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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州城外遇故人


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锦州城里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火药味道,一不留神,就是一嘴辛辣味儿,合着呼啸而过北风,凉意透骨。

        城下却是热闹无比,喊杀声震天,攻城云梯搭上来,又被推下去,滚石、弓箭如雨般落下。地上雪被人血化掉,满地残尸,宛若人间地狱。

        城楼上,披天箭雨中,一身缀钢片锁子甲将军长身而立,手中长枪透着森森寒光,身上披风随着这朔北寒风翻涌如浪。只仔细看,才能看出他身形欣长却瘦削,胸部还有微微隆起,竟是个女子。她眼里充满血丝,脸上也是灰扑扑,连容颜都看不真切,唯独那双寒星般目光,坚定得凝视着前方。

        “这是第几日了?”女将军问身边副将。

        “启禀大小姐,已是第五日了。按着与二爷约定,我们再守两日便可。”

        “两日?”女将军嘴角勾起一个松了口气笑容,她手臂一震,长枪随手挑落一根朝她袭来利箭。“儿郎们,两日后援军便至,你们可愿将这功劳送与二爷亲兵?”

        “那怎么行?我们可不能给大小姐丢脸呐!”

        “袁二蛋那老不死可二爷那儿呢,上回我们说好了,要比谁杀人多!”

        “冲冲,定要二爷来之前,把这些贼子灭掉!”

        “杀!杀!杀!”

        “打开城门,我要亲自迎敌!”女将军一字一顿,随机她旋身下了城楼,只留下一个坚定背影。

        然而,苏芷晴却知道,这位将军是再也回不来了。

        从梦中醒来,眼前是马车一晃一晃帘子,冷风从外面刮进来,苏芷晴刚刚睡醒,身上正是凉得时候,忍不住掩住鼻子,小声打了个喷嚏。一旁丫鬟素月看了,急忙伸了胳膊将帘子捂好,又把苏芷晴身上小毯掖了掖。

        苏芷晴缩毯子里,揉着睡眼朦胧眼问道,“素月,现下走到哪里了?”

        “已过了和兴镇,听何妈妈说,再走十里路,就是锦州城了。”

        “锦州啊……”苏芷晴勾了勾嘴角,“不知现是什么样子呢。”自己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回去了吧。

        “锦州再怎样,也没咱们京城好呢。”素月撇撇嘴道,“穷乡僻壤。听说整个镇子上,胭脂水粉铺子总共就那么三家。”

        苏芷晴暗笑,锦州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出了京城,北去沧州,延绵千里是高低起伏山川,唯独一条官道是前朝明宗征民工八万修筑而成。如今马车所走正是这条官道,自前朝以来,这里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塞北咽喉”可是名不虚传。

        二百年前,大夏国天下方定,沧州刺史袁朝起兵谋反,挥师五万,直扑京师。时锦州护国长公主秦苏临危受命,率亲兵及锦州守备共八千人竟生生将这五万人堵锦州城下七日,给了京城宝贵时间调兵遣将。此战八千将士生还者不过一百零三人,而长公主秦苏也殁于此役。

        夏帝大悲,以军礼下葬了这位巾帼英雄。

        苏芷晴梦中所见,正是那场战争。这已然不是苏芷晴第一次梦见那场景了,她早已泰然处之,只因为,这皮囊里住着,可不是个闺秀小姐,而是曾经征战沙场,战功并不三个兄弟之下护国长公主秦苏。

        只不过这世上无人知晓,秦苏可是从现代穿越到这个架空朝代。二十岁那年,她一觉醒来,成了侯门嫡女秦苏,帮着父兄逐鹿中原,眼看胜利望,却没那福气享受胜利成果。

        秦苏二十岁战死沙场,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如今,距离当年已是二百年后,大夏国国泰民安,海清何晏,再无战事,百姓们安居乐业,正是一派盛世繁荣景象。而她如今则成了兵部侍郎苏之合嫡女苏芷晴。

        说来也巧,这位苏侍郎老家正是锦州。

        马车骤然停顿,将苏芷晴从回忆里拖了出来,素月亦是吓了一跳,掀开帘子一角,问那赶车车夫道,“怎么回事?”

        “听说是夫人马车陷进了坑里。”北地正寒,连日大雪将地上掩成一片白,看不出路况,以至于此,倒也并不奇怪。“

        苏芷晴听闻,微微蹙了蹙眉头,“去打听打听,多久才能继续赶路。这般天气,若是今日不能入得了城,可就麻烦了。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一边说着,苏芷晴免不了担心前面车上照顾弟弟母亲,便搭着素月胳膊下了车。

        今年原本就冷得早,自入冬以来,一日寒过一日,京城里都时常传闻有冻死乞丐,何况这北边锦州城,是厉害。

        只是苏家老太爷身子自秋天起便不爽利,天气转凉后,是一日不如一日,知道老太爷时日无多,身为长子苏家大老爷早早跟朝廷里告了假,回乡不过月余,便传了信给妻女,要他们赶回锦州。是以,他们才这般天气里上了路。

