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墓地与疯人
没有人知道黑冰洞的深处是什么，只因为没有人胆敢往里探索过。
黑冰洞奇异的构造被宏大的火山所隐藏了在其中。
乔布特朗与老鼠两人必须要在众多狭窄的未知区域中设计一条前进的路线，只因这座山峰之中也许隐藏着破解目前困局的秘密。
从洞口沿着冰层的外壁探索，会发现里头其他岔口都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得很远。
每一个岔口都有微弱的空气流动着，这代表里面是一个庞大且复杂的隧道系统。
乔布特朗选择了最中间的一个，看起来也是最大的一个岔口向里走去。
“小心一点，可能会有陷阱，”
乔布特朗叮嘱道，
“不要乱摸，不要乱走，以免触发到机关。”
“嗯，知道。我跟紧你。”
老鼠尾随在乔布特朗的身后，尽量可能踩在乔布特朗走过的路上。
依靠着煤油灯微弱的亮光，乔布特朗在这个岔口的深处，发现了可怕的一幕。
那是一片如同乱葬岗一样的墓地，但其中的生物骨架显然都不是人类。
一大片零零散散的骨架静静地躺在了黑冰之下，要不是乔布特朗仔细的观察，恐怕就会错过了这里的线索。
冰层的地面上沉积着大量的贝壳与骸骨，这些骸骨看起来十分古老，应该是史前文明残留下来的。
乔布特朗蹲下了身体，借助煤油灯的光细细地看着。
“那是从一亿四千五百五十万年前白垩纪残留下的生物群。”
老鼠看到了白垩纪专属、辨识度极高的碟船菊石，便马上说道。
“这里的生物远远不止海底生物那么简单。”
乔布特朗倒吸了一口气，指向了最大的几块白骨说道。
“我的天呐，那是三角龙的头骨！居然还有暴龙！”
“盾皮鱼还有沧龙跟翼手龙。”
乔布特朗面色阴沉地补充道。
“不单有动物，好像还有植物的种子。
假如我没认错的话，你右手边地上那颗应该是苏铁的种子。”
这些亿万年前海陆空的霸主却齐聚了在这个冰洞之中，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
无论地壳运动如何激烈，都不可能将如此种类繁多的物种集中在同一个板块当中。
沧龙所生活的区域与暴龙所盘踞的区域就离开了十万八千里，那是两个大陆上的生物！
眼前的这一幕除了震撼之外，似乎还在刺激着两人的神经。
不论是大型陆生爬行动物、海生动物抑或是原始哺乳类动物的骸骨上都有着奇怪的伤痕。
一种是笔直的，如同被整齐地切割了下来，另外一种则是贯穿造成的小孔。
而先前发现过的幽绿滑石，似乎也有不少散落在了冰层之下。
“这是一个生物的屠宰场。”
乔布特朗试图着分析道。
“你注意看那些骸骨上的伤痕，像不像是被解剖过的标本？”
老鼠闻言后身体一震，声线颤动着，
“连沧龙这种巨无霸都能被抓起来解剖，那我们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未必，这些冰层万年不化，解剖这些生物的主人应该也早已死去了。”
乔布特朗理性地解释着，但始终没有放下警惕之心。
要是他没有猜错，施行解剖的主人应该就是乌姆尔在自己脑海中提示的古老者了。
能够正面对抗克苏鲁的存在，是否拥有如同克苏鲁那般漫长的生命？
这个问题化作了一丝念头萦绕在乔布特朗的脑海中。
继续往冰洞深处进发，却越发能够感受到一种刺鼻的气味。
那不是火山带来的硫磺，而更像是某种生物在腐烂后散发出来的酸臭。
同时伴随而来的，是一种若隐若现的笛声。
这种笛声的音域广阔，令闻者的灵魂似乎能够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这种笛声不是音乐，更像是某种生物用来沟通的信号。
通过长长短短与高低起伏来表达一些人类不能理解的信息。
两人追随着臭味的来源，攀上了一道如同天然形成的阶梯。
每一个台阶上似乎都有着湿滑的粘液，这种粘液是浅绿色的，如同先前曾经看到过的滑石一样。
走到了台阶的尽头，是一个整体呈五角星形状的大型空洞。
空洞之下，就是腐烂气味的源头。
老鼠看到了空洞内的景象，瘫倒了在地面上。
“是它。”
老鼠神经衰弱地说道。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显然是想起了当初在冰湖下的经历。
空洞中是一个个桶状的海星一般的生物。
它们显然都已经死去了，否则的话不会东歪西倒地一动不动。
