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无尽的纷乱，噪杂的人声，周围世界仿佛鼎沸的蒸笼，舒若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去那里，只知道跟着那片艳红，快速的机械的移动着步伐。

        门开，门关，红色的急救灯亮起，整个世界瞬间仿佛安静了下来，她呆呆的看着那盏红色的灯，嘴角勾起一抹虚无的笑，好像……血的颜色。

        她踱到角落，靠着墙缓缓的蹲下身子，用胳膊紧紧的环住膝盖，把自己包裹起来，她刚刚闭上眼睛又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红色，鲜血的红色，她记得刚才冲到云雅柔房间以后，看到她洁白的床单已经染上了大片的鲜血，那抹艳红像一张血盆大口，不断的朝她叫嚣，又仿佛燃着蔻丹的利爪，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她想逃开，可是双脚却像扎根在了地上，无法动态。

        骆牧寒紧紧盯着急救室的门看了好一会，他缓缓转过身来，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的舒若，双拳紧握，好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转头看向一旁依墙而站的贺哲峰，神色一凛，大步的朝他走了过去，毫不犹豫的挥起右拳向他脸上袭去。

        贺哲峰没有防备，身子踉跄了几下，接着倒在了地上。

        骆牧寒见状，又紧跟上去，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领吼道：“该死的混蛋，你不是看着柔柔吗？为什么还会让她自杀？为什么？”说完他又将贺哲峰按在地上，用力的向他挥着拳头，不一会，鲜血从他嘴角滑下。

        贺哲峰没有辩驳，只是默默的承受着骆牧寒加诸在他身上的疼痛，他内心也在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因为他以为柔柔已经睡着而离开的话，柔柔是没有机会自杀的。

        骆牧寒的心此时已经被疼痛和愤怒笼罩了，他不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不知道自己究竟挥了多少拳，只是一味的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舒若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当她看到贺哲峰已经血流满面，而骆牧寒还在不停的殴打他时，意识才慢慢的回笼，她惊呼一声，手脚并用的冲到他们身边，紧紧的抱住骆牧寒的胳膊叫道：“停下来，快点停下来，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骆牧寒转头狠狠的等着她，血丝充满了他的双眼，眼神中的恨意和怒气让舒若不由的一颤：“牧寒……啊！”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被骆牧寒一挥手甩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后背传来的剧痛，让她呻吟出来。

        听到她的痛呼，贺哲峰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接着用力的接住骆牧寒又一次挥下的拳头，然后顺势把他退到了一边，忍着疼痛，朝舒若冲了过去。

        他轻轻的把舒若揽入怀中，柔声问道：“若若，哪里受伤了？”

        舒若紧闭双眼等待着那抹痛楚的消退，好一会她才睁开眼缓缓的摇摇头，之后抬起头看向脸色铁青的骆牧寒，泪水蓄满了她的双眼。

        “不要再打了，都是因为我，柔柔才会……”

        “就是因为你！”骆牧寒冲到她身边，攫住她的双肩不停的摇晃着，“如果你没有来这个家的话，就不会这些事情发生。”

        舒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知道他心疼柔柔，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希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贺哲峰双眉紧攒：“骆牧寒，你在说什么？这件事和若若一点关系都没有。”

        骆牧寒狠狠的瞪着他，双拳挥舞着：“混蛋！既然你不喜欢柔柔，为什么还要给她错觉，既然你喜欢若若，为什么不表明你的感情？你才是个懦夫，是个混蛋！”

        贺哲峰看了他好一会，没有说话，他只是低下头，轻轻的抚摸着依然处于震惊状态的舒若：“不错，我是个懦夫，一点也不敢拿我的感情做赌注。因为我知道，在若若心中，柔柔比什么都重要，再加上那个七年之说，如果因为我，柔柔出事的话，若若不仅不会原谅我，更不会原谅她自己，所以……我在等，等她想独立了，等这个七年之说过去，那么到时候什么事都和若若无关了，她就不用背着这么沉重的包袱了……”

        骆牧寒被他的话惊呆了，他一直以为贺哲峰是因为贪图什么才放弃舒若的，没想到他只是在等，在等一个契机，在等舒若的一份自由。

        他苦涩的摇了摇头：“为什么不早说清楚，如果知道你是这种想法，我一定会呵护好柔柔，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呵，我竟然用了一个最蠢的办法去保护她……”

        话音刚落，贺哲峰和舒若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种强烈的不安从舒若心头滑过：“牧寒……”她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衣袖，可是被他躲开了。

        他阴冷的眼神直直的看着舒若，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我不爱你，和你交往，完全是为了柔柔！”

        舒若觉得自己的脑子轰然没有了任何意识，一下子变得完全空白。

        “骆牧寒！”贺哲峰首先反应过来，他怒吼着，把舒若抱到椅子上坐好，然后朝骆牧寒挥了一拳，“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骆牧寒毫不示弱的回了他一拳：“你是个笨蛋，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对若若的感情，为什么不藏好？电脑中放着若若的照片，房间里放着素描，为什么不把它们藏到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笨蛋！”

        贺哲峰一愣，紧紧的盯着他，好一会才问道：“那次你去我办公室看到了对不对？”

        骆牧寒冷冷的说道：“不错，没想到你竟然会用她的照片作为电脑桌面。”

        贺哲峰脸色非常难看，只有那一次他忘记锁上电脑再离开，没想到就被骆牧寒发现了，但是他最没有想到的是骆牧寒竟然会因为这样而欺骗若若，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他努不可支的又挥出一拳：“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若若？！”

        骆牧寒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拳没有还手，他低头看向一片已经面无血色的舒若，心中涌动着连他也不明白的情愫。

        舒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没想到骆牧寒竟然是为了那种理由才和自己交往的，他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含泪站起身，她一步步的朝他走去，轻轻地拉扯住他的衣角，费了好大力气才问出：“你……有没有一点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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