        “真真是天公不作美,小少爷才四岁,又染着风寒,原本还想着赶紧进城,寻个大夫,如今这般是要拖到何时啊。”素月边走,边叹息着说着。

        苏芷晴亦是蹙紧了眉头。

        弟弟苏朔北年纪尚小,哪里受得住这车马劳顿,前两日不知哪里吹了冷风,染了风寒。苏大夫人怕儿子病过给女儿,便打发她到后面车上去,独自照顾小儿子。

        前面马车比苏芷晴那架大上一些,小孩儿高车轱辘陷一个土坑里,车夫抽着两匹白马拼命往外冲,却只把那雪越压越结实,反倒成了冰,滑不溜秋得不易出来了。

        苏太太黄氏蹙眉站一侧,见女儿来了,轻叹了口气,“今日怕是不好走了。”

        虽说路被堵了,但弟弟病可拖不得,苏芷晴暗里寻思,若不然,便叫母亲带着弟弟由家丁护送骑马奔回锦州也比这里耽搁着好些、

        苏芷晴方要开口,便听见身后一声尖声尖气调子“这是谁家车马挡了路?真真晦气很,闪开,让我们过去,误了时辰,你们可担待不起!”

        这声音霸道很,黄氏不着痕迹得蹙了蹙眉头,苏芷晴也跟着寻声望过去,见一辆马车已然停到了自己方才坐着马车旁边。

        那先声夺人是车辕上坐着妇人,穿着件夹袄,不见得是什么光鲜料子,眉眼间倒是又凶狠又嚣张,连嘴里呵出白气都带着点她那聒噪劲儿。

        “还以为是谁家奶奶呢,原来不过一个穷酸老妈子,果真是穷乡僻壤里出来,若是京城里,哪怕是公主府下人也不见得有她这般嚣张。“素月到底年轻,又是惯看不得嚣张下人,嘴里嘀嘀咕咕。

        苏芷晴也跟着皱紧了眉,暗暗扯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初来乍到,不知深浅,莫要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说着,她瞥了一下那马车上缀着平安穗子,俨然绣着一个苏字,心中暗道:却不知是不是家族里人。早些日子来锦州之前,娘亲就曾暗示自己少说多看,莫要惹了亲戚,苏芷晴只当她谨慎过分,却不想今日便见着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道理她活了两辈子人,怎会不懂?苏家本不是大户,如今三位大爷都发达了,若没有懂得御下主母,可不就养了些跋扈刁奴吗?

        素月原本还想着争执上几句,但见苏芷晴朝她使了个眼刀子,只得闭了嘴,心里却是暗暗觉得苏家主子们都太好欺负。

        好歹苏老爷也是正经四品官老爷,兵部侍郎,京城虽不是什么大官儿,这荒凉锦州城,却是独一份了。这马车上不管坐着是谁家家眷,也比不得苏家。何况,她早就听闻,苏家二老爷锦州刺史手下任职,三老爷是富甲一方商人。人家说了北边儿苏郎南边儿沈娘。这苏郎说正是锦州苏家三郎。这家业虽比不得那么京城高门大院,但苏家老太爷一个穷秀才,能有这样三个儿子,锦州城,那也是横着走。

        素月小丫头不懂事,跟黄氏身边薛妈妈却是个精明,又是苏大老爷乳母,对锦州城情况熟悉不少。见此,凑到主母身边细细耳语道,“奴婢瞧那马车边儿上缀着平安穗子上仿佛绣着个苏字啊,怕是……”

        薛妈妈老眼昏花都能见着,黄氏又岂能看不到,是以点点头,“薛妈妈去看一眼吧,莫要伤了亲戚家和气。”

        “奴婢省得。”说罢,薛妈妈走上前去,马车下福了福身,道,“我家夫人乃是城里苏家家眷,因老太爷驾鹤而去,特回乡奔丧。谁料这几日风雪忒大,马车掉进雪坑,挡了路,实是过意不去。”

        车上坐着妇人听闻是前面亦是苏家人,脸色微有些窘迫,道,“我家夫人正是……”

        “何妈妈!”车上一声斥责将那妇人话打断,“说了多少次,你怎地还是这般不上心。这两天咱们家平白无故冒出来亲戚还少吗?都不知出了五服多少辈,还有三哥那些外头养着,我们苏家可没这么多家眷……”一边说着,车上女子掀了帘子,自车上下来。只见她看上去年不过三十,外面披了件羊羔子皮素白披风,里面着纯白素服,头上一支银钗,倒是奔丧派头,只眉眼间毫无悲痛之色,反而给人以跋扈和蛮横之感。

        薛妈妈见了这妇人,却是“哎呀”一声惊呼,道,“原道是姑奶奶啊,真真是凑了巧,您可是不认识奴婢了?”

        那妇人这才放低下眼,瞄了一眼,随即瞪大了眼,“薛妈妈!竟是你!”

        薛妈妈眼都跟着红了一圈儿,“姑奶奶,可不就是我嘛!真是有好些年没见着您了。”

        苏家早年清贫,偏偏老夫人没有奶水,这才从娘家陪嫁里拿了贴补钱请了个乳母,正是薛妈妈,自那以后,薛妈妈便跟着苏家,看大了苏家三儿一女,这感情可是不一般。眼下这位妇人正是苏老太爷唯一女儿,苏之合庶妹,闺名唤作颂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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