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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愧是老太太,才来京都便洞悉了王老爷意图,我和老爷差点儿被王老爷子给蒙骗了!”想到今儿陈明贤哪儿听陈老太太说那些话,五爷感触颇多。再想到王老爷那些听着像是唯一挽救明珍和宪哥,又为他们照着想主意,五爷胸膛里又腾升起一股子怒意。

        五奶奶亦觉怒意难平:“七妹妹嫁到王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她神志不清,王老爷容不得她,和离就罢了,临头却还要算计一回!”

        王老爷今儿与三老爷、五爷说,王家此番凶多吉少,纵然宫里有个贵人,只怕也保不住家财。明珍嫁妆被烧了,她神志不清又传了出去,为了以防万一,不如趁着文大人没发难之前和离。可明珍和离再嫁不可能,和离之后也不可能回到娘家去住,总要有些钱财傍身。

        三房其实也是拿不出多余银钱,宪哥年纪又小,读书、以后成家立业都要花钱,王老爷那位庶子从小就有缺陷,宪哥是王家唯一血脉,只要能保住这一条血脉,就是让宪哥改姓跟着母亲姓也不打紧。

        宪哥自幼乖巧懂事,小小年纪读书又肯上进,关键是,将他留明珍身边,明珍也有个依靠。倘或宪哥真跟了明珍姓,那就姓陈了,以后宪哥出息,受益还不是陈家?

        王家是预备把所有东西都留给陈家,他言辞恳切。三老爷念着他对自己对儿子五爷提拔颇多,根本就没细想,其实这只是王老爷给他们父子设一个圈套。

        一旦三老爷认了,王老爷就撇干干净净,和离?不过是把一切都推到明珍和陈家身上,然后将明珍赶出王家,那不是和离,是休离。宪哥也根本不可能跟着明珍。

        “可是……”五奶奶脑海里徘徊着陈老太太今儿说那些话,幽幽叹了一声道,“相公也说老太太是个说一不二性子,她说了不管七妹妹。七妹妹又这个模样,以后能**过活么?”

        他们是兄嫂,只是,三老爷任职京都,五爷也京都,明珍和离后如何京都待下去?京都是将她逼疯地方,待这里,只会让她病情越来越厉害。唯一能去是淮安老家,但三太太也神志不清了,十四妹妹明珠又……

        四太太和三太太素来面和心不合,但四太太性子五奶奶却是明白,不合不是四太太错,是自个儿婆婆三太太。

        何况,她隐隐约约总觉得,三太太或者明珍曾经做过什么触及四太太底线事。而这件事也让陈老太太很是气愤。

        正想着,杜嬷嬷从里间出来,垂着头低声道:“奴婢没能叫醒姑奶奶,许是太医开得药起了作用。”

        明珍有时候闹起来两个壮实婆子都拦不住,为了让她安静一些,太医开了能让她入睡药方子。

        今儿陈老太太大老远从淮安来,三老爷、五爷、五奶奶不可能不去,才吩咐下人把药煎了让明珍服下。

        “既然睡着了就罢了。”五爷朝杜嬷嬷吩咐道,“明儿我要去当值,她明儿早上醒了,劳烦嬷嬷好好与她说说,让她去见见老太太。”

        杜嬷嬷连连点头,亲自送五爷、五奶奶出了房门。

        里间炕上,柔和灯光下照着明珍脸,送走五爷、五奶奶,杜嬷嬷又进来看了一番,才吹了一盏灯,只留了搁高几上另一盏,便去西窗下榻上躺下。

        炕上明珍忽地将眼睛睁开,她没有疯,她很清醒,就连太医开得药方子也不管用……可所有人都将她当做病患者看待。

        如今,她倒真希望自个儿什么都不要记得,什么也不要去想。只是,一闭上眼,她就能看到她宪哥。

        如果她宪哥还活着,如今也已经是六七岁孩子。她希望看到是六七岁宪哥,但她却只记得,一岁多宪哥死她怀里场景,就像挥之不去梦魇。

        王家对不起她,王家断子绝孙,她本该觉得畅,可她却从来就畅不起来。

        王家断子绝孙,她也付出了代价——她失去了亲儿子。

        是啊,她失去了亲儿子,却没有人相信!

