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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打五雷轰改错


午间烈日晒得人发昏,身上因看见惨绝人寰场面连连发抖,脸上脖子上,却被晒得出了油汗。

        金折桂掰开金蟾宫手,“听话,姐姐后头跟着你呢。”

        金蟾宫大大杏眼湿漉漉着,嘴里嗫嚅着姐姐,被迫握着瞽目老人手,一步一回头,等见金折桂言出必行,果然隔着三四十步跟着他们,才放心地紧贴着瞽目老人走。

        金折桂心里打着鼓,甚至有些阴暗地猜着瞽目老人会不会出卖他们姐弟,但落到这地步,若是对谁都没一丝信任,只会死得惨,远远地看见有个小将来请瞽目老人摸骨扶乩,后留下一包点心就志得意满地走了。

        金蟾宫要送点心给跟后头金折桂,金折桂赶紧冲他摇摇头,看金蟾宫没再走来,才松了一口气,肚子里擂鼓一样地响了起来,按了按肚子,揣怀里弹弓、火折子硌着她肠胃反而舒服一些,看瞽目老人等金蟾宫吃完了一块点心,依旧似早先那般将点心摆路边,引来这几日习惯被瞽目老人接济流离失所之人去抢。金折桂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去抢。

        她年纪小,自然抢不来点心,可是脸上挨了几下,越发形容可怖,与本来相貌差之千里,这也算是喜事。瞅见金蟾宫平安无事,悄悄地离开这渡口边,跟着一群向城外农家地里去流民一起走,跟着人走了一里路艰难地找了根萝卜吃了,便又回到渡头,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人堆里找到瞽目老人、金蟾宫,瞥了他们一眼,就远远地寻了个角落歇息。

        翌日一早,金折桂被聒噪醒,睁开眼就见一列官兵粗鲁地拿着棍棒将缩渡口边人搅醒。

        “金蟾宫少爷?金折桂小姐?”一声声呼喊响起,金折桂担忧地看向百米外跟着瞽目老人金蟾宫,就怕他答应了,再一看那敲锣打鼓呼唤人,心里一凉,竟是偷了他们姐弟东西私自逃走钟姨娘、宋奶娘,此时,这两个人拿着锣鼓,神色慌张又心虚地沿路呼唤,要是金蟾宫答应一声……顾不得去想金蟾宫,这会子钟姨娘、宋奶娘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金折桂屏住呼吸,跟原本抢点心人挤一起,耳朵里听见自己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大。

        钟姨娘、宋奶娘被宁王官兵押着,拖着脚步慢慢走,眼睛人群里梭巡,官兵们将路边七八岁、三四岁小儿一一推出来叫钟姨娘、宋奶娘辨认。

        “不是这个。”钟姨娘说,宋奶娘赶紧跟着摇头。

        金折桂原本躲,此时也被一个官兵提着小鸡一样揪出来,怯怯地低着头,唯恐出声后露陷。

        “不是这个。”钟姨娘麻木机械地说,宋奶娘依旧跟着摇头。

        官兵手上一松,金折桂被推倒地上,万分庆幸自己下了狠手。才庆幸完,就又担心起金蟾宫来。

        只见钟姨娘、宋奶娘被人推搡着向前走,金折桂见眼看就轮到金蟾宫了,心跳到嗓子眼,却来了一顶轿子,有人恭敬地对瞽目老人说:“请花爷爷上轿,袁将军请花爷爷去摸骨、扶乩。”

        瞽目老人拉着金蟾宫手就上了轿子。

        金折桂松了口气,心却没放下,金蟾宫如今脱离她视野了!挤着人力地跟上轿子,进县城大门时不敢抬头,唯恐对上黄县令死不瞑目眼睛,只见城里处处都呼唤儿女声音,几处民宅还冒着黑烟。

