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局势不明
杨斯音白他一眼：“我都什么年纪了，还沐浴在爱情的海洋中，我不会游泳，怕会淹死哦。”
徐飞：“有句话你听过吗，中年人的爱情就是老房子着火，没的救。”
杨斯音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徐飞：“就是说像你这个年纪的男人要是遇到爱情，就像几十年的老房子着了火，完了。”
杨斯音：“我哪有那时间，公司天天那么多事，我做梦都梦到在开标现场，精神压力有多大，你是不知道。”
徐飞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斯音，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也都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也最懂那点心思，玩可以，经不起认真，都这个年纪了，人生路线早已经定格，改变不了的，凡事适可而止，古往今来，栽在女人手上的男人数不胜数，你是嘉远的高层领导，你知道多少人在看着你，就等抓住你的小尾巴让你倒台，从领导台上下来的人处境有多难堪你瞧瞧付学宗就知道，他就是反面教材，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没有爬上去的人，不会笑话跟他一样爬不上去的人，但是他会笑话爬上去又跌下来的人，这就是人性，人心惟危，道心惟微，高处不胜寒啊。”
杨斯音听着好友的规劝，长叹一口气：“多谢老兄良言，我懂得。”
徐飞有点不安的看着他，杨斯音避开他的眼神，招手叫服务员：“点菜。”
两人点了一大桌子菜，荤的多素的少，徐飞是个食肉动物，无肉不欢，吃着聊着，就谈到公司的内部问题，杨斯音问：“员工之间都在传罗总和秦总内斗的厉害，是不是真的？”
徐飞夹着一块羊肉在锅底中涮：“员工之间都在传的事，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按说你这当领导的嗅觉更敏锐才对。”
杨斯音在公司这么多年，内部的事他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表现的过于明显：“我不想参与这些所谓的站队，我只是个打工的，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因为内斗被搞垮的企业也不是没有，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好斗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些领导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徐飞涮好的羊肉蘸着碗里的酱：“这就是企业的通病，跟夫妻一样，可以共患难，不可同富贵，你说你不想参与，想置身事外基本上不可能。”
杨斯音：“我一直在外阜，公司里的动向我掌握不了多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徐飞喝了一口可乐，放下筷子看着杨斯音说：“也没有底下传的那么糟糕，只是对于在澳洲建工厂这件事罗总和秦总意见不统一，其实这是正常的，夫妻之间过日子还有摩擦呢，更何况是企业决策，有分歧也很合理。”
杨斯音说：“罗总的主张是什么？”
“他肯定是主张建，现在公司劲头正盛，上市指日可待，想趁大环境好，迅速扩张，他的思路是对的。”
“那秦总的意思就是不同意了。”
“罗总把计划书在董事会上公布后，秦总当时就提出反对，说运营成本太大，不利于长期发展。”
杨斯音见徐飞面前的盘子空了，叫来服务员又上了五盘羊肉和虾滑。
徐飞笑着说：“今天让你破费了。”
杨斯音手一挥：“说的什么话，早该请你吃饭的，上次回来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好好聚聚，今天要不是开着车，真想跟你喝两杯。”
徐飞叹口气：“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想在罗总和秦总之间独善其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你毕竟是大区领导，整个集团也就四个大区老总，你觉得有多大概率可以做到不涉其中？”
杨斯音心情了了：“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事，这个世界追求名的很多，我可以不要名，只求利。”
徐飞说:"你太理想化了，求利才更要站队，你不做选择，他们可以另外在推选一个总经理出来，你以为你那前任老付是怎么下来的，还不是自己看不清局势。"
杨斯音严肃的看着他：“这么说……”
徐飞没等他说完：“是的，他不为罗总所用，你之所以能接他的位置，是罗总一手促成的，推荐你的那几个人也都是罗总安排好的。”
杨斯音没想到自己早已被卷入其中：“但是我多次去拜访那几个领导，他们都没有透露过这件事。”