粉色的软管、纤毛和淡黄色的海星状的头部耷拉着，看上去应该是柔软且坚韧的材质。
在躯干的背后有着折叠起来的，浅灰色的管状翼膜，身下有五条较为粗壮的肢体。
这种神秘且古老的生物，既有着动物的特性，却同时有着植物般的上下对称结构。
它们就是已经失落的古老者。
“这种就是我在冰湖下，冰棺里面所看到的那种生物。”
老鼠喃喃地说道。
乔布特朗伸手将老鼠拉了起来，抱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这一片古老者的墓地，轻声说道，
“我们继续前进吧。”
绕着墓地的边缘，贴着冰层的墙壁，两人在这片古老者的墓地后方找到了一条明显与先前走过的通道不同的走道。
只能容下一人行走的走道的四周没有任何的冰层包裹，暗红的花岗岩显露在外。
一颗颗五角星形状的滑石被镶嵌在走道的墙壁上，向四周透着渗人的绿光。
墙面上被人工刻画着一个个先前还没进洞时，在岩壁上所见的旧神之印，而且时不时还能听见用锤子敲击的声音。
乔布特朗和老鼠的神经绷紧到极致，想必此行真正的隐秘就在前头。
在一个转角处，乔布特朗瞥见了另外一头似乎透着有别于滑石的亮光。
他举起了手，并且停下了脚步。
打开了煤油灯的罩子，将煤油灯熄灭后才继续前行。
乔布特朗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却看到了一个身上脏兮兮，长满了胡子的男人。
那人面如蜡色，脸上的皮肤紧贴着颅骨，一双眼睛中布满了血筋。
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的，不知道穿了多久，但他也没有用任何的补丁。
能够看到他暴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有着旧神之印的痕迹，但他却拿着锤子和一根长钉，不停地在走道中刻画相同的图案。
“不够，不够，还需要更多。”
如同用铁器在玻璃表面上刮过的声音从他的嘴里说出，他哪怕手上已经起了不少的血泡，但却没有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
不过令人瞩目的还有他脚上一双崭新的马靴。
“女巫卡特拉的马靴？！”
乔布特朗心中惊诧地想道。
“请问，你在做什么？”
乔布特朗先是给老鼠比了个手势，随后便从转角走了出去。
那人听见了人声，他手上的动作一僵。
僵硬地扭转了身子，朝着乔布特朗的位置看了一眼。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那人盲目地挥动着手中的锤子，锤子撞击在岩壁上，溅起了一片碎石。
乔布特朗见状立马后退了两步，他隐隐约约间看到了那人的脖子上似乎挂着什么。
一回想起了女调酒师柏莎所说的故事，乔布特朗马上大喊出一句，
“胡佛！你是胡佛吗？”
那人闻言后，停下了自己疯狂的挥动，松开了手，任由锤子和长钉摔落在地面上。
他茫然地蹲下了身子，抱着头，似乎正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胡佛？胡佛？好熟悉的名字，我是胡佛吗？还是你是胡佛？
我不知道。
我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
他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却又激动了起来，他用力地用双手拉扯着自己的乱糟糟，并且结成一团的头发。
尽管扯下了一大团头发，但他还是没有想起任何的信息。
那人苦恼地握拳，敲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
“胡佛？胡佛？！”
乔布特朗自然不能让他这么下去，再让这人伤害自己，他很可能会做出更激烈的行为。
“圣光啊！
使迷路的羔羊回到羊群中吧。
让失心者重获光明！”
这是用来治疗受到精神伤害的咒术，能够一定程度上使受到污染的灵魂获得净化。
那人痛苦的表情获得了咒术的缓解，便如同泄了气一般昏迷了过去。
“老鼠，过来帮一把。”
乔布特朗见状，马上快步上去搀扶着，以免那人撞到墙壁上。
老鼠闻言后马上收起了手中的黑火药，并且上来架住了昏迷过去的野人。