        金折桂亦步亦趋地跟着过去,等看见瞽目老人被抬进县衙,不敢再凑近。

        她没凑近,却有人凑近她。

        冷不丁地一双手伸来捂住金折桂嘴巴,金折桂呜呜了两声,只当被宁王人抓住,不曾转头,就被人套了麻袋抗走。

        这世道,哪里还会有人去想拐卖人家孩子?哪里还会有人去管这闲事?金折桂嘴里被塞了帕子,腿上蹬了两下就安静了。

        眼前漆黑一片,只能分辨出耳边呼儿唤女、哭天喊地声音越来越小了,等眼前又亮起来,人便一处大院子里,面前蹲着两个穿着官兵衣裳人,这几个人胸口贴着宁字。

        “小丫头,我问你,你跟那瞎眼老头是什么关系?”一个五大三粗、络腮胡子汉子问。

        金折桂呜呜摇头,另一个个头矮一些,虽也有了胡子,但看身量依旧单薄,俨然年纪不大。

        矮个子瓮声瓮气问:“小姑娘,据实说吧,盯着那瞽目老者人不独你一个。那老者是江湖人称花鬼头活神仙。人虽耿直,却不好接近。多少人想拜他为师都不行,你今儿个是怎么跟他说上话?”

        络腮胡子大汉不耐烦道:“小丫头说,你跟那老头散开,后头要怎么联络?那老头自称不能享富贵,不然算不准卦,他一准会从县衙大门里出来!”

        金折桂又不住地摇头。

        “那老头可跟你说了《推背图》没有?”络腮胡子又急切地问。

        冷不丁院子门被人拍得山响,门后有人喊“蒙武、牛六,开院子!”

        听人喊,围着金折桂络腮胡子、矮个子赶紧一个去开院子后一间屋子门,嘴里骂道:“这锁几年不开,都生锈了。”一个提着金折桂丢进去,然后赶紧又锁门。

        金折桂跌坐屋子里,只听哗啦一声,这屋子里竟然堆满了未曾脱壳稻谷,她一进来,漂浮粮仓里尘埃就铺天盖地向她袭来,捂着嘴巴强忍着咳嗽两声,双手插稻谷里,瓜州粮仓四字跳出脑海。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瓜州黄县令两袖清风,瓜州粮仓里粮食只怕比扬州还要充裕,脚踩稻谷上,贴紧门侧耳去听,就听方才拍门人正跟络腮胡子、矮个子说话。

        “去算一算要多少麻袋,明儿个就叫人将粮食装进麻袋。后儿个,袁将军就带着粮食向京师打去。”

        “这么?”

        “哼!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你也不懂?”

        “懂、懂。就是不知道粮食走了,我们兄弟能不能跟着袁将军去。眼瞅着兄弟们都发了财……”

        ……

        金折桂慢慢地从门边离开,小心地三步一滑地向稻谷顶上爬去,用力地推开稻谷顶上通风窗子,骑窗户上向下一看,见竟是离地足足有两丈多,心里发虚,又怕落络腮胡子、矮个子手上,思来想去,觉得这两个鬼鬼祟祟,却又未必是宁王人,虽不是宁王人,但来者不善,他们矛头对着瞽目老者,瞽目老者身边又有金蟾宫,于是一咬牙,脑筋飞地转着,这粮仓放了许久,里面干燥得很,又飘满了浮尘,遇到明火八成会炸开……听见门锁声音,顾不得再想,团着身子从窗户跳出去,出去后,跑了十几步子,躲到这后院角落里,拿出弹弓、火折子,将火折子掰开点燃,然后将火折子夹弹弓上牛皮里,对准那长长雨搭下窗户口用力射去,然后捂着耳朵趴地上。

        只听得轰隆一声,那间粮仓里一阵火光,巨大冲击力袭来,金折桂身后墙壁竟然被炸开一个洞。

        金折桂心有余悸赶紧从地上起来,才钻出洞,就见一排几十间粮仓遇到火一间挨一间炸了起来,稻米被烧熟香气四处流溢。

        金折桂吞了吞口水,又捂着耳朵张着嘴狼狈地向外跑,只见这粮仓院子外官兵听到如雷轰鸣声也纷纷抱头鼠窜,一时间,竟然没人留意到跟着一起逃窜还有个小乞丐一样女孩。

        金折桂跟着人跑出这粮仓大院,到了街上,就见街上没有不逃窜,有人喊“天打雷劈了!”有人叫“宁王无道,老天来罚他了!”