        静悄悄夜晚,不冷不热,本是个适合安睡时节,她却接连几日夜不成眠。

        而不成眠人不单单她一个。

        晚风薄凉,王老爷站王家后院废墟边上。太过宁静夜晚,只要一点儿响动也显得突兀,废墟里有人摸索着翻找财物。

        隐隐约约又有不孝子醉生梦死声音传来,合着风声,像是悲鸣。

        王老爷不晓得站了多久,等回过神时,已有鸡鸣传来。

        楚云飞只有一天假,清明节第二天一早,楚云飞便出门了。送走楚云飞,天还没亮,香桃劝明玉再歇歇,明玉摇头。

        “那奴婢就陪姑奶奶说会子话吧!”香桃搬了个杌凳过来,想到昨儿五奶奶特意把宪哥带去拜见陈老太太,“也不晓得老太太来了,会不会为七姑奶奶做主。”

        陈家女孩儿婚事,素来是爹娘做主,陈老太太也只是略看看。就是孙子媳妇,陈老太太也只是把把关罢了。

        明珍婚事本来就是三老爷和三太太拿主意,若论门第,陈家和王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兴许,早那会子,陈老太太看来,那姓王还不错。明珍是三房嫡长女,那姓王是王家嫡长子,两家也算有些交情。

        不等明玉说话,香桃叹了一声道:“那会子老太太就极力反对,三太太和七姑奶奶却十分坚持,如今老太太就是不管,三老爷也怨不得老太太。如今七姑奶奶落得这般下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悔意了吧?”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法,或许是后悔了,可惜是,她如今后悔已经迟了。

        这个早上,明珍一早就被杜嬷嬷叫醒,吩咐丫头替她梳洗,穿了五奶奶从成衣铺子买来衣裳。

        三老爷今儿也要当差,天蒙蒙亮,父子两就出门了。

        五奶奶用过早饭,将三个孩子交给各自乳娘,便过来看明珍。

        不说胡话明珍,和正常人无异,只是脸色愈发不好,每日里睡时辰多,眼窝周围黑影却越来越严重。

        五奶奶瞧着,本想让丫头再抹些胭脂遮盖,转念一想,明珍到底是陈老太太孙女,瞧着明珍这模样,作为祖母哪有不心疼?

        等收拾好要出门时,太阳已晃出来。只是,已经迟了。

        门上小厮顾不得规矩,慌乱地跑进来禀报:“外头来了好些官差!”

        五奶奶怔住,转而大惊失色。小厮见她不言语,却十分着急:“小们拦不住,奶奶、姑娘们还是先回避吧!”

        倒是五奶奶身边嬷嬷,回过神来忙问:“可知来咱们家目?”

        小厮看了一眼面上带着诡异笑明珍,迟疑着道:“官差要带走七姑奶奶和王家小少爷。”

        正说着又有门上管事惊慌失措跑进来,一面朝五奶奶见礼,一面道:“外头官差说,若咱们不肯交人,就要给咱们定个窝赃罪犯家眷罪名!”

        没有和离,明珍仍旧是王家大奶奶。五奶奶瞬时乱了阵脚,获罪人一般都关押刑狱司,那姓王刑狱司关了一两个月出来已没了人形,明珍若也被带去那样地方……

        “你去告诉他们,人不我们这儿。”

        五奶奶话音才落,却见明珍自个儿朝外头走,走了几步又扭头看着五奶奶,一字一顿道:“五嫂好意我心领了,把宪哥带来吧,我们跟官差走。”

        “七妹妹……”

        “五嫂,我没疯,我不会让王家拖累了你们。”

        消息送到韩氏哪儿时,韩氏才服侍陈老太太、四太太吃了早饭。嬷嬷将门上婆子拦住,先告诉了韩氏。虽晓得王家这一次劫难逃,但文大人一直没有动作,这会子听到王家已被官差包围,还是由不得吃了一惊。

        嬷嬷道:“七姑奶奶、王家小少爷已经跟着官差先回王家了。”

        又朝陈老太太暂住正屋看了一眼:“要不要告诉老太太?”

