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五】
小琅也听得暗自好笑，庞管事真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过，这些本来就是一套说辞。关键在于插手此事的钱多多的能耐。所谓规矩，从来就只能规定普通人怎样怎样，对制定规矩的人是管不着的。总有一天，她会是制定规矩的人。到那时候，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
小琅继续听着，汪淇有些气急败坏，“庞管事，你这是睁眼说瞎话。”
“一个九岁、只得炼气七层的小姑娘，哪怕是凭着一株战斗力极强的灵植打败了三个比自己大十来岁，其中两个还比自己修为高的少年，那也只能是不得已而为之。兴许，是月神峰的三位师侄轻敌了？尤其是看轻了那株灵植。”
这样的话传扬出去的确不是什么好听的，月神峰的脸面都只能拿去扫地了。原本汪淇等人也是没准备如今就动手做什么，毕竟洛琅传出修为停滞的消息也才一个多月。她背后曾经的靠山这会儿也都还没有彻底放弃她才是。听说医修馆的金长老和炼丹堂的莫长老都还在替她想法子呢。
那三个师侄其实也是遇上，打算嘲讽一番，并没有动手的打算。毕竟在内门堂而皇之的动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结果没想到，被围在中间的洛琅却是一句冷言冷语都听不得，率先动手将事情闹大。如今汪淇也知道了，她的倚仗首先就是那株灵植，然后则是钱师叔。
至于缥缈峰上那对师徒，汪淇和众人倒是都没有往他们身上想。因为这三年明面上洛琅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来自缥缈峰的关照。而且，缥缈峰一直以来都是不徇私情、公正严明的代言，历代掌门行事都极有章法。洛掌门继任两百多年也从来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一应做法都可以拿尺子来量。
小琅听到后来就没什么兴致了，反正就是比谁拳头硬谁更有权势。一阵扯皮之后，里头定下了对她的惩罚：关禁闭三个月！而且按汪淇要求换走了姜师叔，另派两人来此值守。这另派来的人里就有一个与月神峰交好的刑堂弟子了。还有一个则是同百宝阁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大家互相监督，既不会有放水也不会虐囚。月神峰的三人伤势好转后也各有半个月的牢狱之灾，毕竟是他们先挑衅的。刑堂还是执法比较公正严明的。当然，前提是小琅不是普通弟子。
小琅之前打的让芷音送饭的主意自然是落空了，她得一连吃三个月的辟谷丹。这一项是让小琅最痛苦的，她就是在修炼塔里也没吃过这么久的辟谷丹啊。这一次阿则哥哥还会背着人给她送饭么？不会了吧。她这样的行为估着掌门也是认为需要惩戒的。呜呜，宝宝心里苦啊！
可是，小琅还是不后悔动手。与其让那三个家伙冷嘲热讽一顿开先河，然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糟践她，还不如在刑堂的牢里蹲三个月呢。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在灵兽山脉她就懂得这个道理。将来她的处境可能比如今还糟糕，与其等到那时候被人欺负，不如先闯出个狠人的名头来。
最后，小琅连芷音带来的晚饭都没吃上。只能看着大食屉心头流泪，然后将小桃托付给了从医修馆回来的鲁大哥。至于怎么拿到手他肯定会想办法的。接触久了鲁南终于在小琅心头洗刷掉了做事拎不清这个形象，出事后其实还是蛮靠谱的。
高瑶道：“医修馆很多人为你抱不平。”
小琅心道：有什么用？还是拳头最有说服力。不过，这时候还有医修馆的人待她比较友善这也不错了。
“洛琅，跟我们下去！”新来的两个看守严厉地道，说完就押着小琅往牢房去。亏得不是水牢，只是普通的牢房。因为用上了空间阵法，所以人人都有单间可以住。哦，不对，是坐卧。因为单间不大，根本放不下一张床。只有一个蒲团，周围一圈站起来走动的空间，四面都是墙壁，每天从上方的小孔能透些光进来。
小琅看着要住三个月的屋子自嘲，好在她才九岁比较小只，不至于伸伸胳膊踢踢腿都要碰到墙壁。但是，这里的灵气好稀薄啊！跟外门差不多了。好吧，本来就不是来度假的。只是，三个月后出去她的修为还是停在炼气七层不会动，而学习医术还有阵法的时间却是被整整耽误三个月了。
哦，对了，学习阵法不需要太多的灵气。而且这牢房里也是用了不少阵法的。空间阵法只是其一，听说还有不少折腾人的法阵呢。只是没有开启而已。她可以一个一个的来研究。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打破王山前辈说的循序渐进了。