        乱哄哄中,街上站出来一个十五六岁英气少年,那少年身穿月白衣袍,腰胯宝剑,身量颀长,立墙头喊:“百姓们!宁王无道!老天降下天雷劈死了他手下走狗袁珏龙!他们手下官兵都夹着尾巴逃跑了!咱们拿了家伙,赶他们一赶!”

        “你要死,我们可不想死!”有人泼冷水。

        那少年听着不远处轰隆声,又喊:“你们听,老天还打雷劈他们呢!老天爷帮着我们,咱们不怕他们!咱们是有老天保佑,心里坦荡荡,怕个什么?难道老天会不劈死那群作恶,单劈死咱们?”

        有老天助威,那些原本被驱赶百姓忽地得了神力一般,个个有了底气,有闻到米香嚷着“老天爷给咱们送粮食来了!”也有喊“老天帮咱们呢,咱们现是刀枪不入。”不知哪个喊了一句“《推背图》上写了宁王爷今日也要被雷劈死呢!”

        酒壮怂人胆,此时没有酒,但这群人一个个喊着那些神鬼之事,彼此鼓舞着士气,当真一股脑地向城门外驻扎袁家军冲去。

        金折桂怕被践踏死,贴着墙角不敢动弹,等了两个时辰,看人稀少了,才敢跟着向外跑,先经过县衙,只县衙已经被人摘了匾额、捣烂琉璃瓦、推倒石狮子,向内跑了两步,看见瞽目老人早先坐过轿子破破烂烂烂那里,又有几个人捡便宜地往县衙里窜去。

        金折桂赶紧退了出来,县衙外踌躇一番,忽地看见翻倒石狮子嘴里衔着她给金蟾宫绑头发布条,布条上歪歪扭扭,用血写着“白骨精”三字,心里一喜,白骨精出自《西游记》,瞽目老人定是领着金蟾宫从西门出去了,赶紧拿了布条向西门跑去。

        瓜州城里乱成一片,早先被官兵驱赶百姓,此时拿着棍棒任意殴打落单了官兵;众人都向东门涌去,西门边只有无精打采、奄奄一息几个人。

        城内爆炸声频频,西门边守门官差早已经吓破了胆子逃命去了,金折桂出城门时候已经天黑了,两条腿又胀又痛,再也迈不开步子,近乎绝望一般瘫倒城门边,只听两个人城门楼上说话:“蒙武、牛六两个说有法子从花鬼头手上弄来《推背图》,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得手了没有。”

        “蠢货!粮仓那边爆炸了,他们两个肯定死里头了!都是你们磨磨唧唧,说什么怕惹急了那老东西,怕他将《推背图》毁了!据我说,没有不怕死人,抓住了狠狠地打!看那老不死不交出来。”

        金折桂心漏跳了一下,瞽目老人竟是自身难保?

        城楼上忽地有第三个人说了一句“老头手上有《推背图》消息已经散了出去,他跑不了!公子叫人都去渡口看着。”

        金折桂不敢动弹,登时明白那绑架她两个“官兵”不是宁王人,不然怎又冒出一个公子。瘫坐了许久,夏风吹来,身上黏腻得难受,眼睛四处看了看,还是看不见瞽目老人,再一摸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她身上早有了许多细小伤口,不由地着了慌。

        “小姑娘,这边来。”一个穿着干净葛布衣裳五十岁上下男人走来。

        金折桂向后缩了缩,今时今日,身上还能干干净净人实信不得。

        “是花爷爷叫我来接你。”那男人手里拿出一另一段布条。

        金折桂接过布条,看上面又写着“三打”三子字,心里信了,就一拐一瘸地跟那男人走,路边瞅见一个女人哀哀地嚎叫腿断了,看她一张脸被乱发、灰尘盖住,身上血迹斑斑,十分凄惨模样,辨认出是钟姨娘,狠心转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l*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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