“我靠，这哥们身上臭死了。”
老鼠抱怨道。
“看来他是住在前面的，我们先架着他，过去他的住所看看。”
乔布特朗从墙面上一路蔓延过来的旧印看出了这样的线索，便如此说道。
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旧印让人感到了不安，一种神秘的氛围在悄然无声中蔓延开来。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独立的房间，里面居然摆放着桌子、衣柜，还有木床等家用的家具。
尽管看上去已经破落不堪，但也曾经证明过这里有人在这居住。
老鼠和乔布特朗将那人放到了木床上，随后乔布特朗对着老鼠嘱咐道，
“你先照看他，等他醒过来喊我。
我去到处看看，这里似乎就是我们解谜的地方。”
老鼠无奈地点了点头，捏着鼻子倒了点清水出来，沾湿了布条为那人擦着身子。
在布满灰尘的桌子上凌乱地摆放着一些看起来历史悠久的器皿，而在其中的一个桌脚下却是垫着一本类似日记本一样的东西。
查看了桌上的器皿发现一无所获之后，乔布特朗抽出了桌下的本子。
因为长期承载着桌子的重量，这本本子的结构有些变形。
乔布特朗轻轻吹了一口气，将本子上的灰尘吹去。
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本子的第一页，却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名字——卡特拉。
前面的十几页都记载着卡特拉生平那些无趣的日常生活，包括管理村庄和修道会的工作，围栏的修复等等的繁琐杂项。
在记载了文字的最后一页上，却写着这么一段话。
“我没有疯，疯了的是大牧师！
而最可怕的竟然是整个修道院中的人都选择了相信大牧师口中的鬼话。
作为真知者后裔的我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圣光！
圣光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个谎言，更别提亲眼目睹圣光了。
大牧师北行之后回来瞎了眼，又怎么能看见所谓的圣光，不过我想那应该是常见的极光罢了！
但我能确定，在大牧师身上，一定是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
我看到了他眉心中的那一只眼睛！
他们信奉的圣光所赐予的眼睛怎么可能如此的邪恶！
我错了，我不应平时如此尖酸刻薄，我也不应知道我不应知道的事，更不应该公然对抗大牧师的所作所为！
那个可怜的孩子，虽然我平时对他是凶恶了一点，但我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在教育的。
大牧师那个畜生却残忍地用那一只可怕的眼睛射出了红光将他杀死了，还将他的尸体泡在了酿造斯格尔的木桶中！
现在整个村庄和修道院的人都不相信我，他们都说我是可怕的、邪恶的女巫！
我只能逃，穿上了我祖传的魔法马靴，逃到了这个荒凉的地方，这个神秘的黑冰洞中。
一想到我将会在这里度过余生，我就为自己感到了悲哀。
假如我马上要死去了，我一定会跳到火山里，回归自然，成为自然的一部分。
假如有缘人你捡到了这本日记，记得穿上我的魔法马靴逃出去，并且远离冰岛。
这个黑冰洞里隐藏的不止是外面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假如你想知道一切关于冰岛的真相，从洞口右边第二个岔口进去，里面有一条长长的走道，顺着走道走到头，你将获得让你崩溃的答案。
记住这个印记，这个印记可以从那只猛兽：廷达罗斯之猎犬的口中救你一命。
卡特拉留。”
乔布特朗看完之后叹了一口气，显然这本日记的主人卡特拉如同传说一般跃进了火山口。
这个房间里没有找到她的骸骨就是最好的证据。
乔布特朗在这小小房间里翻找了一边，再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
此时传来了老鼠的叫唤声，
“大人，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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