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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木刻的魅力


          翻开《鲁迅书信集》,可以看到一封封鲁迅写给青年木刻家、木刻研究者和爱好者的信,如给李雾城、张小青、沈振黄、赖少麒、李桦、唐诃、吴渤等木刻者的信,其中除了对木刻艺术的极力提倡和精辟分析见解之外,体现出鲁迅对中国木刻界的关注、爱护、鼓励和扶持。鲁迅常常自谦不懂木刻艺术,一旦谈起木刻艺术来,他对木刻艺术比许多“大师”还内行还精通,全国各地的青年木刻家、研究者和爱好者纷纷来信向他请教同他交换意见,鲁迅的寓所几乎成了一所木刻艺术函授学校。而且,鲁迅总是尽可能将他们的木刻作品介绍到刊物上发表,还极力设法将他们的木刻作品介绍到苏联和其它国家去参展。

          鲁迅从小就爱看艺术书,向来爱好美术,特别喜欢木刻和版画。他创办刊物时,不但每期刊物封面不同,而且刊物中图文并茂,配有不少木刻插图。鲁迅编辑书刊的一大特色,就是插图丰富,编排协调。起初,他是为了给刊物找插图而搜集木刻和版画之类的新书,见的多了便产生了兴趣,并开始向中国读者介绍外国木刻作品,出版了《近代木刻选集》(1929年),第一集介绍了英国作家的作品,第二集介绍了法、俄、美、日等国家的作品。

          鲁迅向中国读者介绍外国木刻艺术,其目的从《〈近代木刻选集〉(1)小引》一文中可以看出:中国古人所发明,而现在用以做爆竹和看风水的**和指南针,传到欧洲,他们就应用在枪炮和航海上给本师吃了许多亏。还有一件小公案,因为没有害,倒几乎忘却了。寻便是木刻。

          虽然还没有十分的确证,但欧洲的木刻,已经很有几个人都说是从中国学去的,其时是十四世纪初,即一三二O年顷。那先驱者,大约是印着极粗的木版图画的纸牌;这类纸牌,我们至今在乡下还可看见。

          然而这博徒的道具,却走进欧洲大陆,成了他们文明的利器的印刷术的祖师了。

          木版画恐怕也是这样传去的;十五世纪初德国已有木刻的圣母像,原画尚存比利时的勃吕舍勒博物馆中,但至今还未发现过更早的印本。十六世纪初,是木刻的大家调垒尔(A.Durer)和荷勒巴因(H.Holbein)出现了,而调垒尔尤有名,后世几乎将他当作木板画的始祖。到十七八世纪,都沿着他们的波流。……在这里所绍介的,便都是现今作家的作品;但只这几枚,还不足以见种种的作风,倘为事情所许,我们逐渐来输运罢。木刻的回国,想来决不至于像别两样的给本师吃苦的。

          为了“木刻的回国”,鲁迅到上海以后,便开始提倡木刻。他清醒看到中国“木刻还未大发展”,现在“首先是在引起一般读书界的注意,看重,于是得到赏鉴,采用,就是将那条路开拓起来,路开拓了,那活动力也就增大”,而且木刻要有中国地方特色,“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为世界的,即为别国所注意。打出世界上去,即于中国之活动有利。”(给李雾城的信)。由此可见鲁迅提倡木刻艺术的博大胸怀。

          在创办朝华社的时候,和几位朋友聚在一起讨论出版的事,谈到出书插图时常常提起木刻艺术。有一次,鲁迅说中国信笺就是一种木刻作品,那位像傻子般埋头苦干的柔石竟然把中国信笺寄到欧洲去,结果意外地收到不少木刻和版画作品,于是,在鲁迅的支持下,柔石约了几个青年,创办《朝花旬刊》和《艺苑朝华》,一方面扶植刚健质朴的文艺,另一方面介绍外国的文学、木刻和版画作品,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鲁迅手头有了点钱,便托人寄给在德国留学的徐诗荃或在法国工作的季志仁,请他们代为搜集欧洲的木刻和版画作品。寄来的木刻画栩栩如生,鲁迅十分喜爱,有几张还镶在镜框里,挂在书房抬头可见的墙壁上,或者放在写字台上。在盛夏的夜晚,刚刚大病一场之后的鲁迅,匍匐在地板上,将一张一张的版画作品排次序衬夹层,后来出版了一部德国《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1936年)。

          除了欧美国家木刻作品外,鲁迅还搜集了大量的苏联木刻作品。提起搜集苏联木刻画来,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呢。