“斯音，你觉得他们应该怎么跟你说，直接告诉你他们站罗总，你能上去实际上罗总在幕后操控的，他们傻吗，现在西区的石泰，北区的余青峰，明里暗里都表示支持秦总，东区的武锐就不说了，他从开始就跟罗总。”徐飞说完笑了一下：“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用选。”
杨斯音一呆：“什么意思？”
徐飞云淡风轻的说：“罗总开始已经替你选好了。”
杨斯音见他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瞪了他一样，徐飞做了个闪避的动作：“眼神带刀，我感受到你的杀气了。”接着涮他的羊肉。
杨斯音哭笑不得：“我是来赚钱的，不是来搞团队入伙的，这又不是梁山好汉，我也不是要落草。”
“没有人让你落草，他们是要招安你，这是没办法的事，他们是游戏制定者，也是游戏发起者，你可以不玩不参与，只要把你的位置让出来，有点是人想来。”
徐飞的话没错，罗总在一开始就已经替他做了选择，杨斯音抱着胳膊一直看着对面的徐飞：“上次跟你说的罗义文你还记得吗？”
“知道，罗总的亲侄子，草包一个。”徐飞细嚼慢咽的吞下一块虾滑。
“当时我说要换掉他的时候，罗总很支持，他是怎么想的？”
“罗义文没有少爷的命，偏有少爷的病，拿公司的钱不当钱，业绩做的一塌糊涂，简直就是猪队友，罗总早就知道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多说，希望他能收敛，没想到他没有那个觉悟，正好你跟我说了，我就在他面前提了下，后来他打电话给你是想侧面告诉你，他在支持你的工作，放手去干。”
杨斯音：“余青峰给我发去的烟酒我也跟你说过，你应该没有忘记？”
“记得，这里面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当时公司想升两个副总，后来因为罗总和秦总内斗的事，意见不统一，又搁置了。”
杨斯音不想再说什么，余青峰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只觉得心累至极，一餐饭都是徐飞在吃，他没吃几口，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公司现在这情况他该如何自处，罗总已经替他选好了位置，事已至此，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看着手机，和蓝齐儿发的信息，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的晚安那里，他又想起秦静思，那个有着开脱智慧的女人，她除了对婚姻的见解，对这类问题她会怎么说呢，不禁摇头苦笑，真是难啊。
徐飞见他这样，忍不住说道：“这又不是古代皇子夺嫡，一招不慎满门抄斩，你在忧心什么？”
杨斯音用手揉揉太阳穴：“这不是夺嫡，可是又有什么区别，假如罗总出局，难道我还能在这里继续干下去？”
徐飞放下筷子，看了他一分钟：“你怎么断定出局的是罗总？”
杨斯音胳膊放在桌子上：“罗总的方案是行不通的，想在国外建厂，他对那里的国情有多少了解？对人文有多少研究？对当地市场有多少掌握？对竞争者有多少认识？依照公司的习性，管理者肯定还是从国内外派，这中间产生多少成本，现在不是八九十年代，近些年有多少走出国门的公司铩羽而归，报纸上，新闻上看不到吗，有理想是好的，但是也要切合实际不是吗？”
徐飞低头沉吟了一会：“我只能说，你想到的罗总想到了，你没想到的罗总也想到了，没有什么事一定是具备十足的把握，要等到十足的把握才能去行动，我们今天可能就无法坐在这里，做什么事不需要拼尽全力一搏？”
杨斯音直视着徐飞：“拼尽全力一搏？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秦总如果坚持不让步，这件事最终可能不会执行，如果秦总执意不让步，罗总会不会跟秦总分家，把对方踢出局？如果秦总最后达成一致，新加坡那边成功了还好，不成功他们最后也是散伙，所以你说的拼尽全力一搏，最后会是哪个结果。”
徐飞点了一根烟：“现在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往后走着看吧。”
杨斯音朝徐飞后面的墙壁指了一下，徐飞不明所以回头见上面贴了一个禁止吸烟的标识，又猛吸了一口，把烟掐灭。
一顿饭吃到下午两点，徐飞打着饱嗝表示自己吃的很满意，走出火锅店，外面雪已经有堆积，车上也落了厚厚一层，杨斯音打开后备箱拿出给徐飞带的特产和礼品，看着他开车先走后，杨斯音才上车往回走。
路上给蓝齐儿发个视频过去，接听就听蓝齐儿甜甜的叫了他一声：“大叔。”
通过视频看到她在室外，杨斯音说：“这么冷你怎么在外面？快回去，不要冻着了。”
蓝齐儿说：“我哥哥拉着要给我买衣服，非要把拉出来。”
杨斯音开玩笑说：“大舅子回去了，他陪你买衣服可以，这钱得我来出，你是我的，不能让任何人比我还宠你，我不能让他给比下去了。”
蓝齐儿：“大叔你在车里，你也在外面吗？”
杨斯音：“我刚和同事吃完饭，现在要回去了。”
蓝齐儿：“那你快回家吧，外面好冷的，等你回去我们再聊。”
视频挂断后，杨斯音给蓝齐儿转了一万块钱，放手手机，慢慢开车回家，回家比上午来的时候还艰难，到家已经五点多，一路走进来没遇到一个人，只有北风呜呜的嚎叫。
杨斯音进家门的时候杨子羲正在跟他妈妈说大学里的趣事，跟在谢月身后，一口一个：“妈妈我跟你说。”见杨斯音开门进去，杨子羲瞬间不再说话，叫了声：“爸。”就上楼去了。