        此事根本瞒不住,韩氏道:“先打发人去王家那边打听打听。”

        嬷嬷点头,顿了顿又问:“要不要去三老爷府上问问?”

        韩氏想到五奶奶,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她虽不喜明珍这个人,可说到底,明珍也是被王家祸害一个。

        韩氏摇摇头,五奶奶应该很就会过来。正想着,就瞧见五奶奶疾步走来,韩氏忙迎上去,五奶奶已急得眼眶都红了,见了韩氏就问:“这可怎么办?七妹妹如今……”

        “五嫂先别慌,三伯父和五伯呢?可叫人去通知他们了没有?”

        五奶奶心里着急,声音也高,屋里陈老太太、四太太听着她语气,不等四太太发言,吴嬷嬷自发出来询问。

        五奶奶却顾不得与吴嬷嬷寒暄,撩起帘子便进去,韩氏无法,也只得跟着进去。可五奶奶迎上陈老太太眸子,张了嘴半晌,却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韩氏见了,忙解释道:“七妹妹和宪哥都被官差带回去王家了,刚才门上人来说,王家一早就去了许多官差。具体什么缘故,还不晓得。”

        五奶奶见韩氏起了头,才忙哽咽道:“老太太,这可怎么办?七妹妹本来就……”

        而此时王家,已经乱作一团,后宅女眷全部聚集病重王夫人屋里,官差就外头,窗户映着来来去去忙碌影子,又有人扬声接连下令:“仔细搜查,不得有半点儿疏漏!”

        虽之前发卖了一二十来个人,但王家剩下下人仍旧不少,这间屋子虽然宽敞,却也挤得人挨着人,外头脚步声,把那些年纪小丫头吓得哭起来。

        起先一个,接着两个,不多时便一片嘤嘤哭声。那些年纪大婆子,虽没像小丫头这般惊慌失措哭起来,却也一个个面无血色。

        而王家大门外,早就围着不少看热闹老百姓。因有官差维持秩序,后来者根本无法靠前,而能站前面,都是就近。其中不乏就近大户人家下人,亦有少数老百姓。

        不管是五奶奶还是韩氏打发来人,根本无法靠前,唯一晓得是——王家被抄。

        明玉得到消息时,已到了半晌午。

        “……据说,从王家搬出来财物,数不胜数,整整装了几大车!”菊影唏嘘不已。

        秦氏大抵是昨儿出门吹了风,今儿略有些不好,上午忙着请了大夫诊断。好没有大碍,因之前一直是秦氏教衍哥认字,今儿秦氏打不起精神,明玉便一直秦氏院子抱夏内教衍哥。

        这会子衍哥已提笔开始写大字,明玉留了云妈妈、落英里面,出来吃茶,菊影才一股脑儿都告诉她们。

        香桃看了她一眼忙问菊影:“可晓得王家其他人如何了?”

        “阿阳说这会子官差还围王家外头,看热闹老百姓也没有散去,只听说王老爷、王家大爷被带走了!”

        菊影话音刚落,落翘火急火燎跑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一面朝明玉见礼,一面道:“王家这下是没救了!”

        香桃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老太太昨儿才到,今儿七姑奶奶就……”

        陈老太太虽嘴上说不管明珍,可明珍也是陈老太太看着长大,是陈老太太亲孙女,心里哪里就半点儿疼爱也没?

        明玉搁下茶碗:“只单单带走了王老爷和那姓王?可知是因什么罪名?”

        “因围观老百姓多,阿阳也没法子挤进去细瞧,听一早就去人说,天才见亮,王家就去了许多官差把王家里外团团围住……”

        菊影还没说完,却见梅枝跌跌撞撞跑进来,一脸慌张,嗓音止不住地颤抖,道:“刚才阿寻回来说,三老爷也被刑部官差带去问话了!”

        ------题外话------

        祝亲亲们中秋节乐。

        今天家里来了不少客人,小果只能抽空写这么多。l*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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