这会儿小齐、王山等人也听说小琅要被关三个月紧闭的事儿了。他们原本聚一处正说起这次王山出去一趟，给鬼修长了不少脸的事儿。这对扭转众人对鬼修的看法还是有些帮助的。当然，这是有鹤鸣山的金字招牌背书。人家也只会说鹤鸣山的鬼修比起普通的鬼修是要好多了云云。但对他们来说，这个开始已经不错了。
小齐道：“啧啧，小姑娘性子挺烈啊！”
胡老大笑笑，“我喜欢！”
王山蹙眉，“原本我出去一趟，就耽误了她半个月的学习进程。这再关三个月，就更耽误了。”本来几个月的时间不是什么太大的关系。可是小姑娘修为停滞了，估计将来很久都要靠阵法上的造诣来安身立命。她这里停几个月，旁人可不会原地等着。回头那些炼气六层的晋入七层，怕是有更多人会找麻烦的。
小齐道：“反正我们是阿飘，回头入更之后王山你就去牢房里教小姑娘不就是了。”
胡老大摇摇头，“莫小看了刑堂的阵法，回头直接就让王山现形，说不得还要损耗许多修为。当年洛掌门还不是掌门的时候，奉傅掌门之名在各处轮职十年，那阵法是他布下的。”
小齐疑惑的道：“都两三百年了，还那么大威力？我们王山也不是等闲人物，不会比两三百年前的洛掌门差吧。”王山的年岁可也不老小了，几百年前就成名了的。
王山摇头，“不可小觑！这次散修盟一个城池的护城大阵因为检修不仔细有了薄弱的环节造成这么大的伤亡。如今各处都已经重新检查加固了原有阵法。有些还格外加了阵法。刑堂堂主心思细腻，这一节肯定不会忽视。”这么说起来，整个鹤鸣山其实都笼罩在洛掌门的阵法控制之下啊。他从前就觉得各处的阵法都非等闲，如今算是知道了，都是洛掌门陆陆续续布下的。
算算时间，应当是那次傅掌门外出，鹤鸣山险些遭了劫难之后的事。听说那一回要不是洛峰主及时出关十二柄神剑布阵护山，山门都差点被攻破了。后来还有洛峰主之父剃掉满面络腮胡用库存的灵丹虚拟化神修为的威压冒充海外仙山的高人才把来人统统吓跑。其后才有阵法已经小成的洛掌门花费十年的时间在各处布阵。这几百年随着他阵法造诣愈加精深，肯定不断在加固。那刑堂的大狱的确不是什么好闯的地方了。
胡老大道：“小的时候多些磨难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洛掌门肯定自有打算的，咱们也别操太多心。”
小齐挠头，“老大，你确定洛掌门不会放弃小姑娘？”
“不确定，但小姑娘有这样坚韧的心性，肯定不会就此消沉。只要她自己不放弃，洛掌门应该不会轻易放弃她。世人都想拜名师，但其实名师也渴求高徒的。尤其洛掌门如今已经是半步化神的修为，随时可能突破晋入化神飞升，他肯定得选好继位人选以及辅助的人才是。小琅应该是他很看好的。”
一旁的王山听得暗自点头，他一开始只是被安排去教洛琅。但一段时间接触下来，这样聪慧灵透的弟子谁被喜欢？洛掌门肯定不例外。
小齐依然有些纳闷，“老大，你还说你不确定，可我听你说得很肯定啊。”
胡老大笑笑，“我肯定是因为掌门暗中曾经嘱咐过我。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就定下将来咱们这么多人就投效她了？好了，心头有数就是，不要再往外讲。”他也是看这段时日洛琅修为停滞，下头一众弟兄有些动摇，这才对几个心腹说出来，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的。
小琅埋头在牢房里研究起阵法来，先记下来，然后再慢慢理解。这么一研究，她居然入神了。反正吃的辟谷丹是一颗管七天的。她入神之后废寝忘食起来，趴在地上用天眼通观察着阵法隐藏的细密纹路。这样，也就不再对没有美食吃产生怨念了。反正日升月恒，实在感觉到饿了，倒出一颗辟谷丹吃了就是。可惜小葫芦被没收了，不然还能多喝些灵泉水。到最后时间的流逝她都渐渐忘却了，着迷的投入在阵法的研究中去。
洛清远在水幕里看到这一幕扯扯嘴角，真要这么关起来其实也就老实了。哪还会惦记什么吃的、喝的。更不会挖空心思想出要定做带阵法的小食屉了。
“看到了吧，你不给送吃的她其实也能适应良好的。”
庄则不敢回嘴。可是，小琅这回真受苦了啊。人都憔悴了几分！
“你能一辈子把她护得周全无比么？”
不能！听说当初师祖在师爷（轩辕）还有傅掌门、古丹王这些大能辟护下还数度遇险呢。而且师祖本身也是大能来着。
“好了，去接她出来放放风吧。”
“是。”听这口气，师尊对小琅这次坐牢的效果很满意啊。那以后就真的不会纵容自己惯着她了吧。可怜的小琅！
洛清远倒不是想着小琅受苦了要接她出来，而是因为流歌就要到了。之前就说好让小琅出面招待流歌的。
至于小琅她完全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她这会儿连自己到底被关了多久都只能靠回想吃了几颗辟谷丹来计数。她已经吃过三颗了，被关了差不多二十日。
庄则悄没声息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倒也不逼仄，因为他动用空间阵法直接把屋子扩大了。小琅这会儿脑子还有些懵，反应迟钝。她抬起头，颈部、背部等处关节甚至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动。