杨斯音一阵苦涩，只觉得北风都刮进了他心里，谢月走过来：“回来了，等你吃饭呢。”
杨斯音没在客厅见到母亲问谢月：“妈呢？”
谢月指指房间：“说坐着冷，睡觉了。”
杨斯音：“不是开着暖气吗，怎么还冷，是不是感冒没好？”
谢月：“你去看看，叫妈起来吃饭。”说完进厨房忙活。
杨斯音进母亲房间打开小灯，老太太看见他，从床上坐起来：“你回来了。”
杨斯音拿起一边的棉袄给她披上：“妈，你感冒好了吗，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喝一点感冒药。”
杨母穿上衣服：“没事，人老了就是毛病多。”
杨斯音搀着母亲从房间里出来，谢月也已经把菜都摆上桌，在楼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杨子羲，下来吃饭。”
上面传来杨子羲的应答声，杨斯音先给母亲盛了一碗汤，他自己拿着卷饼吃了两口，中午都是徐飞在吃，他也没吃几口，晚上感觉很饿，却也不是很有胃口，随便喝了点稀饭，就上楼了。
坐在书房里，一看这么久蓝齐儿都没有接收转账，又给她发信息：蓝儿，把钱收着，过年买几身新衣服，给父母置办点年货。
过了良久，蓝齐儿都没有回复，又打视频过去，对方没接，杨斯音打电话过去，她才接，杨斯音说到转账的钱，蓝齐儿说：“大叔，我不要，我自己有钱花。”又简单说了几句，挂掉电话。
杨斯音暗叹：真是个好女孩儿，对她又多了一份敬意，在书房躺着回忆徐飞说的话，按徐飞的说法，他没有经过自己的选择就上了罗总的船，这么被动的局面，除了同舟共济，还有别的办法吗？
躺在座椅上心烦意乱，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谁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有时候你连立场都选择不了，还谈什么要掌握命运，不是搞笑吗。
一阵走路声传来，门被打开，眼前刺眼的灯光，谢月咳嗽了两声说：“怎么不开灯？黑漆漆的，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他瞟了谢月一眼，颓然的看着天花板，谢月问道：“你怎么了？上一天班回来怎么这样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杨斯音叹了口气：“没什么，都收拾好了，妈睡了吗？”
“睡了，怕她冷，给她灌了两个热水袋，杨子羲也回房间了，在玩电脑。”
“哦，那你也早点睡吧，我在坐会儿，想点事。”
谢月站在门口看着他，没有离去的意思，杨斯音又点了根烟，闭上眼睛。
谢月说：“你有什么事不好跟我说的？”
杨斯音心里无奈：“工作上的事很苦恼，你在家这么辛苦，我不想让你操心，早点去睡吧。”他心里很烦，只想快点把谢月打发了，不要再问东问西。
谢月却没有领会到那层意思，索性从外面走进来，温柔的说：“老公，我知道我也不能给你排忧解难，但是我也希望能够参与一下你的生活，你总是在外面，我一年跟你都见不上几回面，昨天回来到现在，我们说的还没有十句话，我心里很孤独。”
杨斯音听完是烦不胜烦，被公司领导逼着站队，被儿子无视，被谢月没完没了的抱怨，杨斯音心里几近崩溃，咬咬牙没有忍住，按捺住情绪：“我知道你很辛苦，就是这样我才更不愿意告诉你，我说过了，我们家辛苦我一个人就行了。”
见谢月还要说，杨斯音怕再这样说下去，会情绪失控，他不想在杨子羲面前和谢月吵架，赶紧站起来：“困了，睡觉吧。”将手里的烟头揉进烟灰缸，走出书房。
躲进洗手间仔细观察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徐飞说的容光焕发，胡子拉碴倒是有，双手支撑在洗手池上，低着头，大脑一片混沌。
门外传来敲门声：“老公你在洗手间干嘛，怎么这么久？”谢月在门外催促。
杨斯音听见外面的声音，一秒都没有犹豫，拿起刷牙用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伴着玻璃杯破碎的响声，深吸一口气就要发作，也在这个时候，杯子的碎裂声惊醒了他，他咬咬牙，又忍住了。
谢月听见响声，不知道里面怎么回事：“怎么了，什么东西打碎了？”
杨斯音打开水龙头猛往脸上浇冷水，喘着粗气让自己平静，谢月见他没有回答又问：“是摔倒了吗？”
杨斯音有气无力的说：“没事，不小心把被子打破了。”真无奈啊，没有一个能让人安静的地方，此刻，他十分想念蓝齐儿，她要是在那该有多好。
洗了把脸从洗手间出来，谢月拿着扫把在门外等着，杨斯音：“我来扫。”
谢月拿着不放：“我扫，你快去睡吧。”
杨斯音语气生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扫。”
谢月不自主的松开手，看着杨斯音仔仔细细扫干净每个角落，摔完杯子后，他心里不再像刚才那么压抑，去丢玻璃碎片的时候见杨子羲站在房间门口，可能是听见响声开门的，杨斯音下楼的时候冲他笑了一下说：“地滑，不小心打碎一个杯子，是不是吵到你了。”
杨子羲看父亲一眼，转身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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