          鲁迅在准备出版自己翻译的法捷耶夫《毁灭》和曹靖华翻译的绥拉菲摩维支《铁流》的过程中,需要大量搜集插图,偶然在《版画》(Graphika)杂志上看见登载有毕斯凯来夫刻的《铁流》故事的木刻画,便写信托旅居莫斯科的曹靖华搜集苏联的这些木刻作品。曹靖华几经周折会见了毕斯凯来夫,终于搜集到了他的有关《铁流》的木刻画。为避免途中丢失,曹靖华给鲁迅分别寄来了同样的两份。曹靖华告诉鲁迅,这些木刻版画的价值可是不小,不过不用鲁迅付款,因为苏联木刻家说印画最好是用中国纸,只要给他寄去一些中国纸就行了。

          鲁迅拿起那些印着《铁流》画的纸来看,果然都是中国纸,而这种纸是上海叫“抄更纸”的一种“再生纸”,就是将纸质较好的碎纸再做成纸张,这种纸在中国除了做帐本、开发票、写帐单之外,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地方用它了。鲁迅买了许多中国字画用的各种宣纸及日本纸寄去,告诉曹靖华如果送给毕斯凯来夫还有剩余,就送给别的木刻家。结果,此举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曹靖华又寄来了几十幅木刻作品,不仅有毕斯凯来夫的,还有克拉甫兼珂、法复尔斯基、保夫理诺夫、冈察罗夫等人的作品。还有一卷被邮局给弄丢了。

          过了些日子,鲁迅又寄去一包宣纸,三个月之后,意外地收到了比上次更多的作品,不仅有莫斯科木刻家法复尔斯基、毕珂夫的,还有列宁格勒木刻家莫察罗夫、希仁斯基、波查日斯基、亚历克舍夫、密德罗辛的作品。

          鲁迅从这些木刻画里看到了苏联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后的新事业、伟大成就、伟大艺术,从中也得到了一种新的艺术观,因而喜爱上了苏联木刻艺术。他想,能够收藏苏联原版木刻画百余幅之多的,在中国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上次在上海战事中就险些被战火夺去,而今人生无定几乎不及薤上露,万一日后有什么散失,觉得比失去生命还可惜的,岂不辜负了那些木刻家!为了抛砖引玉,针砭中国艺坛的病态,推进中国木刻和版画艺术的发展,他特意选取60幅印了一部《引玉集》(1934年)。

          鲁迅和木刻者们所面对的环境是极端恶劣的,有御用文人“艺术家”和“帮闲们”的攻击,“现在只要有人做一点事,总就另有人拿了大道理来非难的”,而且,还有国民党反动派的重压,当时凡是搞木刻者都是犯罪似的,甚至有以弄版画的人就是共产党来看待的。鲁迅认为:“人是进化的长索子上的一个环,木刻和其他的艺术也一样,它在这长路上尽着环子的任务,助成奋斗,向上,美化的诸种行动。至于木刻,人生,宇宙的最后究竟怎样呢,现在还没有人能够答复。也许永久,也许灭亡。但我们不能因为‘也许灭亡’就不做,正如我们知道人的本身一定要死,却还要吃饭也。”(复唐英伟信)鲁迅从黑暗中看到了未来的光明。他说:“目前的中国,真是荆天棘地,所见的只是狐虎的跋扈和雉兔的偷生,在文艺上,仅存的是冷淡和破坏。而且,丑角也在荒凉中趁势登场,对于木刻的绍介,已有富家赘婿和他的帮闲们的讥笑了。但历史的巨轮,是决不因帮闲们的不满而停运的;我已经确切的相信:将来的光明,必将证明我们不但是文艺上的遗产的保存者,而且也是开拓者和建设者。”(《〈引玉集〉后记》)除了出版木刻画集之外,鲁迅还举办木刻展览和培训班。1930年10月,在北四川路借用日本店楼举办了版画展览会。1931年8月,内山完造的弟弟、艺术家嘉吉来到上海,鲁迅敦请他教授木刻艺术,嘉吉欣然在百忙中抽出了几天时间义务教学生木刻术,鲁迅亲自当翻译。1933年10月,在北四川路千爱里举办了木刻展览会。这次展出比上次内容更丰富,受到人们的热烈欢迎,鲁迅站在大陆新村寓所的楼窗前,望见隔墙的千爱里展览会那川流不息的参观人群,有时喜不自禁地还要从寓所里跑出来到会场去照料一下。

          鲁迅对中国木刻艺术的倡导、培植、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直到逝世前十天,他还扶重病前往青年会看“全国木刻展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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