“咦，原来这样就扩大了啊。阿则哥哥，教我！”
庄则看她还很憋屈的窝成一团忘了把四肢舒展开，伸手把她拎了起来，“以后再教你。”一边顺手就施展清洁术等。实在是小琅窝在这里头研究得忘我，都快成腌咸菜了也不自知。
等到他把人打理好，小琅也慢慢醒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师尊让我接你出去放风。”
还有这等好事？小琅愕然瞪大眼。
“魔界三公主流歌马上到山门了，我来领你去迎一迎她。”
小琅这才想起这件事，忍不住小声问道：“她筑基几层了？”又是差不多半年没见。流歌的修为肯定又长足长进了。
“听说马上筑基三层了。”
“好快！”小琅小声嘟囔。说完就看着庄则召唤出一个人偶娃娃，摆成她方才的姿势。那人偶娃娃跟她简直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她居然还能听到些呼吸之声。她在这里头研究阵法，时常这么一动不动的呆几个时辰。开始的时候那两个看守还来叫她一声，看她是不是出问题了。如今也是根本不过问了。所以，这么摆着一段时日完全可以蒙混过去的。
“这是什么手段啊？”
“傀儡术。放心，回头我还能遥控它动一动的。你就安心在外头呆着。”
小琅眼睛一亮，“那我是不是不用再进来了？”
庄则笑道：“我看你在这里头待得不是挺好的么。”
“那都是不得已的。”在这儿吃不好、睡不好的。如果可以不进来自然更好，研究阵法哪不行啊？
庄则想了想，斟酌着道：“师尊好像对你这次蹲大狱的效果很满意。”
小琅心头哀叹，弄巧成拙了么？她知道掌门肯定会关注一下她的，一开始还真有点装乖的意思。毕竟是刚闯祸了。可后来就真的投入进去了。要是掌门认为她只有在这样的环境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可如何是好？
庄则看她顿时蔫了，忙哄道：“回头我教你傀儡术。”
“那我也不能做到像你这样无声无息的进出。”
“那你就真得好好把这里的阵法都研究透了再说。告诉你，这阵法是师尊布下的。你如果能自行越狱，那你阵法就真得算出师了。”
小琅小声道：“那我得先把牢底坐穿。阿则哥哥，你给我带好吃的没有？”怪不得小小一间牢房的阵法也这么难弄。掌门还真是闲的，事必躬亲。
“带了带了，出去就给你吃。你吃了差不多咱们就好出发去山门处了。”
庄则把小琅带到僻静的地方，刚召唤出食屉，就见小琅扑了上来用手抓了那没汤水的吃食大吃大嚼起来，还不忘端了一碗汤以防自己噎着。庄则只好把盘子一个个都给摆到石桌上，又把筷子递到她手里，“咯，用筷子。回头让师尊看到，你又要挨罚了。”
当初刚学会用筷子的时候，小琅也时常直接上手，然后就会被教训。这会儿一听赶紧抬头接过筷子，庄则看她腮帮子还鼓鼓的叹口气，“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小琅含糊地道：“饿好久了。”
庄则布置好碗盘坐在一边，就看着带来的一桌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减少、减少直到消失。师尊说小琅体内储存了不少还没有转为为灵力的、从食物中提取的灵气，所以就算她不用辟谷丹也不会真饿坏了。她这副吃相纯是心理作用的影响。
“好了，走吧，不要让客人等。”小琅终于满足了，擦擦嘴恢复优雅举动。
庄则笑着牵起她的手，此地就召唤了一个傀儡偶人出来收拾。
“这傀儡术还真好用啊！”小琅道。
“和其他物件一样，炼制好后有灵力驱动就成。”
“能不能多炼制几个出来，以后好帮我打架啊？”
“可以啊，不过比较耗费灵石。而且，得你先炼制得出来才成。”
“那你给我炼不成么？”
“我看师尊的意思，以后都不打算惯着你了。恐怕是不成。”
“他哪里有惯着我过？”她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自己在九幽秘境吃的东西都经了掌门的手，所以肯定他早就知道自己采摘的灵果有问题却故意不说破。这还叫惯着啊？
庄则笑笑，“从我目力所及，师尊够惯着你了。惯得我都恨不得自己是个小姑娘啊。我要是跟人打架进刑堂，他才不会让钱师兄来帮我呢。”
庄则虽然在山门内没有御剑，但有他牵着小琅也觉得是缩地成寸了，两人很快来到山门外。
“阿则哥哥，流歌是很低调的前来么？”她还记得贵客大叔当初来的声势。
“比上次东方师叔和王师兄低调。要不然，怎么会打发你来招待呢？”庄则只是今天人到来做个陪，其他时候人就是交给小琅了。小琅要避开众人也不麻烦，万剑一早就给过她易容的小法器了。所以，她真的是托流歌的福出来放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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