须，她也是敢撩的。

        不料今日茴哥儿这个百试百灵的由头，竟然失灵了！

        得了小丫鬟的报信，桃姨娘心知不好，还没来得及动作，顾氏身边的大丫鬟百灵就过来了，带来一个令桃姨娘惶恐的消息。

        百灵年仅十六，伶牙俐齿，两三句话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大爷说了，我们奶奶照顾蓉哥儿从来不怎么生病，茴哥儿三天两头请大夫，可见你这个做亲娘的不仔细。今儿茴哥儿这个月第三次叫大夫了，大爷实在看不过眼，遂托了我们奶奶照顾茴哥儿。”

        “这是奶奶好心，姨娘当好生感谢才是！”

        桃姨娘不信，闹腾着要见大爷，百灵便带着死命抱住茴哥儿不撒手的桃姨娘去了正房。

        桃姨娘披头散发，哭的眼睛都肿了，见到顾氏就跪下磕头：“大少奶奶，奴婢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的孩子吧！茴哥儿身子弱，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养的这番大啊！”

        “大少奶奶！”桃姨娘冲过去就要报顾氏的大腿，被大惊失色的百灵拦住了，几个健壮的婆子被百灵叫着也跟过来了，见状搭把手制住桃姨娘。

        桃姨娘凄凄切切，额头上的都嗑出血了。她撕心裂肺的喊道：“大少奶奶，我给你做牛做马！求你放过我的茴哥儿！”

        此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贾珍恻隐之心大动，正要发话，一直坐在炕上，冷眼看着的顾氏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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